勝利的號角響徹天地。
將軍抖盡長槍上淋漓的血。
魔物如潮水般退去。
她在這些魔物的臉上，見到前所未有的絕望。
燕玲抬起頭。
龍人拍打翅膀，懸停半空。
那一雙充滿了威嚴的熔巖瞳，俯視他的子民。
燕玲聽到，身邊的人高呼他們的王。
“無雙！”
“無雙！”
龍翼拍動。
人類的王化成流星，墜向襄陽城中。
燕玲的目光緊緊跟隨。
她狠狠一勒，白馬揚起前蹄，一聲嘶鳴。
長槍指向前方的城。
紅纓如血如火。
“隨我，見王！”
裹挾無邊威勢。
周夏狠狠落地。
落點騰起沖天的煙塵。
眨眼間蛛網似的裂紋密布。
魔物們謹慎地退開。
它們緊盯著煙塵中朦朧的身影。
周夏緩步走出。
熔巖流轉的眸，豎起的瞳。
威嚴如有實質。
沒有其他動作。
輕輕掃視。
凡魔物，盡是匍匐。
獻上它們最謙卑的忠。
他合攏了龍翼。
大踏步于魔物之間行走。
魔物們深深低頭，碰觸地面。
這一幕，如同迎接他們的王。
是的，化身龍人的周夏，比起人類，更像是魔物的王。
能聽到城外山呼海嘯。
狂勝之中他卻面帶悲傷。
勇者為了屠龍，化身成更強的龍。
力量帶來強大的同時，更是詛咒。
周夏說不出此刻何種心情。
他只想結束這一切。
威嚴的龍人，穿行過魔物的海洋。
登上五級的階。
面前是燃燒著火焰的石臺。
石臺一邊，惡魔奄奄一息。
熔巖的瞳，看向殘破的惡魔。
“你敗了。”
龍人淡淡。
“你也沒盈。”
惡魔咧嘴，尖銳的牙。
兩人看著彼此的眼。
審視著對方非人的身軀。
幾乎是同時，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名為落寞的情緒。
周夏微微點頭。
對著眼前這惡魔。
然后，龍人繼續前行。
惡魔嘶啞的笑，從背后傳來。
“知道么？”
“很久以前，我也是人類啊。”
惡魔仰頭，看向烏云密布的天空。
“好想再看一眼…”
他眼中，閃過眷戀和解脫的光。
惡魔閉目。
龍人腳步微微一頓。
繼續前行。
最后于石臺前停下。
莫名的記憶涌上腦海。
他深深吸氣。
雙手高舉，狠狠落下，在石臺上插入，那把名為蒼龍的劍。
吐出晦澀的音節。
龍人微微斂上雙眼。
他用古老的咒語重溫。
吟唱靈魂序曲尋根。
以石臺為中心，漣漪圈圈擴散。
所過之處，魔物退去丑陋的鱗甲，恢復人類的容貌。
一束陽光，照亮龍人威嚴的臉。
終于放晴，這終日陰云密布的天。
襄陽城內，魔物們恢復本來人類的臉。
他們看著彼此，不敢置信。
歡呼，狂喜。
最后紛紛看向石臺所在。
此處，龍人仍在低吟，古老的語言。
當所有的魔物恢復成人。
龍人成了最后的異類。
終于，一切結束。
周夏緩緩轉過身。，人山人海，灼熱的眼。
最前方，是單膝下跪的燕玲和陸仁男。
流轉熔巖的雙瞳，與一雙雙人類的眼對視。
龍人沉默著。
他看到了崇拜感恩和敬仰。
除此之外…
還有忌憚恐懼與警惕。
警惕他這個，帶來了勝利的王。
最后，熔巖瞳注視向身邊，倒在石臺旁的惡魔。
不，現在已經沒有惡魔。
吟唱完靈魂序曲，反本還原。
惡魔現出人類的臉。
龍人深深地看著石臺旁躺倒在地的少年。
那是與周夏與無雙一樣的臉。
龍人靜靜注視無雙，很久，很久。
隱約間，他仿佛在風中，聽到有人的心聲。
“你們看，那個怪物，殺了王。”
龍人拯救了一切。
除了他自己。
人類不需要王。
恰好，人類的王，死在了龍人手中。
陸仁男眼中，燒起名為野心的火。
他站起。
身后無數人相隨。
“為王復仇！”
陸仁男高舉右拳。
“為王復仇！”
身后右拳如林不絕。
燕玲獨自一人，立于千萬人之前。
手中長槍，銳不可當。
“誰敢！”
這一切，龍人全不在意。
他只是盯著少年的臉喃喃。
“沒有勝利者。”
龍人閉上眼。
“醒來吧。”
雨紛紛，舊故里草木深。
一盞殘燈，傾塌的山門。
斑駁的城門，盤踞著老樹根。
石板上回蕩的是在等。
古佛青燈，木魚聲聲。
破敗殿堂，只有年輕的僧。
許多許多的年月，他獨自一人，等了又等。
苦等了一圈又一圈的年輪。
他聽聞那人仍守著固城。
城郊牧笛聲，那人素手拂過古箏。
年輕的僧，兀自在等。
古佛青燈，木魚聲聲。
是等牧笛古箏的那人？
或者在等另外一些什么？
許久以前，還未遁入空門。
記憶很模糊了。
他只記得刀光與劍影，還有無邊的血色。
直到那一日。
漫山遍野盡是青燈。
九九八十一名高僧，于他身邊圍坐。
三天三夜，誦經不休。
此乃大鎮，喚作度魔。
白眉白須的老僧，語帶悲憫。
“施主殺孽深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度我？就你們！”
三天三夜，鎮破。
天下執牛耳之凈土，旦夕之間，殘破不堪。
老僧橫死，他則成了年輕的僧。
度魔成了，也敗了。
年輕的僧，忘了許多許多。
卻深深地記得，他在等。
牧笛古箏，是等那人么？
不對。
是別的什么。
古佛青燈，木魚聲聲。
一方寂冷，一瞬永恒。
當龍人低吟靈魂序曲，
漣漪圈圈，擴散萬千。
也掃過這里的佛，與佛前的僧。
木魚聲聲，戛然而止。
僧人閉上眼。
諸多記憶情緒，涌上心間。
再睜開時，嘴角有了桀驁的笑。
微微搖頭。
“翻車了啊。”
“二階的人偶師，嘖嘖…”
抬手間，木魚燃起血色的火，延展勾勒，火星四散，太刀在手。
他起身。
血火自上而下，于全身燃燒。
黑風衣，黑長發。
男人微微仰頭，，看向微笑的古佛。
長發自動挽成高馬尾。
手中太刀出鞘。
“就你，度我？”
血色的火沖天而起。
“殺了你！”
男人嘴角有不可一世的笑。
整個人拔地而起，手中太刀，目標直取古佛。
戰斗，狂熱。
他如彗星落地。
地面裂開，一條條丑陋而巨大的溝壑。
暗紅于其中醞釀。
下一秒，炙熱的巖漿，噴涌而出。
狂戰流：崩山裂地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