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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完成

  清脆的響聲。

  這是什么概念?

  用權力和五分力。

  聲音肯定不同。

  洪老師要求的清脆,周夏不知道是只有全力才能達到,還是五分力就足夠。

  既然不清楚,就竭盡全力。

  周夏不是個敷衍的人。

  面對困難,用上自己百分百的努力。

  不轉彎不走捷徑。

  不撞南墻不回頭。

  嗯,甚至于,撞南墻了,也要試試能否將之撞倒。

  沒準南墻之后,也是一條康莊大道呢。

  周夏一根筋,每次揮劍,用盡全力,擊打在木樁上,不光響聲清脆,甚至于木樁都震了震。

  洪云沉默地看著。

  作為職業者老師,看到周夏的揮劍姿勢,肌肉隆起,呼吸節奏,全方面一點一滴,無不說明了對方正盡其全力,甚至不給自己留絲毫余地。

  笨蛋。

  他在心里嗤笑一聲。

  可看向周夏的目光,卻更多上了幾分欣賞。

  這還不是笨蛋嗎?

  四個小時的揮劍呢。

  你在一開始就竭盡全力。

  那后面這三個多小時怎么辦?

  周夏咬著牙,才幾分鐘,已經汗如雨下。

  夕陽最后的余暉灑在他身上。

  一絲絲的溫暖。

  舉劍,揮下。

  木樁震動。

  聲音清脆。

  他重復著相同的動作。

  一次又一次。

  擊打木樁。

  揮劍。

  汗水隨之揮出。

  頭發已經全部被汗水打濕。

  呼吸漸漸粗重。

  周夏甩甩頭。

  把劉海甩到一邊。

  繼續,揮劍。

  和傳聞中一樣呢。

  洪老師想到了很多。

  本來還在想,偷偷潛入體育館的會是誰。

  畢竟所有準覺醒者,都在他班上。

  也就是說,進來的是個還沒有突破極限的人。

  講真的,洪云欣賞這個學生的好學精神。

  但還是奇怪。

  畢竟,沒有突破極限,就算過來聽他上課,向他請教,又有什么用?

  洪云的教學水平再高超,也是針對于準覺醒者的素質而言。

  如果以相同的方式鍛煉非準覺醒者,不要說效果,這個人就連能不能活著撐過來都是問題。

  但掀開紙箱,見到周夏的剎那,一切疑惑煙消云散。

  難怪了。

  他認識周夏。

  或者,可以這么說,鷹山高中所有體訓課老師,都認識周夏。

  現在這個世界,大部分人以成為職業者為終生目標。

  畢竟,不要說力量和特殊能力,單單社會上職業者超然的地位,以及職業者優厚的待遇,就令人心向往之。

  無論現實的物質條件,還是各方面的精神需求,職業者都能完美滿足。

  因此,大部分人在16歲前,為了覺醒可以說竭盡全力。

  當然,隨著時間過去,因為現實的壓力,就算付出再多努力也無法進步的體制精神,那條永遠看不到盡頭的突破極限的道路。

  還有就是,成為職業者后必須面對的,來自異次元的怪物。

  成為職業者,擁有力量,地位超然,待遇優厚。

  但在同時,就意味著你擔負上了永遠無法推卸的責任。

  職業者必須沖鋒在與怪物廝殺的第一線。

  得到需要付出代價。

  而職業者的代價,便是日夜在刀尖起舞,朝夕與死神為伴。

  真的會死。

  職業者的死亡率一直居高不下。

  不說其他,單單鷹山高中,三年前可不是這樣。

  覺醒班的老師只是一階職業者。

  整個班也只有八名準覺醒者學生。

  太過寒酸。

  三年前鷹山盛況,說出來現在的學生都不敢相信。

  數十名準覺醒者學生。

  一位二階職業者為主教師。

  三位一階職業者為助理教師。

  一夜之間,大量職業者戰死。

  畢竟戰場在臨江,身后是家人。

  他們以身死,換得一方安寧。

  三年時光。

  那一場怪物暴動,不光造成大量人員死亡,還有著十分恐怖的影響。

  就比如鷹山高中,大量有希望突破極限的學生,就因為當年的怪物暴亂,從而喪尸信心。

  從那天起,不知道多少人失眠,就算睡著也只是陷入怪物的夢魘。

  學生們或許是自身原因,或許是家庭原因。

  一個個再也不想直面怪物。

  那么,只要不成為職業者就好了。

  所以,現在鷹山高中的覺醒班,總共也只有八名準覺醒者。

  卻不知,有多少天賦卡在1點,只要臨門一腳,就能突破極限成為準覺醒者的學生,蹉跎光陰,不肯訓練。

  甚至還有人故意浪費天賦,降低體制精神,就是為了不突破,躲避怪物。

  一次怪物暴亂,竟有如此影響。

  然而,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還有一些學生。

  他們努力訓練,玩命地提升自己。

  別的學生蹉跎光陰時,他們在把自己往死里逼。

  他們同樣經歷過怪物暴亂。

  但跟其他喪尸信心的學生不同。

  他們體內燃燒著,名為仇恨的火焰。

  所以發了瘋地訓練。

  覺醒班里八個學生,個個如此。

  而非準覺醒者中,最拼命的,就是周夏。

  同為老師,洪云聽其他老師說起過周夏。

  每一次說起來,對方都是一臉贊嘆。

  評價有很多,清一色都是正面。

  洪云印象最深刻的,是高二七班體育老師的評價。

  “不要命。”

  洪云是不信的。

  一個學生,還能怎么不要命。

  太夸張了吧。

  然而,當他專門看了一節周夏的體訓課后。

  這才相信了,什么叫不要命。

  普普通通的體訓課,不是比賽也不記錄成績。

  還能活生生把自己練進醫務室里。

  原因有很多。

  有時候是脫水,有時候是中暑,有時候是摔傷…

  然而,這也意味著,周夏不止一次地進了醫務室。

  從那時起,洪云便有意無意地關注起這個學生。

  他一直糾結著。

  手中那一份藏鋒。

  現在是否還有傳授出去的必要。

  就現在這群喪尸信心的學生。

  這群蹉跎時光不思進取的學生。

  還有必要把這一份浸透心血飽含希望的藏鋒,教給他們嗎?

  然而,當他注意到周夏。

  忽然覺得。

  或許,那個人嘔心瀝血,研究出藏鋒。

  就是為了給這樣的學生,一個希望。

  夕陽落山,夜空星羅棋布。

  五月份,臨江的夜晚,已然有了暑意。

  夜幕降臨,蟲鳴四起。

  偌大的學校,被黑暗籠罩。

  這個世界,黑夜始終不太平。

  現實世界的黑夜,偶爾會有怪物降臨。

  雖然自從三年前的怪物暴亂后,已經很久沒有普通人受襲的新聞出現。

  但人們對夜晚,始終抱著一絲恐懼。

  鷹山高中,零星幾盞燈光,沒有熱鬧,反而更襯得寂靜冷清。

  住校生呆在各自寢室,已經過了熄燈時間。

  而體育館,訓練室中。

  木劍舉起,停住。

  胸腔如同風箱。

  周夏大口大口喘氣。

  汗水早已把全身打濕。

  夜晚寒風吹過,卻不覺涼意。

  只因為將近四個小時的揮劍。

  每一次都竭盡全力。

  整個人早已經熱得發燙。

  洪云能看到,現在的周夏,全身上下,就像是煮熟的蝦,紅彤彤一片。

  頭發濕透,一條條趴在頭上。

  很狼狽。

  視線模糊。

  不知是汗水模糊了雙眼,還是因為太過疲累而導致的發昏。

  “哈啊!哈啊!哈啊!”

  周夏咬牙。

  高舉木劍的手,仍然在小幅度地顫抖。

  “手要穩。”

  洪云冷冷道。

  周夏咬著牙,從牙縫里硬擠出聲音。

  “好!”

  嘶啞,如同受傷的猛獸。

  周夏雙眼瞪大,用盡全力,先控制住不由自主發抖的手。

  慢慢的,慢慢的,穩定。

  如磐石,如古樹。

  看不清木樁。

  沒關系。

  將近四個小時的揮劍。

  現在的他,就算閉著眼,也能準確擊中。

  于是,他揮出手中劍。

  同樣清脆的聲音。

  這個力度,滿足要求吧。

  狼狽至極的周夏,咧咧嘴,露出一個無力的笑容。

  沒有停頓沒有休息。

  高舉木劍。

  顫抖,更劇烈了。

  周夏忘記了其他,他只是叮囑自己。

  首要穩!

  穩下來!

  洪云輕輕皺眉。

  或許此刻的周夏沒有意識到。

  但身為職業者的洪云,能夠清晰地發覺,此刻從周夏全身上下,無數肌肉纖維,因高強度的訓練,而發出的哀鳴。

  這是到達極限之后,再次往極限瘋狂試探所發出的哀鳴。

  洪云不禁動容。

  對周夏的不要命,他本以為自己已經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

  然而,這四個小時,周夏用他的表現,一次又一次地刷新洪云對他的預期。

  四個小時的揮劍。

  除了第一下那奇怪的走神之外。

  周夏每一次都竭盡全力。

  再也沒有哪怕一次的放松。

  心疼之余,洪云不禁感慨。

  或許,藏鋒遇到了,真正適合的人。

  只有這樣的學生,才能真正練習藏鋒吧。

  對自己可真夠狠的。

  洪云暗暗搖頭。

  “哈啊!”

  周夏一張臉通紅一片。

  青筋暴起。

  木劍高舉,穩如泰山。

  揮下。

  早已經到達極限。

  說到底,無論他怎么努力,怎么拼命。

  也無法抹除他體制只有0·6,精神只有0·5的事實。

  換個人,哪怕不是準覺醒者,只是像黃濤這樣體制為1的學生,都能比他來的輕松。

  但,正是因為艱難,他現在每一下的揮劍,才顯得更加不容易。

  可惜了…

  洪云暗暗搖頭。

  他總算看出來。

  周夏天賦是真的低。

  不光最開始體制只有0·5,突破極限的難度也比他人大得多。

  換成游戲,就是初始數據糟糕,成長條件極差。

  換個人,像周夏這么練,沒準就突破極限了。

  不要覺得容易,一刻不停揮劍,每一下竭盡全力,做到這兩點,加上四個小時,換成誰來都得跪。

  然而,周夏卻一點要突破的跡象都沒有。

  上等心性,上等毅力,卻是夏夏等天資。

  洪云不禁惋惜。

  他看看表。

  “最后一分鐘。”

  周夏沒有回應。

  他似乎聽不到外界聲音。

  沉默地舉起木劍。

  艱難地穩定住手。

  整個人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

  狼狽至極。

  大口大口喘氣。

  “呼…哈!”

  “呼…哈!”

  “呼…哈!”

  咬牙。

  緊緊地咬牙。

  手中劍,揮下。

  木樁仍然震動。

  聲音仍然清脆。

  這一幕,看得洪云目光動容。

  他連忙開口:“時間到!”

  周夏仿若未覺。

  一寸一寸,高舉手中劍。

  似乎還要繼續揮劍。

  洪云閃電般上前,控制住周夏。

  他暴喝道:“我說了,時間到!”

  周夏迷糊的意識漸漸清晰。

  一瞬間,全身上下,每一個角落,傳來撕心裂肺的痛。

  周夏咧咧嘴。

  想說話。

  但是,好累。

  他只想睡覺。

  洪云面色一肅。

  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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