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前日隔壁風陵城一場大火,把濟民草堂連累進去了,可憐那呂大夫一家,多好的人啊。”
“可不是嗎,這意外來的太突然,想去年我家老爹重病…”
客棧中兩個雜工正撐在柜臺邊閑聊著。
棗牛鎮與風陵城相去不遠,即是大事,消息便像是火星子落入枯草原,風一吹便燒了起來,每個人都仿佛親眼所見的傳播開來。
“行了行了,大清早的有空聊天不如去把門打開攬攬生意,江湖上的事誰知道是不是真的,看著意外,說不得是惹了什么惹不起的人,咱們這些小老百姓過好自己的就行了。”
老板從門后掀開門簾走出來,瞪了兩人一眼,隨后感慨了一句。
“哎哎,這就去。”
其中一個伙計討笑兩聲朝后院走去,另一人則小跑著去了門口,隨后‘咔嗒’一聲將頂門柱卸了下來。
門剛打開來,外面便傳來一陣唏律律的馬鳴聲。
緊接著禮貌的男聲在門外響起。
“小二哥,馬車煩請幫忙照顧下,還有,幫我們準備兩間客房要離樓梯口近些,我家姑娘…不太方便。”
“好嘞,您里面請!”
一大早就有客人上門,伙計突然來了干勁,滿臉堆笑的將人請了進來,自己則麻溜的跑出去停馬車了。
老板聞言也趕忙換上了笑臉,站在柜臺后往門口看去。
只見一個意氣風發的江湖俠客,扶著一位青衫女子走了進來,女子氣質淡雅儀態出眾,然而相比起她的氣質更惹眼的卻是她雙目上蒙著的白巾,想來男子說的不方便就是因為此了。
也太惹人憐了。
心中不由得升起這般感覺,老板搖搖頭迎了上去。
“兩位這邊請。”
簡單的用過早飯,林晨領著宮四回到了客房里。
“這里沒外人,摘了吧。”
關上門,他回過身看著一小步一小步謹慎走到桌邊坐下的宮四,心情有些復雜的開口道。
“林大哥說笑了,我既已眼盲,此白練也不過是裝飾之物罷了。”
兩人自將風陵城刺客殺盡至此已是三日有余,對于宮四的裝扮林晨雖然不感到意外,可蒙上雙眼著實讓他有些不習慣。
之前他還能在宮四的眼神中找到疏離感,可這幾日心中卻是越發的產生對她的憐憫親近之情,哪怕知道她的眼盲是假裝的。
他敢斷言,如果不知道真相,任何人都不可能對她無意間透露出這份柔弱的堅強無動于衷。
她太會了,從身形氣質到神態語言,將一個心志堅毅的盲女演繹的淋漓盡致。
拿她沒轍,林晨也只得目光一撇轉移話題,“那日你究竟在地道里做了什么手腳,寺又是怎么死的?”
宮四沉吟片刻,隨后在桌上摸索著撞倒了茶杯,將其拿起倒了一杯茶水。
“強大的殺手往往是全面的,隱匿、喬裝、心性、布局、武功、毒,可就算再全面,人總有自己擅長與不擅長的事情,寺善使毒,刀法精準適合在窄小密閉的空間拼殺,隼卻正相反,他武功雖高卻不善用毒,狂風劍在寬闊的地方更易施展。”
她話未說盡,林晨低下頭思慮片刻,摸摸下巴道,“他料定隼不敢在地道中埋伏…”
“啊,嗯。”紗帶在她秀發間飄動,宮四緩緩走到林晨面前將茶水遞給他輕聲道,“人往往會敗在自己最擅長的地方,對于刺客來說,敗一次,就是死。”
“謝謝。”
林晨抿了口水,緩緩地在吸收宮四話里的意思。
如果換做是他…
自己敗給二流武者,大概率會敗在一個輕功比自己更高的武者手中,因為自信會在第一時間動搖,習慣了以輕功周旋,遇到這樣的武者一定會慌亂,隨后被牽制,越打越束手束腳。
以后一定要當心些才是。
“既然說到此處,小妹也有個問題。”
宮四說是問題,提問的時候語氣間卻沒有半點疑惑之意,“那日林大哥詐傷將殺手引入地道,又怎知他一定會追進去?萬一他猶豫離去,你我恐再難有機會將其誅殺。”
“他沒得選啊。”林晨長出了口氣,起身將宮四扶到床邊坐下,自己則靠在一邊接著道,“如果天外天如你所說那般殘酷,他丟失了重要目標又毫無交代,恐怕回到組織也難逃一死。”
“唔。”宮四抿唇一笑,“林大哥果然不是我想象的那般愚笨。”
“你到底是怎么想我的。”
“一個…想兼濟天下的乞丐?咯咯。”
宮四說完自己先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還挺了解我的。”
林晨無語的白了她一眼,隨后不知為何也跟著一起笑了起來。
說笑間兩人的關系好似親近了一些,只是其中又有多少是因為宮四的演技呢?
好想看她的眼睛,即使會面對失落,好歹能看到真實。
暖陽漸升,未知的一天又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