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到最后不了了之,雙方放些狠話便各自離開了。
上官昊出面,葉少自然不會蠢到為了些銀錢往死里得罪,而上官昊近日也確實打算消停些。
少年郎當街怒殺惡少的故事大多存在于小說話本里,事實上葉少身邊那個壯漢就足夠打三個上官昊,一流高手沒幾個是徒有虛名的。
當然,前提是旁邊那個背劍的青年俠士沒有出手。
“閣下竟是重霄七杰之一,吳有為吳少俠!”
“不過是些虛名,與上官兄前些時日所舉相比,實在有些慚愧。”
“對對對,上官兄詳細說說那日狀況。”
看來上官昊前些時日計殺梁子坤的義舉已經在附近都傳開了。
而作為參與者之一的林晨卻完全沒有討論的欲望,他此刻唯一的想法便是,人與人之間的因緣際會實在是太神奇了!
張澈,吳有為,上官昊,原本毫無交集的三人竟然都在此地相遇了。
新朋初識,舊友重逢自然是喜不自勝,當場由上官昊引路,一道走進了酒館。
“林兄,林兄?”
林晨回過神來看向吳有為,“啊,哦怎么了?”
吳有為一臉的激動敬佩,“聽上官兄所言,此前殺梁子坤竟是林兄所為?”
“盡力而為罷了,若非一個好友鼎力相助,恐怕我就要折在那摘星樓了。”
唐昭身份特殊,他只是說了個大概,隨后便正式加入了這場酒局,四人各有各的經歷,趣事那是半天都說不完的。
席間推杯拿盞暢所欲言,好不痛快!
交朋友最忌諱志不同道不合,你要匡扶正義我愛攻城略地兩人的分歧便不可調和。
所幸酒桌前的四人都是善良率真之輩,一顆顆赤子之心昭然可見,酒過三巡已如多年莫逆一般。
“有為,那熾陽堂蘇家女俠不是與你一道來的嗎,怎的都不見她?”
林晨臉色已經有些發紅,想起有為身邊好似總有那么一抹身影,此刻卻是不在。
“蘇落,哦,她家里前日…來信,令她回去定親。”
吳有為雙眼迷蒙,努力的回憶了片刻道。
他的酒量是除了已經趴在桌上的張澈外最差的,林晨與上官昊尚能談笑自如,他則神色迷迷糊糊,說起話來有些大舌頭。
“嗯?”林晨聞言微微一怔,“完了?你就,就沒說什么?”
“說什么?哦,蘇落問我愿不愿意帶她走。”
吳有為思索一陣,點了點頭。
“然后呢?”
林晨追問道,上官昊也是個好事的人,趕忙放下酒杯將注意的目光投了過來。
“我說要將馬車親自交給林兄,不能…嗝,送她回去,讓她自己走便是了。”
“靠。”
上官昊尚有些克制,林晨可是直接爆了粗口了。
早知道這小子木,可哪想到他能這么木,人家定親讓你帶她走,能是讓你帶著回去的意思嗎?
可林晨嘴上雖然在罵,心中卻明白,即便有為知道這層意思,恐怕也會選擇留下來。
在有為的心中正道高于一切,行俠仗義是道義,忠孝禮節也是道義,一諾千金自是不必多說。
家和天下在心中的分量,大概就是他們兩個最本質的區別了。
喝到最后所有人都醉了,四個人互相攙扶著走在漆黑的街道上,嘴中滿是些誰也聽不懂的酒話,說笑間總算是勉強走進家客棧。
客棧老板也是見識多了,趕忙吩咐小二一個個扶著進了客房,至于房錢,上官家的少爺會缺這幾個房錢?
一夜無事,然而一大早的客棧內外忽然闖進來一群不速之客。
先是嗒嗒嗒的一陣腳步聲,隨后是開門聲。
“你認清了是這三人吧?”
“沒錯就是他們,昨日…”
“三位公子得罪了,來人啊…”
被門外斷斷續續地嘈雜聲音吵醒,待確認了是一般的客棧房間,林晨強忍著頭疼坐起身來,身上穿著昨日的衣裳,渾身酒氣仍未散盡。
“呃。”
林晨揉了揉眼睛只覺得口渴無比,正欲起身倒水喝,衣袖便不知被什么拽住了。
“昨夜溫存時甜言蜜語好不風流,怎的,這便要走了?”
有辨識度的聲音,總與其主人的性格脫不開關系,比如玉娘的溫聲細語,十九的空靈純真,香蕓的活潑,唐昭的英氣,以及眼前這個人。
慵懶嫵媚中,藏著不容置疑的霸道。
“千,千城大人!你怎會在此!?”
林晨抑制不住的震驚,宿醉感頃刻間蕩然無存。
林千城可不是一般的武林人士,她一旦離京光這個消息在江湖上都會掀起不小的波瀾,怎會如此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自己床上?
“呵,來找你啊。”
她坐起身來,長長的頭發鋪在枕邊,紅潤的櫻唇嬌艷欲滴,一襲黑衫散亂不整,裹胸的白布條隱約可見。
不愧是林千城。
暗暗感慨一聲,林晨摸了摸鼻子,“千城大人莫要拿我打趣了,林晨不過一介粗人,豈敢讓大人親自來尋。”
“嗯。”似是沉吟,似是肯定,林千城絕麗的雙眸中帶著戲謔以及兩分微不可察失落接著道,“來辦案。”
“呼。”
林晨長出了口氣,老實說他對林千城有一種本能的恐懼,曾經的記憶越清晰這種感覺就越強烈。
“大人有令,在下自當竭盡所能。”
“竭盡所能?你有時間想我的事,不如想想怎么救你那些兄弟吧。”林千城整理好衣著笑道。
“救那些兄弟?”林晨疑惑的重復了一遍,隨后想起早間呼喝聲,心中猛然一凜,“方才是捕快來拿人?與…葉家有關?”
他仔細一想那三人之前并不認識,有交集的點也就是昨日與葉家少爺的沖突了。
“哦?”這下輪到林千城驚訝了,“看來到煙州路上這幾月你又成長了不少,又是女人?”
說到女人的時候林千城整張俊臉都黑了下來。
見她如此模樣林晨趕忙心驚肉跳地擺手否認,“不是不是,我將玉娘十九安置在別處,一直是一個人。”
宮四的事他只字未提,并非他不信任林千城,而是有些事說出來怕小命不保,這位千城大人對他著實兇惡的很。
“我且信你。”林千城的神色這才好看了些,“脫衣服。”
“啊?”
林晨疑惑聲剛出,就在對方冷厲的眼神中敗下陣來,將上衣敞了開來。
“聽說前日你劍挑梁子坤,火燒摘星樓,當真是俠義了得,威風的很吶。”
千城起身繞到林晨身后,看著眼前一道道淺的快要消失的疤痕,平靜地道。
燭龍之軀的神奇這世間大概沒有比她更清楚的了,過了這么久傷痕還沒消失,可見當時受的都不是什么簡單的皮肉之傷。
想到這,她的面色逐漸沉了下來。
那不知死的林晨只覺得是受了表彰,仍自坐在長凳上樂呵呵的道,“大人謬贊了,不過是小事一樁,與大人的事跡比起來實在是微不足道,微不足道啊。”
“哦。”
“對了千城大人,你方才說葉家出了事?坦白說我那幾個朋友心地純良,絕非為非作歹之輩。”
“我知道不是他們做的。”
“呼。”林晨長舒了口氣,“千城大人明察秋毫,小人心悅誠服。”
“當然不是他們做的,因為…”林千城美目微閃,纖細的手指撫過林晨寬實的背后,櫻唇微翹,“人,是我殺的。”
林晨松口氣的表情猛地僵在了臉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