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手居然伸到了皇宮大內!
林晨心下一凜,而且從這兩人的內息波動與何震玄的反應來看,這兩個黑袍人恐怕都是極境武者!
這‘宗主’到底是何方神圣?
極境武者天明皇家有一人,聽玉娘所說厲軍之中也有一人,南臨淵北九霄這樣的武林巨擘也不過各有一人。
而此人用來對付天明皇室居然能派出兩個!
“啪啪。”
正自思慮,人前的胡厲忽然拍了拍手。
“好極好極,不得不說你賭對了,無論朝局如何變幻,我都不可能拿燕云的安危來賭,不過你是不是也太小看我胡厲在江湖中的人脈了!?”
他邊說著,邊把手背在身后動了動,大臣們心領神會的開始慢慢后撤。
“呵。”嚴老輕笑一聲,“你若能擋下他們,就當我輸了吧!”
說著,右手一揮,兩名黑袍人瞬間便撲了上去,大臣們慌忙后退亂作一團,胡厲則是凝目微笑未退半步。
龍椅旁的何震玄正要上前阻止,便被老皇帝攔了下來。
“如果這么輕易就能殺死他,那他早就死過千百次了。”
話音剛落,眾人只覺得一股輕快的勁風席卷了整座宮殿,隨后那兩個黑袍人便退回了原地,看著前方,臉上滿是驚疑不定。
而兩方人中間,不知何時多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此人站的筆直,氣息平和,宛若一柄鞘中之劍,只是瘦弱的身形讓他顯得更老了些。
“你就這么確定我會救你?”
平靜而喑啞的聲音令人不寒而栗,林晨卻頓時瞪大了雙眼。
胡厲嘆了口氣,平靜道,“你我早就說好了,無論她最后選的是誰,我們永遠都是好兄弟,對嗎,句大哥?”
“句讓!”
顏宗政此刻也終于認出了來人的身份,心里頓時一松,明白今日之事很快便要了結了。
“你說得對。”句讓的聲音中好似帶著無限的悵惘,隨即回身看了胡厲一眼,又轉而瞥見了林晨,“今后我會歸隱山林,今日之事,就當是還這幾十年的情分吧。”
說是歸隱,可無論是胡厲還是林晨,都知道他會去哪里,也許只有那一方墓碑,才能讓他回憶起前半生的美好吧。
“你便是傳聞中的劍仙,句讓?”嚴老倒也不是對江湖之事全然不懂。
“我若為仙,她不會死。”
句讓不愿多說什么,劍指一橫,不遠處禁軍統領腰間的佩劍便在顫動中猛地出了鞘,隨后如流螢般飛入了句讓手中。
兩個黑袍人自不愿坐以待斃,互相對視一眼,先手攻了過去。
但這場拼斗的結果對于了解句讓的人來說,顯然是沒有懸念的,他們要做的只是帶著眾大臣與公公侍女們退到遠處。
當力量與境界之間都有了一定的差距,那么數量的優勢就已經很難彌補了。
強如修行了混元一氣功的絕頂高手老李,也不過是在句讓手下撐了百招,眼前兩個就更不必多說了。
才不過交手半柱香的時間,便齊齊被抹了喉。
眾人還未回過神來,句讓長劍向后一拋,劍似識路一般,直直的插入了劍鞘中。
“情分已了,告辭。”
說完,句讓便抬步往外走去。
直到此刻,兩個黑袍人才齊齊的倒了下去,周圍的酒桌也忽然間全部爆裂開來。
木塊飛濺的聲音似乎驚醒了林晨,他趕忙追了出去,終于在不遠處的石階上叫住了他。
“義父!”
這一聲義父亦包含了及其復雜的情感。
句讓忽而頓住腳步,回過身來與他對視了一眼。
他眼角的皺紋已經深入眼眶,有了他這般功力明明可以讓身體時刻維持在最健康的狀態,然而他卻沒有這么做,一切也許只是因為那個女人一句話。
如此長情的一個人,又怎會對養在身邊十幾年的孩子熟視無睹。
“告訴傾城,不用想著殺我,她與我,兩清了。”
這么多年,他其實早已經想開了,也放下了,也許在死前救下傾城,是她最滿足的歸宿吧。
“義父…”林晨也不知眼前該用何種表情面對他,嘴唇抿了又抿,最終說出的只是一句,“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該相見時自會相見,人與人之間的因緣際會向來只問天意,要我如何回答于你?”
“我,那一式分塵,總覺得使得有些不順手…”
句讓看了又看,終是在他滿臉的復雜中找到幾分孺慕之情,心下暗暗嘆了口氣,面上卻是故作嚴肅。
“劍勢一途終究是出于劍心,你未入極境未得劍心,就算是知道運行的法門,又如何能做到爐火純青?”
“…”話至此處,林晨也不知道該如何繼續繼續接下來的話題了。
句讓搖了搖頭,“大雨傾盆是劍,柳葉飄零也是劍,世間萬物之中皆有劍意,萬不可拘泥一處,故步自封,哎,你若還有不解之處,就來逐月城找我吧。”
話音一落,他便不在多看林晨一眼,轉身緩緩朝遠處走去。
只留下林晨一人,想著他說的最后一句暗暗有些欣喜。
回到大殿中的時候,局勢已然開朗。
嚴老倚著頂梁柱席地而坐,低著眉眼,看不出是什么神情。
三皇子則舉著匕首直指老皇帝,雙目赤紅叫罵著。
一群禁軍擋在他身前,然而沒有皇帝的命令,他們也不敢擅自抓捕。
見此情景,林晨哪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作為全場唯二知道真相的人,他不著痕跡的看了眼蓮婷。
卻發現對方正好也在看著他,兩人目光相撞,蓮婷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暗暗地朝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林晨苦笑一聲。
這丫頭也真是把他摸透了,原本他就不是什么純粹的正派人士,一開始就不打算說的,再加上這王八蛋對他的孩子下了手,他不親手干掉這貨就不錯了,哪還會為他爭辯什么。
顏伯宇被推入萬劫不復的境地,蓮婷自然發揮著相當重要的作用,畢竟她自覺香蕓的事是因她而起,也覺得明明是在京都她卻沒照顧好香蕓,兩點相加,她心中的愧疚與憤恨可想而知。
如此對待老三,一是為了給林晨一個交代,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消解心中的愧疚。
“顏蓮婷,你當真以為自己贏了嗎!?”
正在這時,顏伯宇忽然將矛頭對準了蓮婷,聲音低沉道。
“皇兄,蓮婷從未去想過爭什么啊,一切都是父皇的決定。”
蓮婷的臉皮怕是比林晨還厚上幾分。
“好好好,好個父皇決定。”顏伯宇赤目圓睜,轉而看向老皇帝,“既如此,我以一個消息,換她永不入東宮!”
“什么消息?”
這是所有人都在疑惑的事情,老皇帝順勢問出了口。
“哼哼,呵呵呵呵。”
顏伯宇一陣陰笑,看了看皇帝隨后又轉頭看了看胡厲。
“真幽兒,與長邕白氏當年遇刺的消息!”
“你說什么!”
此言一出,皇帝再也維持不住那份平靜,猛地站了起來,渾身上下止不住的顫抖,虎目圓睜精光湛湛。
再看胡厲,饒是這般睿智冷靜的人,也忍不住的握緊了拳頭。
反而是坐在柱子下面的嚴老,抬眼平靜地看了看他們,嗤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