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真的沒別的辦法嗎…”
唐昭意識半醒未醒時,身側竟傳來了林晨躊躇的詢問聲。
徐夫人…是那個毒醫?
怎么回事?他們不是應該已經…
來不及多思考,一道略顯蒼老的女聲隨后響起。
“想救她就別與我那么多廢話,你愿意拖,她可沒那么多時間等了。”
這徐夫人口氣頗有些不耐,似乎林晨猶猶豫豫的讓她有些看不上眼。
“老前輩你說的輕巧!可這栓劑…我這姐姐還是個黃花閨女啊!”
聽他叫自己姐姐,唐昭心中驀然一甜。
可栓劑…她雖然不解其意,但心中卻隱隱有種不妙的感覺。
“栓劑?那是什么東西?”這名詞好似連徐夫人都有些陌生,“我只是要你含軟這蠟丸填入她后面,如今她體熱不退無法解毒,這蠟丸已是最快捷的去熱方法了。”
后面…是!?
不…不會吧…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樣,還不如直接殺了她來的痛快…
燥熱與迷糊,一時間讓她的思維都有些遲緩。
盡管徐夫人如此說了,林晨似乎還是有些猶豫,半晌無言,直到唐昭心中不妙的感覺越發濃烈,惴惴不安了,耳邊才傳來他木訥中略帶赧然的聲音。
“請…請老夫人一定要替晚輩保密,我這姐姐一向高潔貞烈,如果知道我做了這事,恨我怨我事小,只怕她受不住刺激…”
“保密?”
林晨不知藥性,徐夫人可是一清二楚,她先是一怔,隨后話里帶著些調笑,“好,老身保證不告訴她。”
“如此,小子就放心了。”
話音剛落,便聽到啪一聲輕響,想是林晨從老夫人手里拿過了那蠟丸。
隨后不多時,陣陣悸動中的唐昭便感覺身體被翻轉了過來…緊接著,身下一涼…
極度羞憤中,她再次陷入了昏厥。
這是一間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小木屋,一張床一張椅子,一個柜子一個木架,木架上架著木盤,如此普通的幾件家具塞在這房間里便已經顯得有些擁擠。
“呼,老前輩,這便成了?”
林晨塞好蠟丸,老臉已是紅的如入蒸鍋了,一瘸一拐的到一旁的木盤邊凈了手,將唐昭衣裙整理好后,他虛脫一般坐在木椅上。
有傷在身是一方面,體內余毒未清是一方面,強忍著眼睛不去亂看又是一方面…
“嗯,晚些時候便可以著手準備解藥了。”
他順著聲音抬眼看去,便看見那個身型修長,氣質淡雅的白發婦人,走到唐昭身邊把了把脈,觀察了一陣平靜道。
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幾許時間的痕跡,但也不難從那精致的眉眼中看出這老人年輕時的風華。
雖然她性格冷淡,但林晨是打心里的很感激她,對這老夫人也是多了幾分親切感。
之前自己力竭倒地,若非得夫人相救恐怕現下他與唐昭兩人尸體都涼了。
“老夫人當真能解這紅纓縛?”
“解?”徐夫人走到一旁,打開窗戶用桿子支了起來,“你們可是栽在了梁子坤手上?”
林晨心頭一驚,“夫人怎知…”
“啊,那毒便是我做的。”
什么!
林晨猛地站起身。
“夫人怎可助紂為虐…”
“助紂為虐?”老夫人不在意的拍了拍手,“他許我以重金,我為他制毒,他傷一人性命,我用重金研制藥方可醫萬民,老身問心無愧,無需承受你這‘正道’人士的責問。”
“小子不是那個意思…”
林晨也是沒過腦子張口就說,人家對他們兩人施以援手,他還要指責人家…
“罷了罷了,世人皆是沽名釣譽,老身見的多了,也不會放在心上。”徐夫人抬頭看了他一眼,一直沒什么表情的臉上也露出兩分興趣,“不過真虧你能倒在毒草間,那梁子坤仗著輕功精妙和龜息功,到達這里時也早已是意識迷離了。”
見她沒有責怪的意思,林晨也松了口氣,“嘿嘿,小子不過靠著一股莽勁。”
“你倒謙虛。”徐夫人輕笑一聲,“時候不早了,來吧,隨我去準備解藥。”
林晨面色一怔,忙起身攔住打算往外走的老夫人,“這,小子對藥草病理一竅不通…”
“誰要你這傻小子幫忙了。”老夫人轉頭看著他,臉上露出個意味深長的表情,“你,只是味藥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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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嗯!?”
準備工作其實不多復雜。
徐夫人負責取藥配藥。
而林晨要做的,只是按照她的吩咐,在屋外搭了個簡易的石頭灶臺,又從遠處數間大木屋的其中一間中,搬出一個木桶放到門口,隨后便要去后山的水潭洗個澡。
用老夫人的原話說,徹徹底底,洗個干凈。
這是要干嘛!
他這個藥引子總不會是一次性的吧!?那個大桶總不能是用來煮他的吧!?
雖然有疑惑,但他還是拖著一條腿,一瘸一拐的往后山走去。
不是他不想包扎,而是按照老夫人的說法,包了一會也要取掉,浪費精力。
如今想來,他是免不了被煮的命運了。
但既然是為了給唐昭解毒,他也就沒了埋怨的理由。
后山有一大塊凹地,常年的積雪露水,便形成了一大塊積水潭。
山路不難走,后山也離徐夫人的居所不遠,才順著徐夫人指的路走不遠,一片清澈的水潭便出現在了眼前。
山峰高聳,讓本就清冷的初秋更增添了幾分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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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此景,這水潭簡直可以稱之為寒潭。
去了衣衫,鉆入水中。
潭水的冰冷順著傷口流遍全身,他本就沒什么力氣,此刻更是被凍得有些發麻,可想起昏迷在床的唐昭,他還是咬緊牙關,強忍著徹骨的寒意將身體洗了個干凈。
再回到屋前,太陽已經落了山,木桶里放滿了各種奇奇怪怪的藥草。
藥草大多呈青紫色,夾雜其中偶有那色彩艷麗的卻讓林晨看著更加心顫。
“別看了,你既然不通藥性,如此看上一年也學不到一星半點。”
徐夫人從遠處緩緩而來,手中卻端著半碗淺綠色的不知何種汁液,走到木通邊全數倒了進去,隨后低頭看著林晨青紫一片,還在滲血右腳,面露兩分贊許。
“此毒唯有以毒攻毒這一條路可解,我需以九種性寒的毒物配出九星寒骨散這等劇毒,隨后將其制入你的體內,以你的血液為引制藥,往復七日便可解這紅纓縛。”
“制入體內…”
“看這木桶還沒明白嗎?”徐夫人曲起手指敲了敲木桶,“你既然有了將性命豁出去也要救她的覺悟,我也不再多嘴去問你受不受得住這痛苦。”
說著她瞥了林晨一眼,認真的繼續道,“但到底還是要提醒你一句,九星寒骨散是與紅纓縛齊名的歹毒之物,普通中毒者每日會毒發九次,毒發時便會沉浸在寒骨腐肉的痛苦中,劇痛入髓苦不堪言,莫說你還是將此毒煮入體內。”
林晨心頭微凜,眼中卻沒有片刻猶豫,“夫人肯施以援手,小子已是感激不盡,安敢有什么怨言。”
“嗯,不錯,倒是個硬骨頭,只是希望你晚點時候還有這種覺悟。”徐夫人點了點頭,欣賞的看了他一眼,“受不了了可以隨時喚我,九星寒骨散尚有藥可解,你可以隨時放棄。”
“如此,便有勞前輩七日后為林某解毒了。”林晨雙目微凝,堅決的拱了拱手。
“呵呵,好小子。”徐夫人輕笑了一聲,轉身背手往外走去,“水井在屋后不遠處,木柴可去林中自取,我去熬藥,晚些時候來取藥引。”
這前輩大部分時間都不茍言笑的,這一笑起來倒像是個和藹的長者。
林晨搖頭一笑,目光卻是落在了不遠處的水井上。
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木桶燉自己?
寒骨腐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