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想中的幫會駐地應該是更散亂些,這個院子卻意外的整潔。
院子很寬敞,許是當久了地頭蛇,這些長虹幫幫眾也不巡邏,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插科打諢,全然沒有一點警惕性。
這些人閑來無事就享受人生,缺錢了就去打劫江湖同道,可偏偏捕快還管不了,只能等著不懼荒土教的勢力前來鏟除。
為什么管不了?林千城這制定的都是什么破爛規矩!
她那人太過偏執,只有對普通百姓的憐憫,相反的對江湖人士簡直視如草芥,將他們的生死玩弄在股掌之間,這點林晨此時便能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一些,她當不是表面上看著那樣儒雅灑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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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對林千城有些怨氣,編排卻也只是想想,那樣的大人物又豈是自己所能左右的。
無奈中,林晨已經被任大叔帶著掠入了內院之中,任飛武功高強,那些個散漫嘍啰自然是無法察覺的。
隱隱約約中,他似乎聽到門口嘭的一聲巨響,隨后嘍啰們都抄起兵器起身趕了過去…
兩人急促的腳步踩在石板路上踏踏踏的響。
“大叔,再往前走…可就回不了頭了。”林晨抹了抹額間的冷汗沉聲道。
此時任飛已經將他放開了,可他仍不敢亂跑,這大叔劫自己至此顯然是帶著極強的目的性,不達成是絕不會罷手的,若自己想跑他一定會出手。
但越是往前走,一種無形的壓力便越是如海嘯般壓在林晨心頭。
那是屬于武力上位者的氣勢,一般的武者會隱藏這種氣勢以免招致是非,這梁子坤顯然是霸道慣了也囂張到了極點。
遙想起不久前對陣的杜青青,與這股氣勢對比就有些小巫見大巫的感覺了,她雖已入一流,在年輕一輩中已算是臨絕頂的天才武者了,但在老一輩的高手眼中顯然還有些不夠看。
“快了…小兄弟且再忍一忍…”任飛健步如飛,面色堅定目光如炬的往向前方。
該不該信他林晨不知道,但他現在也已經是騎虎難下,進退維谷了。
片刻后,遠處一座天青色的樓閣便驀然間出現在兩人眼前,那股壓迫感便是從那里面傳出來的,此刻看上去就像是有條噴著漆黑吐息的大蛇盤踞其上,陰狠狠的盯著靠近的兩人…一時間林晨的呼吸都有些凝滯。
“哦?我正愁這小地方沒有樂子,原來還藏著你這樣的高手,呵呵呵呵…有趣,有趣!”
還未走近,遠遠地,一道陰柔的聲音便突兀的從樓閣里傳了出來。
林晨聽過太監說話,哪怕是太監總管那樣的大官,話語間也沒有一點硬氣陽氣,可相較于突然在耳邊響起的陰柔聲音,太監說話便都算得上陽剛了。
這聲音卻極有穿透力,竟讓林晨從內心深處感到有些發憷,似乎一不小心就會被暗藏在深處的毒蛇咬上一口吞進腹中,甚至令他在生理上都產生了些許不適ꓹ頭暈目眩意識迷離ꓹ直到身邊刮起一圈圈輕柔的微風,他才稍微感覺舒服了些。
然而,在他不知道的另一座樓閣頂上ꓹ白裙素染的女子右手伸出ꓹ五指微張ꓹ點點雪白的熒光纏繞在玉指尖交相輝映,腰間的雙魚衣帶無風自動,衣袖飄飄裙擺微搖…冷漠無情的眸子居高臨下,似乎穿過了層層的亭臺樓閣萬千人世,終于在盡頭深處ꓹ映出了某人的身影。
“呼…我飛江大盜ꓹ十五年前便縱橫煙統兩州,如何能看著你們這幫小輩在此作威作福,今日…呼ꓹ就讓我來會一會你這長虹幫分舵主到底有什么囂張的資本!”
任飛緊緊的盯著面前的樓閣冷汗直流,手中的刀已經握緊到有些發顫,面上的豁然與淡定也終于溢出了兩分憤怒仇恨。
林晨有人護著ꓹ他可沒有,任飛雖然武功高強可面對壓制一個境界的武者,此刻能極力維持正常談話已屬不易。
但他的話卻著實讓林晨心頭一滯。
這大叔的目的絕非如此!
雖然沒有跟他有過深的交流,可從那言談舉止來看,他也絕非看不慣別人囂張就來挑事的人,何況他與梁子坤之間的實力差距也是顯而易見的。
最關鍵的是,他在這里隱居十數年,要動手恐怕早就動手了,又何必等到今日,帶著自己這么個累贅前來?
林晨可不認為梁子坤這樣的人會因為一個人質而束手束腳的。
“喲,原來是位老前輩,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咯咯咯咯咯。”
伴隨著讓人雞皮疙瘩掉一地的怪異笑聲,一個穿著白色長衫身形修長的男子飄飄忽忽的踏出了樓閣,那只盤踞在樓閣之上的陰森巨蛇也似乎張開了血盆巨口…
等那人走近了,林晨才終于看到了他的廬山真面目。
相比于聲音,這人的相貌更加陰柔,狹長的眉毛畫著青黑色的眼影,面色蒼白口唇無色,步履間毫無聲息,宛若鬼魅…
“不過你既然膽敢來找我,想是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男子笑罷,瞇起眼睛看著任飛道,隨后余光不經意間瞥見林晨,面上卻露出兩分訝色,“咦?你這等螻蟻竟能行動自若,當真稀奇,只可惜長得平平無奇,不合我胃口…”
“呵呵。”林晨心中一陣惡寒,抿嘴勉強一笑卻不敢多說什么,這種程度的拼斗已經不是他能插手的了。
他悄無痕跡的退后兩步,耳邊就傳來了任飛低沉的囑咐聲。
“小兄弟,這梁子坤內力深厚,善使輕功暗器,一會我二人打斗起來你便找機會快跑吧,劫你至此我的目的便已經達到了,此前多有得罪,抱歉。”
其實不用他說林晨也準備這么做的,他雖好管閑事可這任飛一來持刀擄人,二則若真如他所說之前是個血債累累得江洋大盜,那自己真的有必要豁了性命幫他嗎…
看著他堅定的背影,躊躇間林晨又退兩步,任飛卻反手提刀,義無反顧的沖了上去。
“喝!”
他縱身一躍,勢大力沉的一刀劈下,梁子坤卻不屑一笑翻手間掌中已經多出幾支透骨針,輕松寫意的丟了出去…
一時間場中罡風陣陣陰風綿綿,兩股截然不同的氣場猛烈的撞擊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