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照,朝天觀的清晨寧靜淡雅,全然沒有在京都時的喧囂。
三天時間轉眼而過,今日,也到了幾人該行動的時候了。
清晨的微風帶著些許涼意,眾人集合走廊里,做著最后的部署。
“有為,麻煩你了。”
屋檐下的林晨半張臉映在清晨的日光下,半張臉則留在了陰影里,面無表情。
沒了平時的不正經,此時他面容緊繃的樣子,也多了幾分沉穩成熟。
“林兄這說的是什么話。”有為呵呵一笑,“你我之間還用講什么麻煩不麻煩的,我們不是朋友嗎?”
林晨心下感動,拍了拍他的肩,“萬事小心。”
有為微微頷首。
正要再說什么,忽的,蘇落的大腦袋就從有為的身后探了出來,看著他大喊道,“林晨,你可別死了,不然本小姐可不幫你收尸。”
醞釀了一早的氣氛,被蘇落一句話破壞了,林晨有些氣惱,“去去去,你死我都不會死,會不會說話!”
“呵,我可聽說不止落芳府高手如云,那厲軍的夜燭營也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巡視落芳府,你可別栽在他們手里了。”蘇落嘻笑道。
“你啊,要是能好好說話,有為不至于到現在還是根木頭。”林晨知道她的話并無惡意,反而關心的成分溢于言表,為了緩解氣氛,便開口打趣道。
哪知蘇落聽了這話,臉頰驀然一紅,支支吾吾的竟沒有還嘴,反而低頭擰起了手指。
林晨看在眼里,心中了然卻不揭穿,反而朝著有為擠了擠眼睛。
有為哪看得出來這個,疑惑地開口道,“林兄,你眼睛怎么了?長針眼?”
“啊,對,我看你們兩個就來氣,氣的長針眼。”林晨白了他一眼,便不再多說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好像不太對,朋友妻不可欺…也不是…
嗯…總之這段姻緣要靠他們自己掌握,旁人出手幫忙反而會有些缺憾。
姻緣啊…
看著遠處山頭慢慢爬出來的半個朝陽,林晨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你二人在城外,若是等了兩個時辰還沒見我出來,便將十九帶走,走的越遠越好,這小妮子沖動的很,我怕她會沖進落芳府…”
“林兄放心,到時有為定會拼盡全力阻止十九姑娘的。”
見有為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林晨噗嗤一笑,這有為,開起玩笑來也這么正經。
“你啊,打暈她的時候手下留情些就是了…”
有為眼角一抽,心中微顫,大哥,敢這么說她的,也就是你了…其他人莫說打了,敢近她三尺范圍之內,恐怕尸體能不能留下都兩說。
看著林晨那輕描淡寫的樣子他不由心中感慨。
正要開口,看到悄然從林晨身后房間里走出來的人,頓時硬生生的將話憋進了肚子里。
“那個…林兄,我等俠義之士,怎可對婦孺出手?何況十九姑娘如此蘭心蕙質,通情達理…”有為說著還學著他的樣子,對他眨了眨眼睛。
林晨那低劣的修為,哪能聽到身后的聲響,搖了搖頭哈哈一笑,“你且安心吧,我讓你打你便放心打,你是不知道,十九那小妮子三天不打房揭…”
“為何打我?”淡淡的聲音,帶著些疑惑。
林晨身體驀然一僵…
“咳咳,林兄,我與蘇落便不多耽擱了,我們在城外,等著你帶督國公大人順利歸來。”
有為說完,一秒都不停擱,拉起還在低著頭的蘇落就走了,臨走前,還給了林晨一個自求多福的表情。
沒義氣!
林晨恨恨的看著有為飛也似的逃走,恨不得立刻運起輕功追去把他拉回來。
然而他現在能做的只有勉強堆起諂媚的笑容,緩緩轉身。
“小笨蛋,瞎想什么呢,我怎么舍得打你。”
看著十九歪著小腦袋一臉質疑的看著他,林晨臉皮再厚也不敢再繼續說這個了,忙從懷里掏出一個小方盒遞給十九轉移話題道,“十九,這個你拿著。”
十九果然當,接過盒子,“這什么?”
林晨長舒了口氣,“返生丹,次云陽老道讓我去跑腿的報酬。”
想起這返生丹他就來氣,若是當時知道比試的內容帶這個,自己等人何至于落到如此田地。
見十九一副不解其意的樣子看著自己,他也不解釋,輕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咱們的東西都先讓有為放在馬車了,去吧,去那里等我們。”
“嗯…”
十九聞言點了點頭也不深究,然而不知道為何她的目光卻有些躲閃。
遠處沒關嚴的窗戶被風吹的啪啪作響,天色漸亮,陽光也漸漸的有了些溫度,交代完,林晨便瞇著眼轉頭看向外面的晨色。
一切都準備就緒,是時候,離開京都了…玉娘,等我!
落芳府邸,督國公的閨房。
房間已經換過了,之前發生過的旖旎便好似不復存在,玉娘身著白色的里衫,輕撫蛾眉端坐在鏡前,看著鏡中自己略顯蒼白的臉,腦海中浮現的卻都是那日躺在自己懷中的林大哥…
自得知林晨傷愈離開皇宮后,她便陷入了迷茫與彷徨。
“哪怕我的生命只剩最后一刻,我也希望,你能待在我的身邊。”
那句話,現在還縈繞在她的耳邊。
這兩天她除了擔心之外,也一直在想,自己與林大哥之間差的到底是什么,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拋下一切隨他離開?
懷疑自己的勇氣,質疑自己的決心。
然而想到廢寢忘食,思到心力交瘁,也一直得不到答案…
“小姐,這兩日你怎的不愿出門了?”
一旁的小流兒收拾著床鋪,好奇的問道。
“嗯…他會來,帶我走,我不想他再受傷。”玉娘將秀發攏到一邊,無目的地梳理著。
小流兒微微一怔,放下手頭的活計,下意識的開口問道,“誰?”
“…我的男人。”
禁宮,某座廢棄已久的隱秘宮殿。
老皇帝身著青色錦服坐于首位,旁邊則是大太監劉忠。
很難想象,在屬于他自己的皇宮中,也有需要他喬裝打扮的地方。
再向下看去,一個身材纖弱,身著輕甲之人單膝跪地,抱拳俯首,看不清面容,看不到神情。
許久的沉默,隨著老皇帝一聲輕嘆,被打破了。
“唐昭,自你統領英龍衛,多久了?”
“回稟皇,一十二年有余。”
下跪之人聲音清脆明朗,聽著便能感覺到一種干凈利落的氣息。
“已經十二年了啊…當年朕召集你們一百一十人時,所講的,你可還記得?”
老皇帝話音一落,劉忠看著下面的女子倒是有些感慨起來。
因為那一百一十個面容秀美,身家干凈的孤兒,都是經過自己與皇精心挑選仔細篩查的。
“在皇駕崩后,尋找顏伯陽皇子殿下,保護他,為其繁育后代,英龍衛一百一十個姐妹,一刻也不曾忘記。”
女子的聲音不卑不亢,眼中滿是堅定,說出皇駕崩這話面沒有一絲躊躇,講出繁育后代四個字也不曾有半點嬌羞。
“若我要你們刺殺他呢?”老皇帝沉聲問道。
唐昭驀然抬頭,那張春梅綻雪般英武傲氣的俏臉一覽無余,鳳眉星目中隱約含著殺氣,厲聲道,“拼盡英龍衛,取陛下性命!”
此言一出,整個宮殿中又陷入了一片寂靜。
半晌。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看來你們記住了誰才是你們的主人,好得很,好得很吶。”老皇帝不但沒生氣,反而大笑了起來。
笑的有些氣短了,這才瞇著眼點頭撫手道,“不過,現在不需要你們等到朕駕崩了,為了你們的主人,去將這件事做好,劉忠。”
大太監躬身應了一聲,走下大理石臺階,從衣袖中將一封密函取出來交給了唐昭。
唐昭跪伏在地,雙手接過密函,取出信紙,當著兩人的面便看了起來。
半晌,她纖手微微一個用力便將其撕碎,檀口微張,吞入了腹中,整個過程都沒有半點猶豫。
“英龍衛統領唐昭,領命。”
老皇帝滿意的點了點頭,“嗯,做完這件事,你便開始接觸蓮婷公主吧,放心,離你們見到自己主人的日子,不遠了。”
直到此時,唐昭古井無波的面,才有了幾分悸動。
她不認識他,她卻知道自己是為誰而活的。
“謝皇。”
“下去吧。”
“唐昭告退。”
一只雀鳥落在殿外的老槐樹梳理著羽毛,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接著,它像是受到了什么驚嚇,喳喳的驚叫了兩聲,飛離了這里。
“劉忠,如何。”老皇帝看著殿中如清風般消失不見的身影,雙目半闔開口問道。
“英龍衛對伯陽殿下的忠誠,絕無半點虛假。”劉忠肯定的回道。
“呵呵,這個我自然一清二楚。”老皇帝聞言仰頭哈哈一笑,“朕是問你,那日叫你送他離開皇宮,你可知道了他的身份?”
劉忠一怔,繼而躬身道,“奴才恭喜皇。”
“恭喜?沒什么可恭喜的,如果可以,我只希望他過平凡的生活…而今,他竟與胡玉娘有了私情,著實讓我有些措手不及。”
劉忠這才恍然道,“怪不得皇您要提前啟用英龍衛…”
“呵呵,那小子也當真是個情種,此時想必已經到了落芳府了吧…”
說完,老皇帝轉眼望著宮殿外的老槐樹,神色迷離默然無語,嘴角含笑像是在回憶什么。
劉忠見他如此儀態,哪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躬了躬身,安靜的立在了一旁不敢打擾。
“幽兒,當時我去臨水山莊帶你走的時候,你是怎么想的?”顏宗政坐在槐樹下,摟著自己最心愛的女子面露疑色開口問道。
他懷里的女子并非什么絕色佳人,但眉目間露出的那份活潑可人,朝氣靈動,好似讓人看著便能將心中所有的煩惱拋開一樣。
“怎么想的?”女子支著下巴,似是在回憶,繼而嬉笑一聲開口回道,“很迷茫,很彷徨,一邊是自己的父親,一邊是你這壞蛋,真的很難過。”
“那你…”
“可我看到你來了。”女子輕笑著,雙眼都笑的瞇成了一條縫隙,臉蛋紅紅的,可愛極了,“我不知你是冒著怎樣的風險,帶著怎樣的決心,但是你來了,見到你的那一刻,茫然、無措、彷徨都消失的干干凈凈,所有的問題,同一時間都有了答案…”
“幽兒…”
“怎么樣,感動嗎?我編的…嘻嘻…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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