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幽的咳嗽聲又傳出來了,咳得撕心裂肺。
蘇如是與樓箜二人對視一眼,推門而入。
“佘幽!”蘇如是急切的跑到床邊,拂袖以手背試探佘幽的額頭溫度。
“好燙!”
她驚呼一聲,左右看了看,疑惑道:“怎么不見大夫?”
樓箜目光定定的看著佘幽,“你怎么會生病?”
他眼睛里充滿了懷疑。
佘幽艱難的爬起來,中途失敗,癱倒回床上。
“小心,我扶你!”蘇如是攙扶著她,讓她靠在床頭。
“多謝蘇姑娘!”佘幽淺淺的笑著,道了一聲謝意。
她突如其來的客氣令蘇如是和樓箜有些驚訝。
為掩飾尷尬,蘇如是替她捻了捻被角,面色遲疑的問她:“你這病…”
看了看她擔憂的臉色,再看樓箜冷淡的表情,佘幽嗤笑:“你們還真以為這是生病了?”
她語氣蒼涼,眼圈通紅,裝得煞有其事的嘆氣著說:“這或許就是我的命運!”
“這是怎么回事?”蘇如是上鉤,問了她一句。
樓箜面色冷淡,眉頭卻也微微皺著。
佘幽苦澀一笑:“我是皇上的心腹,除了皇上,誰又能讓我去死呢?”
“皇上?”
這一次,蘇如是和樓箜都有些驚詫的喊出聲。
蘇如是不解的道:“可是你不是立功了嗎?皇上怎么會…”
話還沒有說完,她意識到自己的言語過于天真,便止住了自己剩余的聲音。
永安縣的花魁不是白來的,一些大人物的心思她也略知一二。
“狡兔死,走狗烹?”遲疑著,她念出了這句。
佘幽作為皇帝的心腹,暗地里還不知道做了多少的陰缺事。
到了現在,佘幽存活于世所帶來的危害,遠高于她帶來的利益。
換句話說就是,佘幽知道的太多,皇帝擔心她會泄露出重要消息,所以打算清掃這個禍害。
死士的命運,大抵就是這樣。
可佘幽心思靈動,分明不是那些面無表情宛如傀儡的死士。
她滿臉的疑惑。
“哼!”嗤笑一聲,佘幽落寞的說道:“我被清除的主要原因,是我泄露的事情太多了。”
她瞥向樓箜,又快速將目光轉回蘇如是。
“此事皇上避之如諱,你們兩個以后還要在京城混日子,最后不要向旁人提起。”
說著,她輕咳一聲,又刻意提點了一句:“最后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我,我的仇家可多了。”
“皇上表面上是坦坦蕩蕩的真君子,他心里絕不會想讓旁人知道,他暗地里豢養死士的事情。”
想起自己還要給蘇家翻案,蘇如是慎重點點了點頭。
樓箜和她一樣,將這個忌諱記在心中。
他要進京報仇,除了不能透露出自己已經知道大周皇帝的陰謀,知道對方想利用自己搜查出梅氏下落的事以外,還得牢記不能牽扯過多。
像佘幽這種麻煩,最好不要沾染。
他們兩個臉上的思索之色,佘幽盡收眼底。
她又咳了幾聲,好言相勸蘇如是和樓箜趕緊離開這屋子,免得待久了,會感染病氣。
蘇如是二人裝模作樣安慰了一下,很快便離開了。
沒一會兒,府里各處就知道了她的死訊。
蘇如是過來稟報王曲,想托他在佘幽死后,將佘幽安葬好。
“區區一個賤婢,裹著草席,丟到亂葬崗那里去就行了。”
王曲比她想象的要冷漠,隨口說出這么一句話之后,便開始盤算著納妾的事情。
前邊李嫣然為了救李家,已經自愿為妾,眾人在場,李家根本無可抵賴。
更何況,李家的許多人還埋怨李巡,說他不該為了一個女兒,失去權勢不說,還險些搭上全家人的性命。
李巡有口難辯,他兒子李密整日宿醉,李嫣然倒是和母親一起準備齊了嫁妝。
于是,就在佘幽被丟到亂葬崗的那一天,李嫣然剛好入府。
同時,信王的信函傳到了潼武城。
信上所言,王曲等人駐守邊關有功,可以回京了。
這三件事撞到一塊兒,王曲安排得有些手忙腳亂。
李嫣然才剛嫁人就要遠赴京城,她內心雀躍的同時,有些舍不得娘家,便求了王曲,要提前回門待幾天。
倒是王曲從京城帶出來的那一伙兒人,十分興奮可以回京。
回到京城,他們就是老將了。可以每天在校場兵營里訓練,也不用再操心邊城的事情。
而王逸軒也找上了王曲。
“祖父一直很想念你,不如這一次你順路和我們一起回去?”
怕他不同意,王逸軒又道:“老人家年紀大了,還不知道能熬多久。”
說罷,十分尷尬的撇過頭。
“順路?”王曲看著他,失笑著道:“我若是從這里直接回京城,只需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若是先回永安縣,那不叫順路,那是繞遠。”
王逸軒臉上的笑意一僵,有些維持不住。
事實上王老漢有沒有惦記王曲他根本沒怎么在意,之所以過來找王曲,說出這種話,是因為他擔心對方一路回京,忘了安置自己。
他和母親妻子還有小舅子四人,若是自行趕路的話,風險太大了。
“你娘和你妹妹,你就不想念他們嗎?”
他想起了王春花,便順口提起王秋花和李氏。
“你別說了。”王曲一聽到李氏就犯怵。
不過佘幽這一次回去王家,估計要惡整一翻李氏,他樂于看見這種場面。
想了想,王曲說道:“我確實應該回王家一趟!”
王逸軒臉上露出喜色,“那我回去準備行禮!”
不給王曲反悔的機會,他急促的回去了。
另一邊,兵營里的群將也在各自安排回京的人選。
王曲出來的時候只帶了幾百人,這些天下來他的人手幾乎沒有戰損,要回京得記錄明確的人次。
信王顯然吸取了先帝的教訓,不敢放任他長時間呆在邊關,免得他徹底收攏兵權。
這一方面,從李巡的陷落一事上,估計信王是看出信號了。
他擔心王曲會走自己的老路,所以安排得很急切,不給一點緩和空間。
然而王曲并不是擅長帶兵的人,也沒打算全部接管邊關的人手。
信王將他召回京城,他除了沒有及時除掉楊承文留下遺憾之外,也沒別的心事了。
這一次他駐守的潼武沒有出事,而楊承文駐守的蒲津城沒幾天就被攻破,朝野上下的風向標一定有所轉變。
這是王曲能安然回京的一個原因。
“謝家的人全部暴斃之后,謝家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
另一方面,王曲有些擔心江南的王謝兩家。
距離山谷雪崩發生的時間,已經過了一個多月。
謝家不是尋常門第,自家人出了意外,他們一定有自己的消息獲取渠道。
他必須做好應對來自謝家的針對和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