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王曲的府邸,樓箜直奔城門口。
嚴加戒備的守衛,卻沒有給他開門。
如今正是與烏蒙交戰之際,一不小心就要像蒲津和大散兩城一樣,陷入敵手。
他們是函廊關的最后防線,一旦被攻破,烏蒙必定會涌入中原,掠奪財富與糧食。
“讓我出去!”
樓箜怒吼一聲,推開了攔在前面的守衛。
城門后面已堵上了沙袋,僅憑他一個人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搬離,更別提打開城門。
守衛們顧忌他曾經是跟著王曲來到潼武城的,倒是沒怎么動手。
但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打開城門。
不多時,有人上報了李巡。
李巡趕到城門口的時候,就看見樓箜在拼命挪開堵著城門的阻礙物。
“那人是殿下的隨從?”李巡也隱約記得樓箜。
“他這么急著出城,莫非是想要傳遞什么消息?”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殿下難道真如廉鄱將軍前面說的那樣,是奸細?”
跟在李巡身側的幾個副將,皆是小聲議論起來。
“將此人抓拿起來!”李巡的目光閃了閃,說道:“先別讓殿下知道此事!”
因著前頭廉鄱的懷疑,他現在也不是那么信任王曲了。
雖說對方是皇子,可誰知道暗地里是不是簽了什么喪權辱國的條約。
樓箜被堵了嘴,關押到城中的地牢里。
佘幽是從后方的小門入城的,潼武城的正前方大門已被封閉,連自己人都不能出入。
“你刺殺成功了?”
見到她的時候,王曲開口就問。
佘幽搖了搖頭,“沒有!樓征與梅家起了沖突,我趕到的時候,樓家軍兵敗,樓征去向不明!”
到了這個地步,她也沒有太多的辦法,只能等信王安插的臥底動手了。
王曲略感遺憾的時候,佘幽卻又笑著開口:“不過我幫你帶了你的親戚!”
她以一副調侃的神態,揶揄的望向王曲。
“讓人進來吧!”
輕輕擊掌,佘幽對著門外邊的人吩咐了一聲。
她的聲音清脆亮耳,門外的護衛聽到了,便讓身放行。
緊接著,一行人緩緩入內。
王曲瞥了一眼,神色變得有些古怪。
這一行人,是王逸軒一家子。
其中,許硯書怒目瞪著他。
“是你?!”
看見王曲時,王逸軒先是驚詫,旋即冷下臉來,猛的甩了袖子,轉身欲要離去。
但剛一轉身,便瞧見斜倚在門口的佘幽,正挑著眉,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驀地,王逸軒想起了自己如今的處境。
他轉頭側目望向一旁,只見自己的母親一副疲態,顯然先前的病還未大好;而自己剛查出懷有身孕的妻子,也是一副憔悴不堪的模樣。
很顯然,母親和妻子都不適合再繼續奔波了,否則這兩個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一旦哪一個出了事,他心里都絕不會好受。
抿了抿嘴,王逸軒僵立在原地,進退兩難。一如當日在他的慶功宴上,王曲被驅逐那會兒一樣,尷尬又黯然。
倒是許硯書,指著王曲便咬牙怒罵道:“王二柱你這卑鄙小人,你怎么會在這里?”
此時信息傳遞方式落后,王曲成為皇子的消息在京城里都還未傳遍,更別提當時遠在永安縣的許硯書等人。
況且,他們后來還被擄上了烏梅嶺。
“是二柱啊!”聽到許硯書的話里有提到,王寡婦吃力的睜開眼睛。
她臉上有一抹奇怪的紅暈,明明病態模樣,卻顯得異樣的慈祥。
“小叔子!”扶著王寡婦的許靜嫻微微福身。
王曲望向佘幽:“你帶著他們來我這里干什么?”
他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佘幽看了,輕輕一笑,搖了搖頭,她暗暗指著王寡婦,又指了指肚子。
王曲微微一愣。
轉頭望向王寡婦,他眼神里帶著探究。
王老大死了那么多年,這王寡婦要是有身孕,豈不是…
紅杏出墻?
他沉默下來,屋內的氣氛幾乎凝滯。
王逸軒身軀僵硬,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他幾乎想象得到,那個小肚雞腸的王二柱會如何奚落自己。
可是為了母親和妻子,這一切他都得忍著。
“二柱,你走了以后,你祖父他一直念叨著,生怕你在京城里過得不好!”
見氣氛不對,王寡婦強自打起精神,嘮叨起了家常。
先前兒子對二柱有多么的嫌隙,她心里是知道的,只是這會兒人在屋檐下,她不能讓兒子沖動行事。
否則他們幾個要么是懷有身孕的婦人,要么是不事勞作的書生,流落在這邊關的荒地里,只怕要喂了野狼。
當下,王寡婦又提起了幾件二柱小時候的趣事,想借此緩和一下氣氛。
原本想要破口大罵,向王曲宣泄怒火的許硯書,這會兒也被姐姐拉住,防止他鬧出事情來。
王曲沉默半響,忽然笑了出來:“大伯母記性真好!”
聽到他的笑聲,王寡婦心里松了一口氣。
總算二柱沒有太記仇!
然而,王曲接下來的話令她明白,自己有點高興得太早了。
“那大伯母一定也還記得,當初春花污蔑我偷了您和大伯給大柱哥準備的束脩,那件事怎么說?”
那時候,知道他偷了大房銀子的李氏夫婦,將他死揍了一通,然后扔到爐灶里。
要不是命大,他已經慘死在那時候了。
王曲望向佘幽,他不明白為什么擁有相同經歷的佘幽,會將王寡婦等人帶到自己的面前。
佘幽攤了攤手,嘆了一口氣。
事實上,她幼年吃苦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早就忘得差不多。
況且不論是前世今生的大半年以前,她都出過惡氣了。
王曲卻無法釋然。
“你們走吧,我不會難為你們!”
王曲淡淡說道。
被下逐客令,這還是王逸軒生平第一遭。
握了握拳頭,他很想沖上去一拳甩在對方那臭屁的臉上。
“莫非是要我跪地求饒?”他心里憋屈的想。
現在母親和妻子都身體不適,他在這里舉目無親,連個認識的人都沒有,邊城又不似中原,他縱有再大的本事,最后也得認清事實。
“咯咯!”
佘幽笑了起來,“真是小氣!”
她仿佛在嘲笑王曲。
許硯書聽了,卻跟著開口:“連你的婢女都看不下去了!”
佘幽望過去一眼,他又連忙閉起了嘴巴。
許靜嫻用手掌捂住他的嘴,眼中滿是責備。
“我有話要和你說!”佘幽來到王曲的身邊,眼中神色無比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