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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天牢鴆酒

  雍王被關押在天牢里已經有二十天,信王一直也沒來處置他,就像是忘記了有這么個人一樣。

  “王爺!明日便是先帝入葬之時了。”

  雍王妃與他合關一處,這會兒正揣揣不安。

  以本朝的慣例,皇帝過世,要在其生前的寢宮開設靈堂,召集宗室百官哭喪二十一天,湊齊三七之數。

  算算日子,明天也該到頭了。

  “信王,會把我們殺了么?”雍王妃鬢發散亂,止不住的哆嗦道。

  瞧見自己的妻子這般害怕,雍王冷冷一笑,眼中露出一絲狠色。

  多日前,信王當眾襲殺衛介,以善戰之名聲威嚇御林軍,迫使自己這邊的人手反水,這是他沒有預料到的。

  可他既然能夠隱忍多年,并且幾乎沒有露出破綻,自然也不只有這點城府。

  若是他沒算錯的話,此刻梅氏的人早就前往饑荒蔓延的地方,想盡辦法鼓動民怨了。

  等到大周各地的百姓紛紛揭竿造反,看這楊世信還怎么安心坐在那龍椅上面。

  以梅氏為首的叛軍威勢日益擴大,屆時信王便只能和梅氏達成協議,將他放了,以此換取短暫的安寧。

  這是梅氏買通獄卒后,費勁傳進來的消息。

  雙方已經商量妥當,等雍王獲得自由,便以撥亂反正的名義,率軍大舉進攻大周。

  之后,大周的江山,便由梅氏與雍王平分占領,各取一塊。

  因著這個計策,為了表示誠意,雍王已將自己最后的底牌:暗地里收集到的朝臣罪證。全透露給了梅氏之人。

  甚至,他為數不多的埋在暗地里的人手,也一一交給了梅氏。

  為了保密,他在與獄卒傳遞消息時,連自己的妻子都回避著。

  故而此時,雍王妃焦急不已,雍王的表情卻沒有她那么凝重。

  他堅信,梅氏一定可以完成此計,而自己也一定能夠重見天日。

  不多時,又到了夜里。

  “雍王殿下!”獄卒偷偷摸摸地進來了。

  其他的獄卒,這會兒都醉醺醺的,瞇不開眼。

  看見這名其貌不揚的獄卒,雍王臉上露出喜色,急忙問道:“是不是梅氏又傳來消息了!”

  他現在盼梅氏盼得幾乎快望眼欲穿了,可是消息總是來得那般遲緩。

  看見雍王那充滿期待的目光,獄卒嘴角一勾,露出譏諷笑容:“雍王殿下,您該不會以為,梅氏真的能夠買通人手,把消息傳進天牢里面吧?”

  獄卒的話,令得雍王腦袋“轟”的一聲,徹底懵了。

  “你說什么?”

  他臉上喜色散盡,剩下的只有幾欲崩潰的絕望。

  梅氏,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可這根稻草,卻是別人故意放出來的。

  “是誰指使你這么做的?”雍王的心思疾速轉動,“是楊世信對不對?”

  他瞬間就想到了信王。

  這時,天牢的拐角,一雙金絲紋底的黑靴子,踏進了天牢里面。

  正是信王,王曲也跟在他身邊,亦步亦趨往前走。

  字下午回宮以后,信王直接派人過來,將他傳喚到勤政殿。

  直到夜里,他腳都站麻了,才被帶到天牢里面。

  “原來是看望雍王來了!”王曲望向信王,眼中流露出思索之色。

  信王并沒有察覺到他的疑惑,面朝雍王所在的地方,一步步走過去。

  “梅氏會按照你所說的,去饑荒蔓延之地煽動人心。”

  他邊走邊說,臉上的表情戲謔中帶著幾分漠然。

  “他們會死得無比凄慘!”信王幾乎是以殺意十足的語氣說出的這句話。

  “原來如此,你故意讓我把消息傳給梅氏,讓他們派人前往災民匯集之地…好一招引蛇出洞!”

  雍王咬牙道。

  絕望之后,他的腦子反而更加清醒了。

  信王的用意,并不難猜到。

  梅氏三大家在大周境內的據點繁多,朝廷又不清楚對方的具體方位,想徹底清掃的話,所要花費的時間精力未免太大。

  若是能夠將那些人匯集到少數的幾處城鎮,反而更好下手。

  “災民匯集之地?”王曲卻從雍王的話里,聽出了另一重意思。

  趕往邊關的日子一再縮短,他卻遲遲沒有出去招募人手,信王非但沒有過問,反而連提都沒提起過一句。

  對方應該是知道了他的心思。

  上回在信王府,王曲還曾向信王詢問過,哪里有饑荒發生。

  如今,雍王暗通梅氏,讓他們去這些地方鼓動人心…

  這幾件事串聯到一起,變得相當復雜。

  他沉思之時,原本躲在角落的雍王妃看見信王,急著飛奔過來,抓住獄門,迫切地望向外面:

  “皇上,我們王爺是無辜的,先帝不是我們害死的啊!”

  對外,所有人都知道雍王是因為與梅氏之人合謀,害死了先帝,這才被下了大獄。

  許多人對這個罪名信以為真,包括雍王妃。

  更何況,從高高在上變成一名罪犯,雍王妃心底的那種落差感,早已使她精力憔悴,精神有點失常。

  如今,披頭散發,渾身惡臭的模樣,與多日前差別巨大。

  信王不出手則已,一出手竟然將全家害得這般倒霉,王曲心中瞧見這個雍王妃,心底不覺間有些凜然。

  他明白,若是信王奪位失敗,今日被關在這里面的,可能就是自己這一些人了。

  而將來,如果在與楊承文奪位之時,他落敗了————雍王便是前車之鑒。

  雍王已經沒了用處,留著也是禍患,王曲忽然明白,信王為什么要帶自己過來這里了。

  皇室中人,哪怕是死,也會死得體面。

  飲鴆酒,也算是比較體面的死法了。

  信王今日帶他來此,不為別的事情,就是想讓他看看,落敗者飲下鴆酒之時的絕望。

  王曲屏氣凝息,靜靜地看著雍王夫婦雙雙斃命。

  飲下毒酒之后,還未毒發之時,雍王破口大罵,狀若狂癲。

  可惜,他那些罵人的話,并不能夠改變信王的主意。

  “走吧!”

  眼看著雍王嘔出毒血,信王淡淡地看了王曲一眼。

  出天牢時,周圍一片安靜。

  “你覺得雍王該不該死?”信王問道。

  王曲笑答:“雍王作惡多端,毒害了先帝,自然死不足惜!”

  “呵!”信王哼笑,搖了搖頭,“你說的這句話,你自己信嗎?”

  隨后,他加快了腳步,走在王曲前面,聲音中沒有流露出絲毫的情緒:

  “你今日所做之事,實在讓朕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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