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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亭中的茶香

  信王曾說過,要將王曲安排到大理寺里面,任錄事之職。

  可一連過去幾天,王曲仍是無所事事的待在信王府里茗茶賞雪。

  他如往日一般,坐在自己院中的小涼亭里賞雪。

  這涼亭的頂上鋪滿了積雪,新的雪花仍在持續飄落。

  王曲坐在亭中的石椅上,輕輕擺弄著面前石桌上的茶杯。

  這茶杯從蓋子縫隙里冒出熱氣,逸散在空氣中的時候,似是能夠發出一股暗香。

  王曲輕輕嗅了嗅,聞得入迷。

  這幾日,他一直在亭中賞雪品茶,仍舊懷有異心的丫鬟海棠,一開始還緊緊盯梢他,后面見他每日泡茶實屬無聊,就稱病躲回了屋內。

  今日,王曲還在品茶。

  海棠抬起那扇糊著油紙的雕花木窗,透過窗口看到王曲和往日一樣無聊,便翻了個白眼,躲回被窩里。

  王曲似是察覺到了,卻只淡淡一笑,繼續擱搭著茶杯。

  和近些時日一樣,沒別的不同。

  唯一不尋常之處,便是如側妃近日,也常常來到王曲的小院里,與他閑聊,話語間流露出關懷。

  那些丫鬟躲進屋里,多少有些懼怕如側妃的成分。

  平日見到小丫鬟們這樣偷懶,如側妃少不得要叫來管家。

  今兒個,她卻滿意于丫鬟們的識趣。

  見王曲孤身坐在亭里乘涼,便走近一陣噓寒問暖。

  她長得不錯,黛眉如畫,眸如秋水,明明有著年紀與王曲相當的兒子,樣貌卻似若二十好女,想來應當駐顏有術。

  若不是她言語間時而流露出的迫切急問,若不是早已看穿如側妃與楊承文母子的品性,恐怕王曲真當她是散播母愛來了。

  另一邊,如側妃見王曲油鹽不進,無論自己如何旁敲側聽,對方都只會滿臉微笑的:“嗯!”、“不錯!”、“我也不明白!”…

  這些個搪塞人的話,如側妃又怎會聽不出來。

  “父王將那枚銀色小印章交給王曲,我的猜測一定沒錯?王曲定然也是父王的兒子。”

  兒子楊承文的話,在她耳邊又回蕩起。

  自己是如何回答兒子的呢?如側妃閉上眼睛回想著:

  “若王曲真的如同楊寶柱一般,是王爺在外面的私生子,娘一定不會放過他!世子之位,還有將來的皇位…都是你的。”

  如側妃想起自己與兒子說話時一副打了包票的自信樣子,不由皺了皺眉。

  “如側妃,你似乎還有話要說?”王曲略顯好奇的聲音傳到了她耳朵里。

  如側妃猛然回神,警惕的看了一眼王曲,見對方的臉上并無異樣神色,這才暗暗松了一口氣。

  她呼出一口氣,轉而又輕輕吸了吸,只覺得周身皆是一片火爐,暖在身上,甜在心里。

  險些叫王曲識破了自己的目的,壞了大事。

  好在自己這些年不是白活的,臉上的表情掌控已達到收放自如的境界,沒叫王曲看出自己對他的敵意…

  如側妃想到這兒,臉上不由露出笑容。

  王曲看見她臉上不自覺流露出來的笑容,不由更是好奇的喊了一聲:“如側妃?!”

  如側妃愣了愣,忙轉頭看向他。

  她恍惚察覺到自己今天已經連續兩次失態,不宜再留在這里了。

  忙摁了摁額頭,佯裝疲憊道:“我似是染了風寒,身體有些不適,王公子可還有什么話要與妾身說?”

  明明是她削尖了腦袋湊過來,想要從自己嘴里探聽事情,如今卻反過來問自己還有什么話要和她說的。

  王曲哂笑,搖了搖頭,“如側妃慢走!”

  估計如側妃已經從楊承文那里知道他獲得印章的事,所以才會這般著急打聽。

  自己的身世應該也被他們猜出來了。

  可是有信王在,如側妃即便想找人將自己處理掉,恐怕也得束手束腳。

  更何況他現在還擁有指揮信王手下辦事的權力,如側妃想明著來肯定是不行。

  信王極為抵制一家人自相殘殺的場面,如側妃和楊承文即便真的找人殺了自己,最后也會遭信王厭棄。

  這一點上,如側妃定然也是心里有數。

  信王府,不,甚至京城里發生的事情,只要不是懸案,信王但凡有心要查,幾乎都能夠查得出來。

  就算是懸案,通過蛛絲馬跡和既得利益者分析,也不難猜出是誰動的手。

  王曲可沒忘記自己來京城的路上,只因為消失了一小會兒去撿柴火,就被信王當成了狠心殺害弟弟的惡人。

  信王有疑心病,若是知道誰心思歹毒沒有人性,恐怕不會再施以信任。

  所以王曲哪怕能差使得動信王的人手,卻仍是沒有第一時間想法子將楊承文與如側妃除掉。

  他即便除掉了楊承文,哪怕手段再是高明,也還是會被信王懷疑,將來面對那個梅妃之子時,他未必能敵得過。

  所以,即便要弄死楊承文,也要讓對方死得光明正大,死得理所應當。

  “時辰到了!”

  王曲笑了笑,一把揭開石桌上的茶杯蓋子。

  一股融入寒風的暗香噴發出來,香氣飄蕩在院中涼亭里,偶有幾縷冬風吹過,卻怎樣也吹不散這一股暗香。

  前些日子冒著危險留畫舫,暗中取走的那一枚香丸,并沒有讓他沒有白費功夫。

  聞著這香氣,王曲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只看見周圍已然百花齊放,春意盎然。

  “久安帝聞了,定能夠看見神仙!”

  他滿意的笑了笑。

  與王曲懷有相似念頭的,不只是如側妃,便是楊承文都知道,自己不能在父親的眼皮底下害死王曲。

  可即便知道殺了王曲,會惹得信王動怒,他仍是無法掩蓋自己的殺心。

  “娘!你有沒有從王曲那里打聽到什么?”

  原本正在屋內團團打轉的楊承文,見到母親面色不虞的進屋,不由迎了上來。

  周圍的侍婢丫鬟們在看到他們母子有話要說的時候,都識趣的退了出去,還貼心的關好門。

  如側妃連灌了幾杯茶,腦子里那種朦朦朧朧的模糊感總算退去。

  “娘!事情到底怎么樣了?”楊承文見她那個樣子,不由急道。

  如側妃這才想起自己是打過包票的,支支吾吾道:“那個王曲忒狡猾,一句話也問不出來!”

  如側妃交代這事時,回憶起自己在涼亭里跟個傻瓜似的連著兩次發呆,更是露出恨恨的神色。

  楊承文卻是比母親想得開,若有所思道:“如果他不是父王的兒子,那就沒有必要做得這么滴水不漏。可見他對我們母子,已經有了戒備心。”

  楊承文這下子總算能下定論了,“這個王曲,一定就是父王的兒子。”

  更加沉重的話楊承文沒有說出來,只是看著母親焦急的道:“娘!無論如何,那個楊承曲我一定要殺!”

  如若不然,將來死的就是他們母子倆了。

  楊承曲?

  如側妃面上一愣,轉而又點了點頭,也對,一旦王曲認祖歸宗上了皇室族譜,可不就改成楊承曲了么!

  兒子承文自變成活死人醒過來以后,少有露出這樣焦急迫切的神態,幾次失態,都是在提到楊承曲這個人的時候。

  如側妃只得心疼的替兒子擦了擦他額頭上冒出的冷汗,嘴里安慰道:

  “放心吧!娘已經有辦法了。”

  如果不能親自去處理掉王曲,那么自己倒是可以借著旁人的手…

  如側妃想起了王曲的弟弟,那個剛認回來就遭到信王厭惡的小王爺。

  再沒有比這更合適的棋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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