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
“父王,怎么樣了?皇爺爺有沒有嚴懲信王叔?”楊承宣急急的問道。
他一早上待在家里,坐立難安,只盼著事情真的能如計劃的那般進展,將信王徹底擊潰。
話一出口,瞧見父親臉上的郁色,楊承宣心中不由一緊,“莫非皇爺爺偏袒了信王叔?”
聽到他這般急躁的問著,秦王陰郁的目光瞥了過去。
略有些郁氣的道:“父皇當真昏了頭腦,為了那子虛烏有的仙丹,連處理楊世信的心思都沒有。”
雖然知道信王手掌兵權,父皇極有可能不敢對付他。
可秦王萬萬沒有想到,父皇對于信王的忌憚竟是深到了那個境地。
還是說,真的被仙丹之事迷昏了頭腦?
楊承宣看著父王臉上陰晴不定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說道:“您先前交代我的事情,我已經暗中差人去辦了。”
“衛統領已經答應,會在皇爺爺耳邊挑撥信王之過!”
楊承宣說罷,站在原地,暗暗觀察父親的神色。
秦王卻似回憶起了什么:“前幾日叫你與趙首輔他們商談,談得怎么樣了?”
楊承宣遲疑道:“已經談妥了!只是…”
秦王冷言打斷他:“既然談妥了,那他今日為何還選擇隔岸觀火?若是他出言聲討楊世信,父皇未必會選擇息事寧人!”
見父親的怒火一點點宣泄出來,楊承宣忙將腦袋垂得更低。
“只是…趙首輔說,他不能明著支持您,只能暗中行事!”楊承宣硬著頭皮道。
秦王聞言,有些疑惑:“暗中行事?”
“今日三賢在怡紅樓舉辦詩會,王憲之計劃下毒暗害趙文顯,趙首輔提前得知此事,就想將計就計,除掉王憲之等人,也算是為我們除一大禍患!”
“只要稍加審問怡紅樓的人,王憲之的罪名必然落實,此事也定會牽扯到信王!”
楊承宣將計劃說出。
秦王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事已至此,也只能慢慢磨損楊世信的勢力。”
忽的,他又想起了旁的事:“梅妃之子呢?”
“孩兒已與我們這邊的人通過氣,趙首輔與衛統領若遇到王曲,必會找機會將他除掉!”楊承宣回道。
秦王滿意的點了點頭。
畫舫里面。
王曲看了眼頹然跪坐在地的劉昭,悄悄從燭臺上面,揀起一顆香珠。
剛才那個侍女瞧著原先的香珠快要燒完,便新添了這丸子。
如此詭秘的藥丸,也不知道王憲之從哪里搞來的。
他一直想要摘出來,查清其中的成分。
要不是為了這個藥丸,他才不會刻意沾上粉末,與劉昭一起被困在畫舫里。
也不知道這里的人,對待染了天花的病患,會選擇如何處置。
該不會像荷花村的人一般,一把火燒掉吧?
不過,大雪天的這火也燒不大。
王曲心中正琢磨著,卻聽門外一陣“嘩嘩”的噪聲。
像是一些人零碎的腳步,顯得十分慌急。
過了一會兒,又聽到岳靈君刻意放大的怒聲:“這里面的人還未確診天花,你們竟要將其燒死?”
接著,便是那個御林軍冷冷的回應,王曲聽不清他的話,卻也能感覺到他的漠然。
外面的噪聲,想來就是御林軍堆砌柴火和撲澆油火的聲音。
如岳靈君說的一樣,御林軍打算燒死他和劉昭。
王曲皺了皺眉!
回首看了眼劉昭,只覺得滿臉晦氣。
地方習俗,遇到染天花的人,必須將其燒死,滅除天花。
劉昭哭喪著臉:“王兄!他們是不是要將我們燒死?”
“世子殿下之前還允諾我,將來可以享受榮華富貴,如今看來,他分明沒有把我當作自己人來看待。”
想起之前的事,劉昭不由后悔。
他將消息原原本本告訴了楊承文,相當于就失去了利用價值。
對方若要對付秦王,完全可以偽造出另一個‘證人’,不必冒險留著他。
當信王接到消息,領著人趕過來的時候,畫舫已經燒得只剩個架子了。
岳靈君在邊上,看得心里焦急。
衛介要火燒畫舫的時候,她不是沒有嘗試過勸說。
結果自然是失敗的。
衛介的態度出奇的堅定。
不過岳靈君轉念一想,卻又明白了。
衛介乃是久安帝的身旁親衛,此番來到怡紅樓,也是奉命行事!
并不怕信王秋后算賬。
又或者說,他可能已經投靠了秦王一系。
岳靈君爭不過他,又害怕暴露自己的女兒身,給家里招來不祥,只得暗中叫人將消息帶到信王府。
只是不是為何,信王竟是這般遲來。
也許是真的不重視王曲和劉昭這兩個人吧!
看著已被燒掉了的船艙,岳靈君心中不由惋惜。
信王還是來晚了,王曲與劉昭二人,此刻只怕已經葬身于火海之中。
“衛統領好大的威風!”
看著被燒成黑炭的舫木,信王的臉上帶著笑容,眼中卻是閃過一絲冷意。
雪天起火,怡紅樓外面聚集了許多人。這還是手底下的人來通報,他才知道發生了大事!
“見過王爺!”衛介作揖。
信王微微“哼”笑,略帶嘲意道:“衛統領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火燒本王的部下,未免有些不妥吧?”
責怪之意,幾乎是不加掩飾。
衛介連忙躬身,將頭略低了低:“王曲與劉昭二人染了天花,下官所為,也是情急之下迫不得已而為之,還請王爺見諒!”
“王曲染了天花?”
信王聞言不由愣了愣,心里頓時郁悶。在永安縣的時候王曲為了躲避許知縣,就曾佯裝染了天花。
現在,卻是不知又要鬧哪樣。
他可以肯定,王曲這一次染的天花,定然也是裝出來的。
“父王!”楊承文有些不安的靠近信王。
他到底是隱瞞了消息,又自作主張的允可衛介燒殺王曲。
若是叫父王知道其中的詳細事宜,只怕會怪罪他。
好在信王只是站在湖旁,望著那漸漸被雪花撲滅的大火,怔怔出神。
楊承文沉思片刻,最終還是選擇主動認錯:“王曲染了天花,孩兒便自作主張,允許衛統領火燒畫舫,請父王降罪!”
看到兒子主動認錯,信王的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絲欣慰的神色。
至少,承文在這件事上面并未想過隱瞞他。
看著信王與楊承文父子二人站在湖畔,衛介抿了抿嘴。
若不是知道染了天花的兩個人里邊,有一個叫王曲,他可能還不會如此果斷的下令放火。
秦王世子并未告訴他必須弄死王曲的原因,但衛介想要攀附秦王一系,只得聽命行事。
原本趙首輔請他過來怡紅樓時,衛介還有些不情愿。
直到趙文顯的書童通報他,說出王曲在怡紅樓的事,他才興沖沖的帶了大批人手過來。
如今雖然沒有將暗害趙文顯的罪名安在王曲頭上,但是順利除掉王曲,完成了秦王世子殿下吩咐的事情,也算是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