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梅為題,要作出一首詩,對于楊承文來說并不難。
之所以借用此詩,是為了試探一下王曲。
后者倒是沒有流露出異樣的神色。
三賢在細細品鑒此詩之后,俱都有了論斷。
“很不錯!”
“可以通過!”
謝銜與趙文顯俱是點頭,允可了楊承文的詩作。
倒也沒有人會質疑楊承文此詩是抄來的,畢竟在座的大都是博覽群書的才子,若是有人蓄意抄襲,極有可能會被道破。
屆時顏面無存!沒有人會那樣傻!
三賢的其中兩個都允首了,剩下的王憲之與楊承文也算是親戚,又怎么會刻意刁難他。
登時,王憲之微微點頭,“世子殿下所作的詩,是難得的佳作!”
他這話說開,卻是引起了不小的波瀾。
楊承文微微皺眉,暗暗搖了搖頭。
他本意并不想公開自己的身份,免得有些人會蓄意接近他。
來參加詩會的人里邊,也有一部分人是認得他的,卻也沒有說破,只是稍微疏遠了些,不想摻和進信王與秦王之間的糾紛。
沒想到卻是被王憲之說破了。
但事已至此,他倒也沒有了繼續隱瞞的心思。
稍一抬手,對著眾學子作揖之后,便往畫舫的方向去了。
那畫舫就在怡紅樓后面的冰湖上。
楊承文的身份雖然高貴,但眾人自認是有才學之輩,并不想表現出趨炎附勢的小人之態。
故而倒也沒有人去過分的獻殷勤。
楊承文一走,王曲身側的座位立時空了。
不多時,有一人遲疑著走過來,頗為拘束的問了一聲:“這位兄臺,這個位置…”
王曲抬頭看了一眼,見是個穿著普通的年輕學子,擺手做了個“請”的手勢,笑著道:“請便!”
也許是他隨和的態度感染到了這學子,對方拱手道:“在下姓劉,單名一個‘昭’字,敢問兄臺貴姓?”
他表現得很誠懇,但說話的語氣和態度之中,卻暗藏一絲討好之意。
王曲明白,只怕是對方看見了自己與楊承文同坐一桌,又相談甚歡,便誤以為自己也是顯貴的豪門子弟。
對于這類人,他倒不是很反感,總比那些油鹽不進的死腦筋要容易交流。
想到這兒,王曲略笑了笑:“免貴姓王!”
劉昭好奇的問道:“王兄怎么還未上前作詩,你的同伴已進入畫舫之內。”
王曲搖了搖頭:“世子殿下天縱之才,我如何能比得上,正等著人都進去了,再留作最后一個賦詩之人!”
他倒是還記得幾首詩,拿出來也不成問題。
只是進了畫舫,若是三賢再整個別的幺蛾子,比如行酒令之類的需要臨場作詩的活動,豈非自找罪受。
劉昭并沒有留意到他神色間的不自然,反而別有目的的問道:“王兄,你的這位同伴,是哪位王爺的世子?”
他上來問過名字之后,就直言打探楊承文的消息,讓王曲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看這個劉昭一副拘謹的模樣,想來也是頭一回學人家趨炎附勢,連話都不會講!
搞不好的,還以為他想要謀害楊承文這個世子殿下呢!
“里邊這位啊?”王曲指了指楊承文走去的方向,說道:“是信王殿下的兒子!”
“信王殿下!”劉昭低語一聲,興致勃勃的抬起頭,眼睛里流露出興奮的神色:“信王是不是還有個兒子,剛從民間找回來的?”
王曲心中暗暗警惕,面上卻不動聲色的問道:“你怎么知道?”
劉昭小聲說道:“京城都傳開了,大街小巷里的茶館都在談這件事!說信王在外面有個私生子,帶回了家,是從側門入府的。”
畢竟事關自己,王曲便糾正他:“那是信王妃生前所留下的遺腹子!不是什么私生子!”
“可我聽說他是從側門入內的!”劉昭遲疑道。
“側門怎么了?”王曲不由好奇。
他當時雖然存了心要與楊承文母子較勁,非要從正門入內。
可寶柱嫌麻煩,便做主從側門入府了。
如今以劉昭的話來看,只怕這個側門與正門之別,好像還另有文章在里邊。
劉昭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似是覺得他認知度有點低,便說道:“正門才是正統,側門即是旁道。若是王妃之子,認祖歸宗的頭一天,怎么可能從側門入內?況且,王妃生的兒子怎么可能流落民間!”
王曲沒有心思繼續和他辯論正統不正統的話題,只品著溫熱的茶水,想要從記憶里挑出一首關于梅花的詩句。
劉昭仍在開口喋喋不休:“那個小王爺新入京城,還未怎么露過面,倒是叫許多人好奇得很!”
王曲瞥了他一眼:“你懂得還真多!”
楊寶柱剛進王府就犯下了錯,叫信王禁足在府里,怎么可能出來露面挑事?
倒是京城里莫名傳開的關于私生子的謠言,叫人很好奇,究竟是誰在幕后主使。
劉昭見他面色不虞,便訕笑道:“您就是那位小王爺吧!”
“呵!”王曲聞言,失笑一聲,“你從哪兒看出來的!”
果然,三賢將詩會設立出門檻是對的。
這個劉昭一看就是喜歡投機取巧之輩,也不知怎么的就混進了這里來。
如今將他誤認為小王爺,只怕為了趨炎附勢,會做出一些滑稽可笑的事情來。
王曲倒也沒有過分看低他。
卻見劉昭略有自得的笑了笑,湊近王曲的耳邊,低聲道:“小王爺您一定是作不出關于梅花的詩,故而才沒有與世子殿下一同進入畫舫吧!不如就由在下來替您作一首詩,保準您能順利混過去!”
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仿佛看穿了王曲現在的窘態,信誓旦旦的這般說著。
王曲略微沉吟片刻,微笑道:“好啊!如若你真能幫我作出一首應景的詩,我倒是可以把你引薦給世子殿下!”
“真的!”劉昭目露大喜之色。
他的本意也是想要通過小王爺來認識世子殿下,如今不用自己開口,小王爺就允諾要幫忙,卻是免去一番口水了。
他臉上的喜色,已是言溢于表。
王曲開口道:“先別高興太早,你真的能作出一首可以讓三賢滿意的詩?”
如若有這能力,怎么還用得著去攀附楊承文?
進入畫舫,奪得名次,不一樣可以揚名立萬?
劉昭卻是自信的點了點頭,“請您放心,只要所作的詩句能夠讓三賢中的一個滿意,一樣可以入得畫舫!”
這樣一來,難度確實低了許多!
王曲點了點頭。
劉昭一番苦思冥想之下,許久過后,他仍是作不出一首好詩!
就在王曲都要自己親自上陣之時,劉昭終于眼睛一亮:“這首怎么樣?”
他將作好的詩句小聲念了出來:
……(對不起,我作不出來,大家幫幫我好不好0.0)
王曲瞥了一眼,覺得差不多,便點了點頭!
只聽身后一道悅耳的聲線在輕聲回復著剛才劉昭所念的詩句:
“好啊,你們兩個作弊!”隨后,那人帶些調侃意味的笑道。
劉昭聞言,直接就僵硬了身子。
他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在不斷重復:“完了完了,我要身敗名裂了!”
王曲倒是無所謂,回過頭看了一眼,只覺得有些眼熟…
稍稍回憶之后,他神情一片恍然,開口對著這個人道:“是你?!欠我的銀子什么時候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