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曲和海棠來到楊承文所居住的院子時,恰好看見楊承文正出來。
看見王曲時,楊承文愣了愣,待瞥見王曲身后的海棠,他神色不自然的別過了頭。
王曲瞧他臉色很不對勁,略一回頭看見海棠,了然一笑之后,便道:“京城三賢開辦詩會,世子殿下現在是要去參加詩會?”
雖說昨天兩人才為了海棠鬧出矛盾,可楊承文后來清醒過來,道了歉,再加上有如側妃勸和。
表面上,二人并無嫌隙。
至少,在派去永安縣打探消息的人回來前,楊承文不打算與王曲鬧得太僵。
免得這個王曲在父王那邊添油加醋,說自己的壞話。
前天他犯了大錯,好不容易才想出一個妙招,讓父王釋懷。
這種時候,可不能再挑出什么事兒來。
想到這里,他點了點頭,說道:“京城三賢開辦的詩會乃是少有的高水準詩會,里面的才子皆是些高風亮節的有志之士。”
說罷,他目光上下打量了眼王曲,問道:“王兄閑來無事的話,不如和我一同去參會?”
他本是隨口說出的一句客氣之言,但王曲正等著他這句話,這會兒便是眼睛一亮。
正待回應之時,卻見海棠已經搶在他前頭,對著楊承文猛的點頭,“世子殿下,王公子之所以帶著奴婢過來這里,便是想求您帶著我們一同去參加詩會!”
已有幾天沒好好與楊承文說過話,海棠這會兒便存了心要多說幾句。
見她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還將自己的目的道破了,王曲忽的一笑,“海棠,不得無禮!”
楊承文見他被丫鬟搶了話頭,卻沒有動怒,不由更是深信他與海棠有私情。
海棠主動的湊上去,非但沒得楊承文的好臉色,反而叫他退避了幾步。
“海棠姑娘請自重,你現在是王兄的貼身丫鬟,不宜與外男親近!”他冷淡的說道。
海棠并沒有察覺到世子爺的心思,只以為他是被另一個丫鬟綠袖給迷惑了。
不由低落的“哦”了一聲,退到王曲的身后。
見狀,王曲輕輕一笑,“海棠說得沒錯,我來找世子殿下確實是想要跟著去見識一番詩會的盛況。”
楊承文勉強壓下心中那種酸酸的感覺,也笑道:“那就走吧!”
怡紅樓就在城西的一個小湖旁邊,那畫舫就在湖上。
若是在夏日,吹著水風賞蓮,再飲酒寫詩作個對子,自然是愜意十足。
可現在天寒地凍,湖面上都結了冰,三賢把詩會的場所定在這種地方,可真不是一個‘腦殘’可以形容得了的。
王曲與楊承文等人乘著馬車來到怡紅樓的時候,怡紅樓外面已是來了許多人。
車夫策停了馬車之后,綠袖便扶著楊承文下馬車,王曲與海棠也往地面跳了下去。
怡紅樓外聚集了不少人,從外表上看,應該都是來參加詩會的年輕書生。
畢竟三賢已將整個怡紅樓全包下來,只為今日所辦的詩會不受干擾。
楊承文好奇道:“諸位,為何還不入內就座?”
往年的詩會,都是一股腦往里擠的。
離得近的一個書生搖頭道:“這位公子想來還不清楚,今年的這一屆詩會,三賢另立了新規矩。”
他這么說著,臉上露出愁容,也有些躍躍欲試的模樣。
“新規矩?!”
王曲也湊了過來,略有些詫異的看著他。
“今年的詩會,三賢各立了一條新規矩!”
“趙解元所立的規矩,便是赴會之人要作出一首能夠應題的詩詞。”
趙解元指的是趙文顯,他前頭考中了舉人,還是頭名的解元,后來才被奉為三賢之首。
王曲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楊承文問道:“那剩余的兩個呢?”
書生回答:“王憲之王大人特意調整了修沐日期,為的就是主辦這次詩會。他的規矩便是,文有第一,以名次排列,由三賢品鑒眾人所作的詩,排在前二十八位者方可落座。”
“其余人只能站著?”王曲不由失笑。
“沒錯!若是本次詩會沒能入得畫舫之內,亦或者即便成功入內,卻沒有落座的資格,傳揚出去豈非是一場丑聞。”書生苦笑道。
對于讀書人來說,名聲是很重要的。
此次參加詩會,極有可能會是將來的污點。
王曲見他面色遲疑,便問道:“那你為何還要來?”
書生眼里流露出期許的神色:“三賢共同舉辦的詩會,可謂是難得的盛況,若能排上座次,便是揚名立萬的好機會!”
他這般道來,一些剛來赴詩會的不知情學子,便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趙文顯要加大淘汰力度,提升詩會的含金量!王憲之創立排名榜,給一些底層士子出風頭揚名聲的機會!”王曲斟酌著其中的細節,忽然想起剩下的最后一賢,不由再問道:“那謝銜的規矩呢?”
“謝公子乃是江南謝家的嫡系,可謂龍章鳳姿,他的規矩便是————年過而立者,不得資格!”
王曲一愣,“意思就是,三十歲以上的人,沒有資格參加這個詩會?”
“三十而立者,已經是博覽群書、一門支柱,其心性感悟皆遠超于我等,謝公子此舉,卻是在為我等著想。”那書生嘆道。
“原來如此!”王曲點頭。又朝著附近環顧了一周,發現聚集的人越來越多。
唯有京城三賢,久久不露面。
“刻意晚來,好顯示自己的與眾不同?”王曲心底暗笑了一下。
不過,他也有點猶豫,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待下去。
他有自知之明,光要論吟詩作對的水平,他肯定是比不上這些常年伴隨著書墨的才子書生的。
楊承文倒是一副頗有興致的表情。
他兩世為人,也算是沉浸此道多時,對此頗有心得。
“也不知道三賢會以何為題!”
“應當不會太過于簡單!”
“難點也好,免得那些紈绔子弟借著家世地位混進來,沒的拉低水準,還污了詩會的興頭。”
一旁,幾個衣著樸素的書生興致勃勃的談論著。
王曲聽見他們這些話,不由哂笑。
他對號入座了。
一場詩會而已,他倒不是很在意能不能入內。
反正來參加這個詩會,差不多也是聽了旁人的談論而一時興起所致。
即便不能入內,他大不了回王府就是了。
正盤算著,只見怡紅樓的門忽然開了。
一個穿得妖艷的女子從里邊出來。
天上還下著薄雪,她卻衣著單薄,好似不怕嚴寒。
若不是她紫青的唇色暴露了其狀況,王曲只怕還真的就這樣認為了。
“諸位公子,”此女微微福身一禮,對著眾人道:“外面天寒,不如先入樓內,喝兩杯熱茶,靜候三賢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