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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醒后

  回到來恩寺的廂房之后,二柱忙鉆進被窩。

  炕上有股熱乎勁兒,不怎么柔軟的被褥躺在里邊也是極為舒適的。

  “這幫和尚還挺會享受生活,連不怎么用的小廂房都設有這玩意。”

  只是,想著信王和于晉這兩人的怪異之處,他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信王為什么要將自己說成是梅妃的兒子,究竟有何用意?

  二柱來京城已有幾日,又是個愛打聽消息的,自然也聽說過梅妃之亂。

  梅妃是先帝晚年之時,在京郊的一個梅花庵里邂逅的。

  人如其名,高傲冷艷。

  據說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梅香,能在夏日引來馬蜂,能在冬天喚醒沉睡的癩蛤蟆。

  先帝認識她將她封為梅妃以后,就疏忽政務,成了昏君。

  梅妃產子那日,宮里負責接生的女御醫奉了皇帝之命,要將嬰兒暗中弄沒,只留梅妃的性命。

  那女御醫心懷大義,想趁機除了這妖妃。

  只可惜,她的計策不僅失敗了,反而還將自己搭進去。

  據茶樓里的掌柜阿婆說,梅妃見那個女御醫使壞,就一剪子戳死了對方,自己把孩子生下來。

  但因為耽誤了時辰,孩子出來時已是死胎,渾身黑漆漆的。

  自那以后,梅妃像是變了個人,開始刻意惑亂朝綱。

  直到三年前,當今天子帶了人闖進皇宮,將其誅殺,持續了近十余年的梅妃之亂,方才平息。

  茶樓里,那個賣茶的阿婆瞧見二柱時,怔了怔,還偷偷告訴了他一個別人不知道的秘密:“聽說梅妃與先帝的某一個孫兒有私情!她死的時候,那個人從邊關趕回來,卻只救下一具無頭之尸。”

  “梅妃喜歡梅花,喜歡佩戴梅花簪子!她喜歡的東西先帝幾乎都弄來了。可她喜歡的那個人對另一個女子心懷愧疚,所以將自己放逐到了邊塞,他們再也無法見面。”

  那個阿婆說這些話時,臉上那莫名悲戚的神情,二柱還記得清清楚楚。

  “梅妃之子…高氏之子…”

  他縮在被窩里喃喃著,露出苦笑:“梅妃之子還沒死?那我豈不是和寶柱一樣…”

  若與梅妃有私情的人就是信王,那么梅妃肚子里的孩子也極有可能是他的。

  想來也是,先帝認識梅妃的時候,已經是晚年了,哪兒還能有孩子?

  所以先帝命御醫將孩子弄沒,再把信王驅逐出京城,然后信王才在途中遇見高氏?

  茶樓的那個阿婆說梅妃之子死了,可是照信王的心思來看,那個孩子極有可能還活著。

  也有另一種可能。

  信王想把自己捏造成梅妃之子,以牟取利益。

  昨夜思慮過深,天將亮的時候二柱才睡著。

  睜眼時。

  昨夜里因為看見楊承文被綁而昏闕過去的海棠,現在已經端來了盆冒著熱氣的水。

  “奴婢伺候您梳洗!”

  她今天倒是乖巧。

  只是瞧著她眼圈紅紅的,二柱一想,便猜到她可能在楊承文那里碰了釘子,來自己這兒找安慰的。

  他這會心里正亂著,也沒空去管這個暗懷異心的丫鬟。

  “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薰籠坐到明!”

  海棠幫他梳理發鬢的時候,嘴里念叨著這句詩。

  她天沒亮就起身了,想去伺候世子殿下,卻被綠袖那個賤蹄子搶先了一步。

  后來替世子殿下整理發鬢和穿戴衣服時,又因為提及了昨天的事,而遭到世子責怪。

  還說自己是王曲的丫鬟,不該來伺候他。

  昨天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海棠百思不解。

  “這詩誰教你的?”二柱坐在椅子上,有些意外的抬頭看了她一眼。

  這句詩他沒記錯的話,本不應該出現在這時代。

  海棠翻了個白眼,“沒見識!這是昭君為了挽留武帝,對他所說的話!據說武帝聽完之后感動不已,立刻回心轉意,從此一心一意的對待昭君。。”

  昨天已經把話說開了,王曲也已知道了自己心悅之人乃是世子殿下。

  海棠詫異于他的寬容,同時也變得更加隨性。

  如側妃如果看到她這般放肆,恐怕又要責罵了。

  不過二柱最喜歡看的,就是她被如側妃責罵之時的樣子。

  “等一下!”聽到她提及昭君與武帝,二柱詫異道:“你剛才說啥?王昭君————挽留漢武帝?!”

  看他一副見了鬼的表情,海棠又翻了個白眼:“那是婦德上記載的一個小故事,每個良家女子都看過的,為的就是學習如何討丈夫歡心!”

  “而且那也不是什么王昭君,應該叫陳昭君,乃景瓷郡主的女兒,武帝也不是漢武帝,而是我們大周的周武帝!”

  “王公子,你念書的時候,難道就沒有涉獵大周國志?”

  海棠巴巴說了一大堆。

  二柱搖了搖頭,“你應該知道我本來只是貧寒小戶人家,讀不起書的。”

  “原來是這樣!”海棠眼睛里閃過一絲輕鄙,旋即又拿出自己的心上人來炫耀:“世子殿下博覽群書,溫文爾雅,定不會像你一樣無知!”

  二柱笑著搖了搖頭。

  “大膽婢子!”

  門口處,卻突然傳來了一聲呵斥。

  是高志遠。

  他神情陰翳,不似平時看到的那般溫和。

  海棠嚇得連手都哆嗦了一下,慌忙跪在地上:“請高公子恕罪!”

  高志遠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你應該向你的主子求饒,而不是對我說!”

  “求公子恕罪!”

  海棠連忙對著二柱再說了一次。

  “好了公子,憐兒看海棠姐姐已經知道錯了,不如就饒過她一回吧!”

  高志遠的身后,走出一個丫鬟,正是昨天被海棠呵斥的憐兒。

  她一邊細心地替高志遠掃著肩上的雪花,一邊勸著高志遠息怒。

  二柱搖搖頭,無奈的笑了笑。

  感情這個高志遠在為昨天海棠責罵了他的丫鬟那事,找場子呢!

  四個人在一個小廂房里顯得有些擁擠,二柱笑道:

  “海棠,你去幫我再打盆熱水過來。”

  海棠“嗯”了一聲,連忙別過高志遠和憐兒二人,匆匆去了。

  雖說世子殿下要她寸步不離的盯著王曲,可是高志遠這般兇悍,自己又剛落了個把柄。

  她這會兒只想找個地方先躲躲。

  “你嚇到我的小丫鬟了!”瞧著海棠從門口出去了,腳步聲漸漸遠淡,二柱便輕笑著說道。

  高志遠皺了皺眉,道:“你又有了什么歪主意?!”

  王曲曾經因為村中頑童的歌謠,而將人惡整。

  高志遠并不認為,現在他會換了性子。

  海棠自以為這個新主子心善可欺,到最后恐怕自討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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