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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請求

  莫非楊承文還有什么計策不成?

  二柱懷著疑問,緊盯著楊承文。

  這時候,楊承文被繩索綁縛在背后的手,已經由圍上前的侍衛替他解開。

  他并未注意到二柱的神色,只回頭瞧了一眼那個跪地的漢子,而后嘆息一聲,轉過身來,面對著信王。

  “父王,這個主意是孩兒想出來的。”

  楊承文面色不變,卻是語出驚人。

  “什么?!”

  “世子殿下為何要搞出這花樣?”

  “莫非是嫌局面還不夠亂!”

  信王手底下的侍衛,有不少人正因著今日的事,耿耿于懷。

  他們本就不待見這個害死了自己同僚的世子爺,見他又無故整出幺蛾子,自然是厭惡中帶著煩躁。

  興許是信王有意苛責自己犯了錯的兒子,這會兒看見手底下的侍衛譴責楊承文,他竟也不出言阻止。

  反倒是看著楊承文受盡責難,灰頭土臉的。

  二柱在一邊看著,瞧見信王臉上那打趣的神色,卻是心下一沉,“這楊承文果真是好手段!”

  他現在才真正看透了楊承文的用意。

  楊承文雇這些人來演戲,并不是簡單的想要將責任推卸到他們身上。

  恰恰相反,坦然來說,楊承文非但沒有拿這些人當替罪羊的意思,反而是在不求回報地幫助這些受難的農戶。

  二柱的目光閃了閃。

  如若他猜得不錯,那么接下來,楊承文必會替這些人求情,然后將白天所犯的失誤,全部彌補回來。

  甚至,信王還有可能會因此而對他更為看重。

  試想一下,楊承文若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害死信王的親信,自然是要受到信王以及信王手底下的侍衛憎惡。

  可現在,他是為了幫助受難的百姓,才失誤犯下了過錯。

  于情于理,信王以及信王的親信,便都能夠理解他犯錯的苦衷。

  再加上這些農戶受益之后,必然會在民間廣為傳頌他的恩德。

  可謂一石二鳥之計。

  “只是…”二柱的眼珠一轉,瞥向如側妃,心中暗道:“恐怕連如側妃都不知道她兒子真正的想法吧。”

  如側妃剛才急著唆使信王殺害綁匪的舉動,已將她的內情暴露無遺。

  楊承文制定這個計劃,恐怕也是沒有和她有過詳細的溝通。

  否則如側妃不會這般失態。她沒有故意演戲的意義。

  像是為了驗證二柱心中所想,如側妃這時候急急的道:“文兒,你在說什么傻話?是不是這些個泥腿子綁了你,在你身上下毒要挾?”

  如側妃急于給兒子分辨,便故意這么杜撰。

  只要兒子順著她的話往下應答,這件事就還有轉圜的余地。

  楊承文瞧見母親臉上的焦慮之態,不禁無奈。

  事情太突然,他想到這個計策之后,也沒來得及和母親說一聲,故而才會有現在的局面。

  要不是母親剛才火上澆油,興許自己哄來的這幫人,還能硬氣的再堅持一會兒。

  等到父王將話說得更絕的時候,自己再主動道破計謀,必能使父王心懷愧疚。

  對自己更勝從前。

  只是計劃不如變化來得快,楊承文也沒想到只是因為嫌麻煩而忘了與母親通氣,最后竟然會使自己的計謀大打折扣。

  好在,大體上的計策是成功了。

  這樣想著,楊承文抬頭望著臺階上的信王。

  ‘父王怎么沒有半點動容,莫非是看穿了我的計劃?’

  一個念頭從他的腦海里閃過。

  但事已至此,趕鴨子上架也得繼續進行下去。

  楊承文一咬牙,以決然的姿態雙膝跪地。

  他就跪在那漢子的身旁,對著信王面露悲戚,道:“三畝良田,本是一貧戶賴以求生的稻草,卻被寇閔搶占而去。孩兒看不過去,故而出此下策。”

  他一副路見不平的悲憤模樣,莫名的違和。

  二柱也不能讓他的計劃進行得這般順遂。

  瞧著后邊稍遠另一側的寶柱,心念一轉,緩緩擠到他那邊,嘴里小聲嘀咕著:“世子殿下這個爵位,應該比小公爺大吧?咋就斗不過寇閔呢?”

  他似是懷著莫大的疑問,自言自語。

  寶柱一聽,卻是眼睛一亮,脫口而出道:“你的爵位比他高,為啥不能直接幫這些人搶回來?”

  他這話一出,信王以及周圍的人便將目光轉投到了他身上。

  此話確實有道理。

  楊寶柱瞧著眾人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不由腳下輕飄飄的。

  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在拆楊承文的臺。

  自入京以來,他一直沒有什么存在感。

  想在信王面前表現自己,如今好不容易抓住這個可以突出自己聰明才智的好時機,便大聲的質疑著楊承文的話。

  如側妃回頭望了望身后,看著他的目光像是要吃人一般。

  她和楊承文到底是母子兩,有么一點點的心靈相通。這會兒便看出了兒子的目的。

  對于楊寶柱這個半道殺出的家伙,不由極為痛恨。

  她想掐死楊寶柱,但理智告訴她不能這樣做。

  好在,楊承文先前早想過可能會有這一出。

  如今遭寶柱這一問,便紅著眼圈,哽咽道:“孩兒知道,您在思慮朝堂以及秦王的事情,對于這些無足輕重的百姓恐怕看不上眼,故而才一而再的使了伎倆來哄騙您。”

  “承文懇請父王,將此事上報皇爺爺,拯救這些人于苦難之中。”

  咚咚咚!!!

  楊承文將頭磕得咚咚響。

  原本只是與他萍水相逢的那些農戶之人,這會兒也被感動到了。

  眾人紛紛下跪,懇求信王。

  “父王,除了您,這世間再無別人可以伸張正義!”

  楊承文又猛地將頭往地上一撞,將額頭磕得通紅,上邊還沾著薄薄的積雪和濕泥。

  只看得如側妃心疼不已,卻也知道這是兒子的計策,不能貿然去打斷。

  “王爺,我等也請求王爺,為這些農戶出頭!”這時候,周圍那些原本憎惡著楊承文的侍衛,竟然也跪在地上,與他一同和信王請愿。

  二柱臉上的神色有些復雜。

  作為曾經的貧寒農戶,他知道耕地之不易,更明白失去了田地之后,那些農戶會是如何悲慘的下場。

  府兵制之所以被逐漸淘汰,需要并行募兵制來維持大周的征兵,便是因為土地被豪強兼并。

  許知縣出身寒門,許多年前固然做出過謀害高家的事,可他在任期間,別的二柱不清楚,防止農田兼并一事,卻是做得足夠出色。

  也正因為這樣,信王決定要放過許家姐弟之時,二柱以及高志遠并無異議。

  當然,里邊也有許家不是主謀的原因。

  話說回來…

  楊承文能為了百姓屈膝磕頭,也實屬難得。

  二柱心中一嘆,也跟著跪在地上。

  周圍的人幾乎都有感于楊承文的舉動,紛紛下跪請求信王,連高志遠都跪下了,他不想太過于惹眼,只得這般。

  楊寶柱站在信王的不遠處,看著這些突然下跪的人,腦袋‘轟’的一下蒙了。

  他心有戚戚然,便也從眾,跟著跪在地上。

  雙膝著地,一股涼意從膝蓋傳到腦子里,讓他打了個寒顫。

  如側妃又豈有不支持自己兒子的道理。

  來恩寺的和尚們,皆是走到了寺院里,整齊排列著,不斷地念叨:“阿彌陀佛!”

  信王看著跪倒的眾人,耳邊不斷傳來和尚們的聲音,終是無奈的嘆息:“罷了!本王應允便是!”

  他看似答應得很勉強,望著楊承文的眼中卻滿是暖意。

  早前的石碑砸死人一事,已被拋之腦后。

  信王走下臺階,扶起了楊承文。

  眾人也跟著緩緩起身。

  瞧見楊承文與如側妃二人臉上的喜悅之色,二柱心中一笑,瞥向了一旁抿嘴站著的漢子。

  那漢子似有所感,也順著目光注視了他一眼,隨后又急急撇開。

  二柱心中暗暗冷笑:“楊承文眼前的麻煩是解決了,可將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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