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正與青提大師商談之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旋即,便是“叩叩”的敲門聲。
青提大師將原本要吐出的話,又吞回了肚子里。目光詢問般轉向信王。
“進來!”
信王淡淡說了一聲。
“王爺!”
進來的人,卻是如側妃。除了她之外,還有一個常跟在她身邊的老嬤嬤。
如側妃一入禪室,先對著信王福了一禮,隨后才面色恭謹的雙掌合十,朝青提大師躬身點頭:“大師!”
那老嬤嬤也模仿如側妃的舉動,行了禮。
“阿彌陀佛!”青提大師亦是與她們頷首。
信王看著如側妃與青提大師二人,微微皺了皺眉。
這兩人,似乎早已認識。
他目光一凝,旋即按下心中的念頭,問道:“這般急躁…到底出了什么事?”
如側妃這才一拍額頭,一副恍然想起的模樣,臉上犯怵道:“王爺,小王爺他在寺院門口那地方,碰倒了一尊金身羅漢。”
“一尊金身羅漢?”信王面露疑惑。
他鎮守邊關多年,那地方常年戰亂,人煙都稀少,更何況是寺院僧廟。
故而,他對于寺院并不了解 如側妃心細如發,當即就看出他的窘態。
略笑了笑,便為其解疑道:“那是魯家能工巧匠所雕刻而成,每一尊都是絕無僅有的瑰寶。”
說到這兒,她露出頗為苦惱的神情。
“小王爺損毀了那雕像,現在要如何是好?”如側妃抓著信王的衣袖,臉色十分難看。
青提大師緩緩搖頭,微笑道:“王爺與側妃不必在意,一尊雕塑罷了,只當這是它應有的宿命。”
他這般豁達,倒是叫信王頗為刮目相看。
如側妃卻忽的一頓,身體僵硬著。
‘大師為什么沒有按照計劃中的那般,夸大那尊雕塑?反而還輕易的放下…’如側妃心中急切不已。
這是他們在日前就約好的,可青提大師好似臨時變了卦。
按照原本的計劃,楊寶柱損壞了寺廟的雕像,青提大師夸大該雕像的重要性,然后刁難楊寶柱。
如此一來,楊寶柱在王爺心目中的地位,定會大大下降。
隨之,承文在王爺心中地位便會上升。
尤其是在山下鬧出了石碑砸死人一事過后,這個計劃尤為關鍵。
是不容有失的。
不然回了京城,王爺獨獨厭棄承文,必會將心偏向楊寶柱一方。
可青提大師此番所言,分明有出爾反爾的意味。
如側妃心中有些不安,卻無法捕抓這一絲不安的感覺。
瞧著她臉上惴惴不安的神情,信王眉頭皺得更厲害,“走吧,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說話的同時,往外跨步。
如側妃本想留在后頭,與青提大師說起計劃的事兒。
可青提大師卻已緊跟信王的腳步,出了禪室。
如側妃呆愣,她身旁的老嬤嬤瞧見她這樣子,不由伸手輕輕推了推。
“嬤嬤,青提大師該不會是反悔了吧?”
如側妃回過神,猛的一把抓住老嬤嬤的手。
“不會的,青提大師是得道高僧,怎么會無故作弄您?定是事出有因,大師才會這般行事。”老嬤嬤道。
如側妃心亂如麻,卻只得借著她的話,來勸慰自己。
“我不是故意的!它自己倒下來的!”
寺院的門口,寶柱手足無措,站在雕像的殘骸旁邊,一直重復這兩句話。
二柱和海棠過來的時候,便見他被幾個小和尚圍著。
“小師父,出了什么事?”二柱走到離得最近的一個和尚旁邊,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那小和尚愣了愣,隨即指著楊寶柱,無奈道:“他把降龍羅漢的雕像碰倒了。”
“你親眼看見他碰倒的?”二柱又問。
“不是!可這附近當時就只有他和他身邊的小丫鬟,除了他們還能有誰?”小和尚憤然道。
“如側妃說這個金身羅漢做工不凡,是魯家的后人所造。”
海棠這時候,也在二柱旁邊低聲私語。
二柱笑著搖了搖頭。
“大哥!”
原本六神無主的楊寶柱,這會兒見到二柱,不由眼睛一亮。
他喊了一聲,求助的意味很明顯。
在荷花村的時候,他還幫著李氏撿柴火燒自己,二柱實在沒辦法說服自己,損害自己的利益去幫助他。
更何況,現在這種時候,信王如果仍有將寶柱作為擋箭牌的意思,便不會重罰。
一尊雕像而已,難不倒信王的。
當然,目前為止,楊寶柱才是小王爺,二柱不想讓他記恨自己。
他隨口說了幾句求情的話:“小師父,他是信王府新認的小王爺,身份尊貴,能否將這件事先放到一邊去,等王爺來了,定會給來恩寺一個交代。”
那些小和尚聽到信王的名號,雖然有些忌憚,可仍是固執的圍著楊寶柱。
二柱朝楊寶柱苦笑著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愛莫能助。
事實上,那些大師無視他的求情,也在他預料之內。
這里畢竟是佛門重地,連皇上都來過。這些和尚雖然忌憚信王的權勢,可信王沒有親自過來,他們自然也不會太過于害怕。
楊寶柱見求助無果,便恨恨地踢了一腳。將腳底下的羅漢雕像踢歪了腦袋。
那些圍著他的和尚,本就氣恨,見到這場面,更是急紅了眼。
眼看著寶柱要被那些人痛揍一頓,二柱與海棠翹首以待,正等著看好戲。
卻聽見寺院門口的臺階上面,傳來青提大師平緩的聲音:
“都住手!”
蠢蠢欲動的小和尚們,乍一聽到這聲音,都僵住了身體。
“主持,這小子把寺里的雕像碰倒了,還踢了一腳降龍羅漢的腦袋。”
有個小和尚憋屈的說道。
“哈哈哈——”青提大師未做出反應,信王卻是聽得大笑。
“王爺!”匆匆趕來的如側妃,這時候卻是一驚。
信王的舉動太出乎意料了。
兒子弄壞了人家的寶貝,他非但不責罰,還當著主人家的面笑得如此開懷。
“這也太放肆了。”如側妃心中暗道。
“好了——”青提大師和著弟子們說了一聲,又轉身無奈地對信王躬身,問道:“王爺何故發笑?”
“他是在笑你的弟子模樣憨憨!”二柱暗笑道。
換做是他,定要在信王出現之前,狠狠地將楊寶柱給收拾一頓。
信王若要追究,也可以推托,說自己不知道挨揍的人是小王爺。
“怎么不見世子殿下?”
海棠踮著腳尖,朝青提大師他們的身后望了望,沒見著楊承文的蹤影,不由失落。
“他不是去青提大師那里解禪語了嗎?”
二柱聞言,也四處張望,卻始終看不見楊承文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