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側妃一進門,便瞧見了信王正與二柱說笑。
這二人放到一塊兒去對比,便能看得出來。他們的輪廓,越看越相似。
如側妃的腳步不由緩了下來。
美目中里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異色。
“該不會,他才是高氏的孩子?”驀的,如側妃心中閃過這么個念頭。
心頭,猛然一跳。
“真巧,王公子也在!”她將心底的疑惑壓下,巧笑嫣然的對著信王與二柱道。
便是已有一個十幾歲的兒子,如側妃的容顏,仍是保持年輕,看不出老態。
二柱臉上也露出笑容,對著她點了點頭:“如側妃!”
如側妃亦對著他微微點頭,而后才走近信王的身側。
“王爺和王公子在談什么事啊,少見您有這般歡快的時候?”
她說著,又貼心的替信王理了理那掛在他身上,有些歪斜的大氅。
信王一嘆,握了握她的柔荑,笑道:“前段時日這小子幫了本王的大忙,本王也曾允諾,會幫他安排一個官職。”
“哦?原來如此!”如側妃心中一動,對著他溫柔一笑:“卻不知王爺打算給王公子安排什么官位?”
“是大理寺錄事一職!”二柱替信王回答了她的問題。
見他突然插嘴自己和信王的談話,如側妃心底略有不悅。可瞧著一旁信王的神色,并未有責怪王曲的意思。
她便也只能將這心思,壓下去了。
“大理寺錄事,雖只有從八品,可下面還有典司、獄丞十數人,眼巴巴盯著這位子。我們王府也沒有人在里邊照應著,王爺安排王公子去那地方,怕是不妥吧!”
她心念一轉,轉而又提議道:“不如讓妾身的大哥,在京兆府的府尹衙門里,安排一個正八品的實職,每天也就是在京城里領著捕快們,走街串巷巡邏,可威風著呢!”
她這樣一說,信王略笑了笑,看了二柱一眼,問道:“你覺得呢?”
二柱心底正思怵著如側妃的心思。
京兆府的府尹,通俗來說,就相當于京城這邊的知縣,負責維護京城的治安。
天子腳下,確有不同。
同樣是知縣,地方的知縣,只有八品,而府尹大人卻是正五品。
水漲船高,京城里的捕頭,也有正八品之階。
如側妃剛才所言,分明是有要自己去做捕頭的意思。
姑且先認為她沒有惡意,是在為自己著想。
可二柱一來不會武藝,二來年歲太小,壓不住場面。
手底下的捕快,對于這個初來乍到的頭頭,定然不會心服。
縱然有如側妃兄長的關系在那里,可一旦涉及到京里的貴人,那些捕快未必會聽他的話去做。
更何況,前頭在鳳仙樓門口遇見的那一班捕快,做事竟受秦王世子楊承宣的命令。
這里邊的水,未必會比大理寺的淺。
更重要的是,如側妃若對自己心懷敵意,輕易就可以安排一場沖突,將自己暗害。
在大理寺犯了錯,信王還能救他。
若是在大街小巷里,遇到突發的危險,信王縱使手眼通天,也救不了他。
如側妃定然是以為他出身貧戶,故而想以耍威風為誘頭,引他上鉤。
想到這兒,二柱便婉言謝絕道:“多謝側妃娘娘的好意,只是我這個人,好靜不好動,又一向體弱神虛,實在不宜走街串巷。”
信王點點頭:“說得有道理!”
如側妃一計不成,又笑著道:“是妾身思慮不周,只想著少年人喜愛耍威風,沒留意到王公子的隱疾。”
她再次提議:“我哥哥那里,也有文職,可以不用忙活,每天享享樂,喝喝小茶,豈不是快哉?”
她這些話,若換做是從前,二柱定然求之不得。
但現在,他知道了自己的處境,也明白安穩日子過不久,便也歇了享福的心思。
倒用不著他謝絕,信王聽了如側妃的話,眉頭已是緊皺:“說的什么混賬話,年紀輕輕享哪門子的福?”
被他一訓,如側妃笑容勉強:“是妾身思慮不周。”
信王沒有看她,轉頭對二柱吩咐:“你先回去,好好準備,過幾日本王就叫人幫你安排。”
他下了逐客令,二柱也不好繼續待著。
臨走時,只聽信王的聲音又傳來:“別忘了,明日還要去來恩寺。”
出了門,又隱約聽見,書房里傳來如側妃在向信王詢問來恩寺的事。
“公子!”海棠正站在外面,耐心等著他。
見他出來,便迎了上來。
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知道,自己在信王的書房里。
二柱一陣默然無語。
“王公子,王爺是不是和你說了什么重要的事?”
陪著他走了一小段路,海棠便開口詢問。
二柱轉過頭,看了她一眼。
他面色嚴肅之時,總會給人一種陰翳壓抑的感覺。
“公子!”
整整一天了,海棠頭一回見他這般肅穆的神色,心中不由也是一沉。
她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猶豫著道:“前頭鳳仙樓被查封了,奴婢還以為您和高公子一樣,被官差收押了呢。”
她將事情稟告了楊承宣之后,便急急去鳳仙樓尋找王曲,恰巧看見對方正與官差糾纏。
那時候她若是現身,少不得要借王府的名頭來幫王曲和高志遠開脫。
海棠不想惹上那個麻煩,便躲在人群里。后面又偷偷跟著二柱回了信王府。
“讓你擔心了。”二柱笑了笑。
見他面色稍緩,海棠順桿而上,追問道:“王爺在書房里,到底和您說了什么?您的臉色怎么這樣差勁?”
二柱深吸了一口氣,突然說道:“海棠,你會繡荷包嗎?給我秀一個吧。”
“荷包?”海棠一愣。
荷包她倒是會繡,可繡荷包送人,那意思很容易被人曲解的。
她雖然只是個丫鬟,不太擔心名聲的事兒。
可到底是有了心上人,她想將自己所有的第一次,都留給世子殿下。
二柱點頭:“是啊,針腳最好緊密些。”
“可是…”海棠露出猶豫之色。
二柱一嘆,低沉道:“我明白了,你若是不愿,我也不會強求。”
他刻意作出一副低落的神情,臉上的失望之色言溢于表。
海棠剛要松一口氣,只聽他又悠悠說道:“你這般的品貌,伺候我確實是委屈了。遲些我便去和管家說一聲,把你換成其他人吧!換一個愿意為我繡荷包的丫鬟。”
他這樣一說,海棠哪兒還能拒絕,忙搖頭道:“不是這樣的!奴婢只是擔心手藝不精,會讓您嫌棄。”
二柱一笑:“荷包最重要的是意頭,繡工怎樣,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