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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由來

  二柱出了衙門,卻見王逸軒正站在門邊的石獅子旁兒上,一臉苦大仇深的瞪著他。

  許靜嫻的雙親被斬首,王逸軒作為女婿的,不去處理后事,倒忙著來盯梢自己了。

  二柱抿了抿嘴。

  “你敢報官!”

  擔心的事終于變為現實,一想到自己窩藏罪犯的事情一旦敗露,將會遭遇怎樣的困難。

  王逸軒顧不了那么多,擼著袖子便想與他動手。

  “我報什么官了?”二柱看見他只覺得腦殼一陣疼。

  王逸軒八成是以為自己拿了銀子,卻干那出爾反爾的事來著。

  可二柱已經動高志遠那得知,信王并未將那個放跑了許硯書的岳霆重罰,也沒有大肆的粘貼要抓拿許硯書的通緝令,可見并不重視此事。

  他拿了封口費,沒有必要做那種損人不利己的事。

  王逸軒哪懂得他的心思,怒道:“你不報官,來衙門做什么?”

  “呵!”二柱失笑,看著他搖頭:“是信王叫我來的,難道我還能抗旨不遵?”

  “少給我花言巧語!無緣無故的,信王怎么會傳你到衙門問話?定是你記恨硯書曾當眾羞辱你,故而要報官將他抓拿歸案。”

  越說越真,王逸軒的臉色不由更加難看。

  許硯書躲到王家大房里之后,早已將自己在信王營帳中受辱一事,添油加醋的對著姐姐姐夫說了一遍。

  只說得王逸軒夫婦恨不得叫王二柱這個落井下石的小人,也嘗遍那十八般酷刑。

  二柱指著衙門口站著的幾個衙役,面無表情的說道:“你可以繼續在這里大呼小叫,等他們出來問話的時候,你再提及許硯書一事。

  屆時,必定能夠知道我是否出爾反爾。”

  他這樣言之鑿鑿,神色之間也沒有絲毫的愧疚之意。

  王逸軒不覺間信了幾分,卻仍是嘴硬道:“那你說,信王為什么要將你叫去衙門?”

  二柱看了他一眼,“是為了獎賞我之前,在圍剿山賊一事上幫的大忙。”

  “幫了什么忙?”王逸軒又問。

  “關你什么事?”二柱學著他以往的口氣,冷冷的回應。

  王逸軒平時喜歡說這種話,如今被他這話一堵,只覺得心口有點悶。

  他本來是要這邊買通一下人手,好進獄里看望妹妹的。

  可是信王在此,那些個衙役又俱都害怕,哪兒敢和平時一樣,幫他這點小忙。

  沒成想會在此遇見王二柱。

  他又問:“信王賞了你什么?”

  二柱瞥了他一眼,隨口胡謅,“賞了我一塊免罪金牌!”

  他本是隨口胡言的,哪知王逸軒這些天正為著妹妹的事兒愁心,這會兒聽到他有免罪金牌,眼睛里都發出綠光了。

  “免罪金牌?”他大喜的望著二柱。

  不會真信了吧?

  二柱嘴角抽搐,怕他真以為自己有金牌,要纏著,忙又嗤笑自嘲道:“要真是免罪金牌就好啰,就賞了一頓飯,啥也沒有。”

  縱使是有,他也不一定會給王春花。

  小時候王老大沒死那會兒,王春花偷了父母的銀子,然后嫁禍給了他。

  那本是她父親王老大到縣里做工攢下的,是要送王大柱去念書的銀子。

  王老三知道了這件事,差些沒把二柱打死。

  明明是年歲相差不大的兩個小孩,王家人偏生就是只相信王春花的話,無視自己有理有據的辯解。

  李氏那潑婦,還將他丟進火炕里。

  就因為王春花,他小時候吃了多少苦頭,也再不信什么童言無忌之類的鬼話。

  更別提,如今王春花懷著孩子嫁了人,給人家戴了頂綠油油的大帽子,最后還將那綠漢周齊給毒死了。

  其所作所為,比潘金蓮還要夸張。

  王逸軒卻并未覺得自己的妹妹有錯,要怪就怪周齊那小子,不知道珍惜好女孩兒。

  他心底深深的內疚著。

  畢竟周齊是他帶回王家的,也是他苦心撮合了周齊和春花他們兩人。

  可如今,一個已經魂歸地下,另一個也正被收押在獄里,等朝廷那邊派來新的知縣,定會追責問斬。

  周齊是自作自受,可自己那個可愛聽話的好妹妹卻是無辜的。

  一想到這兒,王逸軒只覺得心臟很是疼痛。

  近來遇到的事兒太多了。

  先是李玉麒和李縣丞的陰謀,再就是妹妹出嫁,然后自己要倉促娶親,又突然遇到岳丈岳母被斬首——

  一連串下來,整得他是心神不寧,不能好好念書。

  雖有前世的底子在,但王逸軒仍是有些不自信了。

  二柱與他別過,便直往就近的一家成衣鋪走。

  短褐穿結,簞瓢屢空,晏如也——這樣高深的境界不是凡人能達到的。

  人活著最基本的就是衣食住行,其余的一切都是為此而鋪墊。

  能夠視這些如無物的,二柱所知道的最著名的也只有一個五柳先生。

  這樣一個隱逸者,是怎么在歷史上留下自己大名的?二柱想不通,也做不到。

  進了成衣鋪,那略微豐滿的徐娘掌柜,便是笑著迎客。

  也不見她因著二柱穿著而有什么輕蔑之舉,比醉仙樓的那個龜公素質好上一些。

  不過這只是表面,至于這掌柜的內心好似怎么想的,誰也不知道。

  瞧她緊盯著自己,生怕自個兒搶了幾件衣服跑出去般。

  二柱微微一嘆。

  醉仙樓。

  十幾年前在永安縣歇腳之時,信王也曾流連過這種地方。

  只是那時候的永安縣,遠不如今日之況。

  那時的醉仙樓,也還是一個小酒樓。

  “許有直雖是通敵,但這個知縣當的還不錯!”

  信王飲著酒,與同坐一桌的高志遠笑談道。

  高志遠卻有點賭氣,痛飲了一杯,撇嘴道:“若是我祖父還在,定比他做得還要好!”

  聞言,信王笑著搖了搖頭。

  他是見識過的,高家那老頭有多么的貪婪和自大。

  看上高氏,便是因為公堂之上,她當眾指著父親怒罵,說他是污吏。

  周家的周老太爺當時要硬娶民女為妾,那女子已是定了親的,后來男方家里告到衙門,高知縣當場就將那男子判了充軍。

  高氏卻站了出來,喻以倫理道義,將那對小鴛鴦救下來。

  雖已記不清高氏的樣貌,但信王猶記得那時年輕氣盛的自己,第一次見到這樣一個敢于替別人伸張正義的女子。

  那樣的敢愛敢恨,驚艷了他。

  只是后來,所有人都變了。

  見他陷入回憶,高志遠也是嘆了一口氣。

  “如今姑姑的孩子已經找到了,是否要將這件事公之于眾?”

  他問道。

  前頭那個當鋪掌柜的已經給找著了,就在信王監斬之前。

  有他提供的線索,再加上信王本人有自己的思路,已經查出個八九不離十。

  信王搖了搖頭,“不行!若是知道我還有一個兒子,大哥不會放過他的。文兒就是因此,才…”

  他情緒有些低落,沒再說下去,高志遠卻已經大致聽明白了。

  信王世子楊承文,就是因為防不住大皇子秦王的暗算,成了昏死過去的活死人。

  信王是在擔心,若姑姑的孩子——也就是自己的表兄弟,真的出現在大眾視野里,恐怕也要遭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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