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家?——未免太過簡陋。你不是王舉人的堂弟么,為何住在這種地方?”
高志遠看著這破屋,不由好奇道。
二柱拉了他進屋,為防止有人偷聽,又敞開著門,站在門口邊兒上與他談話。
“其實我與堂哥并不親近,他中舉人擺慶功宴的那夜,還曾與許公子說我乃背后道人是非的小人。”
二柱故作不經意的說道。
他要做兩手準備,一旦王逸軒與許知縣那邊出了紕漏,李玉麒的人馬如期行事,見自己與王逸軒關系疏遠,說不定會放過自己一馬。
再來就是,太尖山的山賊一旦進村搜刮,在知道了自己家這樣破落之后,估摸著也不會白費功夫。
“原來如此!”
高志遠不知他心中的算盤,聞言只若有所思的看著三房這陋室。
見他確實有所動容,二柱知道自己的小心思算是成了。
李玉麒的目標是王逸軒,他們二人的交鋒,誰勝誰負二柱遠沒有資格去干涉。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爭取讓自己所受的波及小一點。
高志遠在二柱家里坐一會兒,便告辭了。
不多時,在外面流蕩的李氏等人都相繼回家。
眼見晚飯的飯點到了,由李氏打頭陣,秋花喊口號,寶柱當前鋒,一家子轟轟烈烈往老屋的方向去。
王家老屋。
由于許知縣并未重視自己的話,王逸軒正與王老漢商量著對策。
可祖孫二人,說了一天也沒琢磨出個計劃來。
“只能等知縣大人那邊探查情況,我們才好再做決定。”王老漢嘆道。
“也只能如此了。”王逸軒臉色微沉,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周家恐怕已經和李家勾結到了一起,現在春花帶著高圖的孩子嫁過去,我們等同于將自己的把柄送到敵人手上,祖父,我們該如何是好?”
向來有主意的王逸軒,這時候也不由得有些迷茫。
他先前太傻了,見有機會將春花這顆燙手山芋丟出去,便沒有經過深思熟慮就將妹妹嫁給周齊,如今回想起來,心中只得后悔二字。
原本春花不潔的消息哪怕外泄了,最多就是被人恥笑幾句,有他這個舉人哥哥在,再吃苦又能苦到哪兒去。
可現在一旦事發,讓眾人知道他王逸軒為了把不潔的妹妹嫁出去,而算計知己好友,到時候他必定臭名遠揚,嚴重的話,連舉人的功名都有可能被削去。
試想一下,當日王二柱就僅僅只是頂撞了四叔兩句,就被許硯書一番言辭逼迫得黯然離席。
若是這件事為眾人所知,注重人品德行的許知縣定要跟他退婚。
事到如今,再后悔也無濟于事,為今之計,王逸軒只能思考對策。
王老漢道:“不如跟周家攤牌,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與周家說清楚,商量一下,李玉麒能給他周家的東西,我們王家也能拿得出來。”即便現在拿不出來,將來也絕對可以。
“不行!”王逸軒斷然否決,憂心道:“如若一切只是我們的猜測,這樣做豈不是自找麻煩,到時候惡了周家不說,還會害了春花。”
想起那一日春花的決然,他神情不覺間顯得黯然。
周家。
因少夫人說院中的那口井已廢棄不用,要將其填埋,便有下人拿著鏟子去填平。
只是井底散出來的臭味,令那下人好奇井底究竟有何物,就探下頭去看。
卻見了一個丫鬟的尸身浸泡在井里,已有些浮腫。
一驚之下,那下人險些跌落井底,這事兒便鬧大了。
“死的那個丫鬟是誰?”
不久,周家夫人便聞訊趕來,皺著眉,面色凝重的問道。
“是翠兒姐姐!”有個丫鬟哆嗦著回她。
少夫人才過門不久,周家就出了這樣的事,這不明擺著膈應人么。
周家夫人心底有些不悅,命管家報了案又塞了銀子叫官差嚴查,定要查出個水落石出。
周夫人又問:“翠兒的家人呢?”
“昨夜少夫人發現自己的嫁妝少了些,查問過后才知道是翠兒一家子偷的,今兒個一早少夫人就叫來人牙子,將他們一家子發賣了。”
將府中的下人招來一一問過之后,來龍去脈皆已清楚,周夫人微微嘆了一口氣。
便是因丫鬟的緣故吃味了,可這樣做也太急躁了些。這農戶家出身的女兒就是淺薄沒見識,自己當初就勸老爺,不要貪圖那王舉人家的前程,沒得壞了原來的好姻緣。
可丈夫與兒子卻俱都執著,非要迎娶了那王氏女不可,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
錢吧,自個兒家里不缺那點銀子。
權勢吧,王舉人可還沒當官,縱使是與知縣家結了親,可那也不是他王家的。
為了知縣的權勢,還不如直接求娶許家千金。
一瞬間,周夫人腦子里涌過許多念頭。但最終還是得替這個不省心的兒媳收拾。
“管家,這事兒就不要報案了,就如少夫人所說,當翠兒一家子是偷了東西,翠兒畏罪自盡,草草了解了吧。”
話是這么說,可周夫人的臉色卻并不好看,陰沉沉的格外嚇人。
管家心里雖有疑問,可見周夫人面色不愉,并不敢多問。
按照她的吩咐,指揮著幾個強壯下仆將井里的翠兒尸身撈上來,隨后便要趕在天黑前丟到亂葬崗。
“娘,翠兒上哪兒去了?今兒個一天都沒有看見她。”
剛從書房溫習出來,正想著找幾個美貌丫鬟紅袖添香的周齊,這時候詢問母親。
被你媳婦兒整死了。周夫人心中不悅的想。
可這種話卻是萬萬不能說的,要是叫那王氏知道,還不恨毒了自己。
想到這,她有些疲憊的看了一眼一表人才的兒子,頗有些遺憾的道:“我兒,娶那王氏女真是委屈了。”
“娘,王氏她對您不敬了?”周齊不由得生些暗氣。
王氏未免太過不識好歹,自己愿意娶她一個并不算美貌的村姑,還為此與林家結了仇,她竟然是這般恩將仇報,實在太過分了。
但一想起前些天父親說過的話,以及父親許諾的事,他是又將心給定了下來。
“唉——與她無關,就是覺得我兒玉樹臨風,不該娶那鄉間婦人,啥事也不會,這能否做個稱職的周家少夫人,她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啊。”周夫人嘆道。
周齊聽得腦子里一塌糊涂,搞不清楚狀況,只以為是賤內王氏做錯了事,惹得母親不快,便捉摸著晚上要好好教訓一番。
“請娘放心,孩兒一定會給您一個交代。”
說著,周齊便拱手與母親作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