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越來越多的叛軍攻上余暨南城墻,守軍的防線開始全線崩潰。
葛東來帶著部下迅速沖到了鐵閘門上的區域,在一陣拼殺逼退了守軍殘余的抵抗力量后,伴隨著沉悶而又刺耳的聲音響起,南城門的鐵閘隨之緩緩升高,由于木門早已經被撞的稀爛,此刻南門已經完全洞開,做好了準備的燕復,隨即命令大軍攻入城內。
“完了!”
“城破了!”
“劉將軍,北門還在咱們手里,屬下護著您殺出去!”
通往南門的街道上,隔著兩里遠,見到密密麻麻的賊人涌進城內,劉道堅的部下策馬沖出護在他跟前,大聲喊道。
劉道堅聞報南門危急,于是率領五百士卒火速前來支援,不想還未趕到,就看到了南門告破,不由沖冠眥裂了起來,只見他一把推開部下,義憤填膺的高喊道:
“本將既領皇命,死則死矣,有何懼哉?隨本將殺賊!”
“得令!”其中的一名軍官先是應了一聲,待劉道堅拔劍從旁沖過時,一刀鞘就拍在他的后腦上將其砸暈,緊接著朝眾人道:
“賊軍勢大,咱們不能讓劉將軍死在這里!只要能活著,來日就有機會殺回此地!”
見此情景,眾人也沒有多說什么,雖說劉道堅若是真的沖過去殺賊,他們多半也會追隨,但留得青山在的道理他們都明白。
而且,有活命的機會,誰能輕言拒絕?
在城內最精銳的一支戰力選擇了撤退后,余暨攻城戰也進入了最后的倒計時。
頂著正午刺眼的陽光,燕復指揮著叛軍迅速占領城中的各處要地,諸如太守府、銀庫、糧庫、校場、軍器庫、特殊糧倉等等。
燕復不在乎潰軍是否會集結抵抗,因為他掌握的大軍,有著數十倍于對方的人數優勢,誰若是敢螳臂擋車,這股洪流絕對會將對方沖擊的灰飛煙滅。
在燕復的眼里,人命只是一個數字罷了,不管死了多少,他都能成倍的補充回來。
有什么樣的領導者,無疑就有什么樣的追隨者,不僅是燕復如此,他的部下此刻也正在用行動證明著人命如草芥。
在控制住了四座城門后,他們瘋狂的開始在城內進行燒殺搶掠,如同群匪入城四處打家劫舍的一幕,在各個角落上演。
他們絲毫不理會百姓們凄慘的嚎哭聲,很快就將百姓洗劫一空,隨即又盯向了那些富戶貴族。
混亂整整持續了數個時辰之久,那些被搶了個精光的百姓,相信很快就會變成叛軍的一員。
在艾溫的指揮下,整個余暨城在不到四個時辰的時間里,就仿佛被蝗蟲群啃噬了一遍,錢糧被搜刮一空的百姓和富戶們,在面臨著滿門生與死的抉擇下,身不由己的加入了叛軍。
隨著一系列的血腥手段進行著,余暨城內的所有隱患都被燕復無情地抹殺。他不需要知道這些人老實與否,只要誰敢表現出不順從的神情,全家老少當即就會被斬盡殺絕。
是以,在糧食與死亡的威逼下,燕復的大軍再度增添了十數萬人。
把一座大城的錢糧徹底搜刮殆盡,燕復的收獲無疑是驚人的,糧食、刀槍盔甲等兵器,將會再次提升他手里這支北伐叛軍的戰力。
太守府內,艾溫朝坐在太守大位上、把玩著太守大印的燕復拱手道:“主上,除了劉道堅率部數百逃走之外,其余的官軍都已盡數歸降。”
“哼,此人當初不是說要與我不 死不休嗎?如今怎的狼狽而逃了?”對于在一個多月前,自己被劉道堅擊敗,不得不轉戰臨海郡,燕復一直耿耿于懷,此刻聽聞劉道堅竟率部落荒而逃,心中不由大快。
堂內數名燕復的親信也大聲哄笑了起來,他們都是豫章之戰時僥幸逃過一劫、同時也是燕復最忠心的手下。聽聞燕復于揚州再度起兵,遂紛紛趕來投奔。
“不過是待死鼠輩爾,主上何須理會?如今我軍部眾增至四十余萬,各種事務愈發的冗重繁雜,主上還須早做定計才是啊!”
在燕復一家獨大,掌控數十萬的人情況下,艾溫深知,若是不能快速解決這個問題整合軍力,就算他們到時候真的攻到了建康,并打敗禁衛軍,只怕也會拼的兩敗俱傷,甚至憑白被人摘了桃子也不是不可能。
艾溫不是沒有勸過燕復先覓一處良地發展一番,讓五斗米道頂在前頭,自家好坐收漁翁之利,但卻被燕復一句“若是五斗米道攻破建康,他豈能容我?若是魏勝,我與束手待斃有何區別?”反駁的啞口無言。
按燕復的話來說,坐山觀虎斗的前提是,自身得有與之匹配的實力,他苦心經營的鴻幫還不是在一夕之間土崩瓦解。而今有了頂在前面的勢力,若他不快速發展壯大自身,豈不是坐失良機了。
“你等有何看法?”燕復一時也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要先消化掉此次戰果,抑或直接揮軍馬不停蹄的攻向建康,不由朝眾人詢問了一句。
在眾人正冥思苦索對策之時,想來想去的艾溫,忽然心眼一亮,野心勃勃的道:
“主上乃人中龍鳳,又是皇室正統,更擁五郡之地于揚州,帶甲數十萬眾,天下大勢的一半都已歸于主上了。敢請主上晉王位,之后詔告四海子民共討暴魏,一統天下!”
艾溫此話一出,登時言驚四座,眾人紛紛兩眼放光的盯著艾溫。雖然他們都知道,這五郡之地和帶甲數十萬不過是句場面話而已。
然而,誰不想建功立業、高官厚爵?
短短兩個月的時間,燕復就重現比之前更甚的輝煌,這讓眾人信心倍增的同時,心中移天換日的野心也噌地一下膨脹起來。
不僅是眾人如此,其實燕復早就有過這種想法,不過礙于當出頭鳥受到的壓力無疑會更大,才一直將這種想法埋藏于心底。
盡管如今有五斗米道牽制住魏國的兵力,但燕復覺得,要是自己敢稱王,魏軍很有可能調轉兵鋒,舍棄五斗米道,專攻自己。
雖然燕復很想順勢答應,但一時之間,他也難以分清利弊得失,只是緘默地考慮著。
不過,艾溫很快就幫他做出了決定。
“若主上晉王位,于我軍利大于弊!”
見燕復正在猶豫,艾溫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說道:“我軍人數雖多,然主上欲成大事,還須得恩賞軍中英才,使其盡心輔佐主上。如今,他們最多不過做個小將參軍,而若是主上晉王位,他們則可封官拜爵,此后也必會為主上效死。并且,此舉也能震懾軍中那些懷有二心者,使我軍上下一心。主上,機不可失啊!”
說完,艾溫向眾人使了個眼色,眾人心領神會,于是不約而同的站起身來,朝燕復深躬齊聲道:
“懇請主上晉王位!”
在眾人的勸說之下,燕復深埋心底的想法也隨之浮上心頭,而且,艾溫最后那句話,他很是認同。
是啊!已經步入大衍之年的自己,還有多少機會可以錯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