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葫蘆峪中幸運逃脫的許威、以及其部下近千名士卒,竟然被反賊截擊了!
而且只有百余人退進了鄱陽城!
看完了雙方傷亡數字,崔洪亮強忍著面色不變,心里著實的掀起了驚濤駭浪!
葫蘆峪一戰,雖然賊人滅掉江州軍四千人,可那是仗著地勢和火攻。
鄱陽城外這一仗,卻是結結實實的正面交鋒,哪怕賊人以逸待勞,體力占據了極大的優勢,但能擊敗一支哪怕是殘兵敗將的軍隊、仍舊超出了崔洪亮的想象。
這可是正面吃下江州軍七百多名士卒啊!
如果是這樣的話,鄱陽城的形勢只怕跟自己想的又不一樣了。
他一邊將戰報重新折起,一邊借這個動作的掩護,飛快思考。
在別人眼里,崔洪亮只不過是慢條斯理的將戰報疊好放下,隨即鎮定自若地道:
“將軍竟在鄱陽城外取得如此戰果,著實可喜可賀。這下,鄱陽城只怕唾手可得了。”
陳子云不為所動,平靜的等待,看看他接下來要說什么。
“好吧,崔某承認,將軍的義軍的確可以直指豫章。”
崔洪亮嘆了口氣,緊接道:“然則,豫章的平叛大軍都被將軍全殲了,崔某孤身一人,無關大局,何必非要等到兵臨豫章?
不若天將軍高抬貴手,提前放崔某離開。如何?我崔家愿意為此付出一定的代價!
而且,事后崔某也定會私下另贈予將軍一萬金!”
說動陳子云放自己離開,正是崔洪亮此行最為重要之目的。
“此事無可談!”
陳子云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他。
放走崔洪亮一個人的確沒什么,但他全程經歷了葫蘆峪的戰斗,之后又被抓進義軍,對義軍了解很多。
雖說表面的情況,僥幸逃脫的江州軍士卒也有可能泄露出一些。
但普通士卒能發現、看出的東西,跟一名大人物的眼光完全是兩個層面。
若是放崔洪亮回去,豫章那邊有了足夠的了解,陳子云到時再攻打,無疑會很吃力。
更何況,他不覺得崔家能開出多少自己感興趣的價碼。
至于崔洪亮說事后會另贈給自己一萬金,先不說他到時回去后會不會給,單說此刻義軍正在蒸蒸日上,陳子云怎么可能會被區區財物所打動、導致義軍陷入不利的境地?
很明顯,這副干脆利落的態度,大大出乎了崔洪亮的預料。
臉色微不可見的一滯后,他疑惑不解的道:
“將軍為何連我崔家的條件問都不問一下,就直接拒絕?”
這不合常理啊!
就算這賊頭不被萬兩黃金所動也是情有可原,畢竟賊人可是拿下了幾個縣城的。
但族里還是能為贖回自己、而付出一些另外的代價的,可這賊頭竟然問也不問族里能開出什么價碼!
不僅是崔洪亮,帳內的其他義軍高層也很是不解。
就連王卓這樣的武夫,都在暗暗猜測,崔洪亮能說出、崔家愿意為他開出多少的價碼,卻渾然沒料到,陳子云連價都懶得聽。
見崔洪亮滿臉的不解之色,陳子云笑了笑,高深莫測的說道:
“不是本將不問,而是知道你崔家拿不出來!”
這句話明顯是小看人了。
出身于頂級門閥的底氣,讓崔洪亮下意識的夸耀道:
“別說魏國,只要這中原大地有的東西,不管何等稀世珍寶,我崔家拿不出的還真不多。
當然,前提是將軍不能太過分。”
“那好。”
陳子云點了點頭,隨即毫不客氣的道:
“本將要優良戰馬一千匹,刀劍盔甲各五千套!
一手交貨、一手放人。”
這無疑是在獅子大開口。
陳子云干掉了整支江州軍近一半人,實際能繳獲的裝備也不過這么多。
若是跟鴻幫分了之后,更是連一半都稍有不足。
盔甲武器戰馬,崔家絕對有,但五千套這個數字,莫說他們沒那么多準備,就算真有,也決計不敢答應。
那可是五千整套的啊!
武器也就罷了,但一個門閥世家,加上兵權又不是特別大,讓人看到私藏了這么多副盔甲,別人會怎么想?
崔洪亮也沒料到陳子云胃口這么大,眼皮抖動了幾下,旋即干脆的道:
“不可能!崔某不值這個價…五百套的話,或許可以。”
戰馬的事他更是連提都懶得提了。
五百套武器盔甲,若是放到義軍起事之初,肯定是能幫上大忙的。
但現在陳子云才干翻了豫章的江州軍近半數人馬,已經有點看不上眼。
見對方似乎沒有再出價的意思,于是大度的直接換了條件:
“本將素來心向朝廷,只是被地方官府魚肉迫害,無奈才起兵反抗。
若朝廷詔安,不知道崔家可否為之牽線,幫本將謀一個鄱陽太守的位置?”
“天將軍想要朝廷詔安?”
聽了這個要求,崔洪亮不由有些訝然,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幾眼,問道:
“將軍此刻正當一片大好局面,拿下鄱陽已是易如反掌。
若是更進一步,未必沒有機會攻占整個江州。這種情況下,還要詔安?”
“崔大人不必驚訝。”
陳子云擺了擺手,言語真真假假道:“本將已經說了,素來心向朝廷,起兵只是不得已之事。
崔大人就直說行不行吧。”
“此事倒是不難。”崔洪亮思索片刻,隨后點頭問道:
“不過將軍就只有這一點要求嗎?
沒別的什么條件?
不怕朝廷日后反悔?
就算礙于顏面,不會立即出手,過兩年隨便找個莫須有的理由,總歸能雞蛋挑骨頭找出將軍瑕疵的。”
以你崔洪亮的立場,說這種話真的合適嗎?
對于這位急著想脫身,甚至不惜為賊人著想的大人物,陳子云不由愣了愣,玩味的看著他,問道:
“崔大人就不怕這話傳出去,對你不利嗎?”
“此事只要天將軍不說,在座的諸位不說,只有天知地知!”
崔洪亮一副我信任在座各位的表情,同時心里也并不擔心。
沒有實證的情況下,只憑一句道聽途說的謠言,誰敢拿它跟東陽崔氏族長之子對質?
“就沖這句話,本將定保崔大人周全。”
不管對方是為了討好,或是出于別的什么目的提醒,陳子云都對連連出乎他意料的崔洪亮、生出了一絲的好感。
這位大人物雖不諳兵事,可對這些蠅營狗茍還是很有見地的嘛…
這還是一個被百姓風評為膏梁子的人嗎?
果然是人言可畏啊!
想到了這里,陳子云說出了自己的附加條件:
“當然,就詔安而言,要求還是有的。
第一、鄱陽城內所有官員的任命,需本將自己就能做主,刺史或者朝廷不得干涉;
第二、裁撤鄱陽城現有的守城軍,以本將的義軍整編后替代;
第三、三年內江州境地的駐軍不得增加。”
至于三年之后?
等到那時,魏國就算想針對義軍、也有那個閑心余力,陳子云亦絲毫不俱。
毫不出奇的,崔洪亮再次說不出話來。
“詔安的例子不是沒有,但將軍想自己做主?
還要保留軍隊?”他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跟陳子云說下去了。
至于第三點,三年內不得增加駐軍,反倒好談。
如果沒有出現變故,朝廷本就不會在江州駐扎太多軍隊。
至于為什么恰好是三年,而不是一兩年或者十年八年,其中的深意就不是他能猜到的了。
看崔洪亮的態度,陳子云就知道沒戲。
本就不報希望的他,攤了攤手道:“本將都說了,想要的價碼,你崔家拿不出來。”
“不是崔某沒誠意,而是將軍實在強人所難。”崔洪亮深深嘆了口氣,懇切的道:
“將軍就沒什么平常點的要求嗎?
大量金銀、或者美女?
就算護送將軍以及你所有的部下離開魏國都可以!”
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