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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填河與反擊(下)

  鄱陽的四面城墻上,一共安置了十二架拋石機。

  也不知是往日疏于保養,還是保養銀被扣下的原因,其中有三架已經不能再投入使用。

  好在城外的賊人用的是圍三闕一戰術,所以每面城墻上,仍舊布置有三架拋石機。

  鄱陽城的拋石機,不是“回回炮”、“扭力拋石機”,也非什么“旋風拋車”之類有著花哨的名字。

  魏國一共有著三種等次、只有軍隊會配置有的拋石機,可分為輕型、中型、重型三種;

  輕型拋石機,三五人即可施放,石彈重半斤到一斤左右,射程為兩百五十步,多用于野外對戰;

  中型拋石機,需要用五十至八十人不等拉機索才可發射,能將三十斤重量的石彈拋出,射程則有近兩百步上下,運用到攻城以及野外作戰都可以;

  重型拋石機,那就了不得了,機索需要兩百多人才能拉得動,能拋射的石彈重量更是恐怖,達到上百斤,可將人瞬間砸成肉泥!射程也足有百步以上。

  因為重型拋石機十分笨重,使用的時候必須固定拋架,所以只能用于攻、守城池,不適合用在野外運動戰上。

  而鄱陽配備的拋石機,正是重型拋石機!

  值得一提的是,陳子云在拿下葛陽縣城時,當即命令所有的匠人、勞力們放下手里不重要的活,全力趕制拋石機。

  尋陽與葛陽的一批、比較有名氣的匠人,在逼迫與錢糧的誘惑之下,被陳子云秘密保護起來,不允許外人隨意靠近,按著他畫出的圖紙,直到來到鄱陽城時,成功的趕制出了兩架拋石機。

  這兩架拋石機和魏國的中型拋石機、表面看起來差不多,但內中卻有很大差別。

  來路是由魏國大將李文師從重型拋石機中改良而來的、襄陽軍特有的“襄陽砲”,以及前世的“回回炮”結合起來做出的二不像。

  因“襄陽砲”的拋石機圖紙只是改良的產物,并非什么機密,好兵事的陳子云,輕易地從當初武昌書院、鍛體堂山主郭敬遠處得知而來。

  至于“回回炮”,陳子云就算清楚它的具體結構,也沒有任何能制造出來的條件。

  那種吊桿長度達十幾米,足能將三個成年男子拋出去的大殺器,可不是隨便就能造出來的。

  基于這個因素,陳子云退而求次,制造出了被他命名為“神威”的拋石機。

  “神威”類型跟魏國的、中型拋石機差相仿佛,雖然沒有進行過試射,但“神威”的精巧和準度看起來應該要稍勝一籌。

  按它的制造規格,足可以拋射一塊五十斤重的石彈、或者同等重量的彈丸,射程理論上能達到一百五十步。

  與魏國的拋石機一樣,“神威”采用的也是依靠絞繩產生的力度進行拋射,需要用一百多號人才能輕松使用。

  雖然比不得重型拋石機的威力,但它同樣是用絞盤、扭絞索這種使用方法,所以殺傷力也是比較可觀的。

  而且,若將石彈換成一斤左右的彈丸,射程遠出不少先不說,一下子拋出幾十枚,更是可以對大范圍的敵軍進行密集打擊。

  “拋射!”

  高如進閉上眼睛,對已經將絞盤扭動起來的那批官軍發出了命令。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使用這三架大殺器對付下面無辜的百姓們。

  先不說這是否為同情、憐憫。

  只要這樣做,就算打退了反賊,他高如進的名聲也會因此徹底臭了。

  但目下之局,若是放任這些百姓填河,鄱陽城將會在這短短的時間里,失去第一道屏障。

  為了城內二十萬黎民,權且而為之吧!

  隨著高如進毅然決然的命令下達,城頭上的三架調整過角度的拋石機當即運作起來。

  拉伸到極致的絞繩,猛然收縮。

  頓時,橫臂另一端的石彈,飛到空中、如同天女散花一般。

  三架投石機加起來,足有兩百多枚的石彈,砸落到城頭下的鄱陽百姓人群中,瞬間出現了一大片的死傷。

  這突如其來的恐怖打擊,幾乎把這些搬運土袋的鄱陽百姓嚇傻了。

  從沒見過如此之多傷亡的他們,有的在回過神后,開始對城上的官軍大聲求饒;

  有的雙腿一軟癱坐在地,兩眼無神,不知在呆呆的念叨著什么;

  甚至有的人直接被濺射而來的鮮血和腦漿嚇得昏了過去。

  “繼續攻擊!”

  已經狠下心來的高如進,面對著下方慘嚎不斷的一大片百姓,不為所動,再度對操縱拋石機的官軍下達了命令。

  一連兩波的密集打擊,這些被驅趕填河的鄱陽百姓,在驚慌亂竄中,死傷了兩百多人,徹底陷入了崩潰。

  義軍的督戰隊,在連砍了二三十人后,這才勉強將流民們重新壓制住,繼續驅趕著他們往河里填土包。

  不少義軍士兵雖然面帶不忍之色,但同時他們也知道,如果這些人不去做,就可能輪到自己上去送死。

  在陌生人的性命與自己的性命之間,該選哪個,似乎很好選擇。

  而且,一路從尋陽殺到鄱陽,很多的義軍士兵身上。

  已經有了幾分真正的軍隊之人才有的冷酷,內心對生命的漠然也在悄然滋生。

  在刀槍的逼壓和死亡的威脅下,被義軍強制驅趕填河的流民,經歷了半天時間,終于將護城河填出了一條勉強可供通行的路。

  這些被抓來的鄱陽百姓,也因此傷亡過半。

  從義軍的陣前,到鄱陽城下,到處都是被床弩、石彈打擊出的殘肢斷骸,留下這一地破碎的身軀,宣告了填河的結束。

  幸存的鄱陽百姓們找到相熟之人,擁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城頭上目睹這一幕凄慘景象的不少官軍、團練也在無聲的哭泣,士氣開始跌落。

  陳子云帶著義軍高層在城外默默地看著這一切,隨后做出了決定。

  “先試探著攻幾次城,給鄱陽官府一些壓力。”

  隨著這個決定下達,傍晚的時候,義軍給七萬左右的流民,發放的食物在以往的基礎上再次下降了三成。

  在這之前,流民們每天能領到的食物,僅僅只能吃個半飽,即保證能不被餓死,也不至于走不動道。

  可現在下降了三成,那可真是到了能餓死人的地步。

  很多流民對此忍不住了,尤其是以那些葛陽與沿途收編的流民為主,怨聲開始沸騰,隨后更是串聯起來表達不滿,痛斥義軍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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