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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別往昔

  深夜,無月,大雨。

  南京北城一片看似極為普通的宅邸區,豆大的雨水落在地面的石板上,打出“嘩”的響聲,這種惡劣的天氣早就沒有什么行人愿意出現在街上了。

  數道閃電劃破天際,天地剎那間亮了那么一瞬,此時的場景便讓人發自內心的感到森寒,黑夜之中無數戴著斗笠的黑衣人手持兵刃,兵器在閃電的一瞬光亮之下散發著寒光。

  這些黑衣人已將整個宅邸區團團包圍起來,隨之而來的幾聲悶雷,嚇得不少躲在被窩中的孩子抖了一下。

  若是將視角移動到南京城的上空,就會發現,不止這一處是如此,整個南京北城同樣是這樣情況的,還有八處。

  此時吳蘊頭戴斗笠,抱著肩膀,閉目靠在屋檐下。

  突然間,吳蘊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陳業發來的信息:“一律格殺。”

  吳蘊伸了個懶腰,看向身邊的褚辛,聲音有些陰冷道:“老褚,可以動手了。”

  褚辛微微點頭,對著身邊幾人略一揮手,一陣哨聲響起,而后便是由近及遠的數聲利嘯劃破長空。

  這一瞬間,又是一聲響雷,“轟”的一聲整動南京,似乎地面都有些微微的顫抖。

  大雨之中,無數人踏著雨水沖進各個宅邸,驚醒無數睡夢中的人。

  吳蘊看著眼前最大的這座宅邸,無數前世的回憶涌進心頭,皆是和黃尋的回憶。

  從相識,結義,十數年間一同游歷天下,破案殺敵,共同進入京城面見皇帝。

  再到最后的被暗算重生,畫面最后定格在此時此刻。

  望著夜空,吳蘊拍了拍腰間的酒壺低聲自語道:“老黃啊,這樣的結果都是你自找的。”

  既然有膽子勾結北元余孽,換來這句“一律格殺”的結果也怪不得別人。

  吳蘊看了一眼身邊那個黑色的人影,說道:“趙兄,我們走吧。”

  那個黑色的人影沒有任何言語,躍入宅邸的院門之內。

  黃府,后院中一棟最大最精致的閣樓內,一名年輕男子正躺在松軟的床塌上,這張床是用了珍貴的紫檀木所做,散發出淡淡的香氣,讓人聞了都有神凝氣靜之效。

  再加上床頭鑲嵌的三枚安神玉,光是這樣一張床在拍賣行就能拍出數千兩的價格,何況這棟閣樓之內還擺著各式各樣的珍稀陳設,可見主人究竟富裕到什么程度。

  這時,一聲劍鳴響起,這年輕男子頓時被驚醒,看著眼前這名戴著斗笠站在窗邊的人,這人手持一柄烏黑色長劍,劍刃發出隱隱的暗金色光芒。

  年輕男子心下一驚,就要起身,這一瞬間發現自己渾身無力,丹田之中的真氣無論如何調動也是死氣沉沉。

  只聽眼前這人說道:“黃尋,大明永樂十八年七月入職,同年八月加入元升閣,在元升閣解散后會見北元余孽闊拓莫日根,在其資助下重組元升閣,為其提供情報。”

  黃尋臉色慘白,低聲道:“你是吳蘊對吧?放了我,錢都給你。”

  吳蘊繼續說道:“同年十二月,將大明情報賣給北元,暗中結交安世耿,收買四大兇徒,意圖趁皇帝遷都動亂之際,挑動大明內亂。”

  聽到此話,黃尋慘白的臉上溢出一絲冷汗道:“不可能,你是在詐我對吧?”

  吳蘊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道:“計劃失敗之后,仍舊居心叵測,以毒手郎君趙一閑之妹為質,脅迫趙一閑妄圖加害朝廷命官。如今所有事情已經真相大白,你可認罪?”

  這時,黃尋似突然想明白什么一般,冷冷道:“不,不可能,你拿出證據。”

  “砰”的一聲,閣樓下走上來一人說道:“呵呵,黃尋,你看看我是誰?”

  黃尋臉色大變,說道:“趙一閑,你既然拿了我好處,為何還要背叛我?”

  一身黑衣的趙一閑陰聲說道:“好處?嘿嘿,那你倒是把我妹妹還我,她既然因你而死,你還有臉和我說什么好處。”

  “她那是自己尋死的,和我有什么關系?”黃尋的語氣有些激動,額頭上細密的汗水滴落在床單上。

  “夠了,黃尋,事到如今,你也可以去死了。”吳蘊開口打斷了二人的談話。

  黃尋靠在床榻上,淡淡道:“死?我是玩家,你怎么殺死我。”

  吳蘊冷聲說道:“呵,你在這個世界待了這么久,沒聽說過什么叫強制死亡么?”

  “強制死亡?”黃尋臉色不復平靜,略有激動道。

  “你和你的元升閣八大統領一齊勾結北元余孽,意圖謀反,背叛大明,已是鐵板釘釘的漢奸,如今刑總已經親自下令將你們一律格殺,你還想復活?下輩子吧。”

  黃尋面色驚恐道:“別,趙兄!吳兄!放我走吧,求你們了,我保證!從此離開大明,不再回來,我保證!”

  趙一閑看了吳蘊一眼,而后負手背過身子望著閣樓外傾盆的大雨,沒有任何言語。

  吳蘊低著頭,陰暗的帽檐下看不出任何表情,語氣平淡的說道:“我沒有放虎歸山的習慣。”

  說完此話,吳蘊輕輕抬劍刺向黃尋的心口,沒有今天動地的絕技,也不是什么秘密絕學。

  只是隨意的一刺,黃尋面帶痛苦,下一秒便被拔出的長劍刺入的咽喉。

  黃尋的身上這一次沒有再泛起白光,尸體也不再消失,緩緩靠在床塌上沒有了呼吸,慘白的臉色和創口流出的猩紅色血絲交織。

  這一切都表面,他真的死了。

  這一刻,吳蘊沒有報仇的喜悅,也沒有所謂的傷感,只是有一絲莫名的失落。

  從懷中取出之前備好的那壺酒,打開封口,輕輕倒在黃尋的床前,想起曾經說過要殺黃尋十次,而這一次也剛好是第十次,這或許是必然的巧合。

  也在此時,吳蘊心中似放下了什么一般,舉起酒杯喝了一口,緩步走到趙一閑身邊,輕輕拍了拍趙一閑的肩膀道:“趙兄,斯人已逝,還是早點放下吧。”

  趙一閑已經不似當初在七俠鎮剛見面時那如沐春風般的氣質。

  眼中多了一絲陰冷幽邃,所有見之的人都能感受到,這是個傷心人。

  趙一閑微微點頭,戴上草笠自顧自的朝著閣樓外走去。

  邊低聲吟唱道:“往事縈懷難排遣,荒村沽酒慰愁煩。望家鄉去路遠,別妻千里音書斷...”

  望著大雨之中趙一閑離去的背影,和雨聲中幽幽傳來的吟唱聲,吳蘊心中也無端升起了一絲悲愁,原本還想找他買點十香軟筋散,此時也沒了半點想法。

  這窗外的雷霆風雨,不知多少家庭會在這一夜被吹打的破散,也從這一夜開始,沒有人再把這世界當作一場游戲,原來,玩家是也會死的。

  清晨,雨已經停了,城南小院外,樹枝上幾只圓滾滾的麻雀正嘰嘰喳喳的叫著。

  吳蘊的小院內,劉欣年前特地種下的迎春花被昨夜那場大雨打的七零八落,黃色的花瓣落了院子的墻邊一地都是。

  劉欣有些可惜道:“哎呀,昨晚那場雨下的真嚇人,我和鏡子被雷聲吵得一晚上沒睡好。”

  打了口哈欠,噴出一團白色的霧氣,吳蘊伸著懶腰說道:“是啊,那場雨下的真大,可惜了這一院子的迎春花。”

  劉欣笑嘻嘻的走到院子門口的一塊空地旁邊,說道:“沒事,我再種一些就好啦,我想在這里種一棵桃樹,等明年你再回來的時候說不定就有桃子吃咯。”

  “好啊。”吳蘊臉上帶著笑容看著劉欣蹦蹦跳跳的規劃著這里要種什么,那里要種什么、

  這時,隔壁傳來一聲大喊道:“吃飯了啊!集合吃飯啦!”

  “來了來了!”吳蘊叫上劉欣來到陳業的院子,這一次回來的只有陳業和林如鏡、劉欣、張玄還有他的阿琳幾人。

  段連城已經去了京城,宋仁德則是本身就在京城,所以并不用再刻意跑回南京。

  陳業對著吳蘊心照不宣的笑了笑,眾人都坐下以后,吳蘊說道:“一會吃了飯,我可能就得去京城任職了,這次皇帝下了圣旨讓我快點進京報備,所以我也不敢耽擱太久。”

  陳業則開口說道:“現在我和鏡子、小欣都已經是捕頭了,最遲下個月開始也要進京了。”

  張玄攬著身邊的阿琳,面帶笑容的說道:“嗯,到時候你們去京城吧,我就留在南京給你們守著這一畝三分地,哪天回來了還有個地方住一住。”

  這話一出,陳業、劉欣和林如鏡三人都愣住了,他們三個是跟著張玄最久的,感情最深。

  此時陳業有些猶豫道:“老張,你...不打算和我們一起了?”

  見眾人都盯著自己,張玄笑道:“過去我沒時間陪阿琳,現在我也不想做什么出人頭地的大英雄,只想和她一起好好過日子。”

  此時氣氛有些沉默,張玄接著道:“老陳啊,你們幾個現在也有能力了,不再像過去那么需要我來幫你們做任務過評定了,我也該過一過我自己的生活了。”

  “話不能這么說啊,老張...”陳業似想說什么,最后還是沒說出口。

  吳蘊開口道:“好了,老張,你就放心去做你想做的吧,以后休假的時候、或者改變心意了,隨時可以來京城找我們,又不是生離死別。”

  阿琳和張玄甜蜜的對視一眼,說道:“對呀,反正我都聽阿玄的,他想做什么,我都會無條件支持他。”

  這一下,眾人才紛紛點頭,陳業笑道:“好了吃飯吧,吃完飯吳老大就要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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