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開行至洛水河邊,天色已晚,并無渡船,只得在洛神廟中借宿一晚。
“吱呀”一聲!
石開推開廟門,廟正中有一宮裝女神像,猜測這便是洛神吧?
傳說在千年以前,她曾以無上法力鎮壓洛水泛濫,后兩岸百姓為懷念她,便為其塑身建廟,尊為洛神。
只是時間久遠,那洛水后來也未再泛濫過,于是人們便將這位洛神遺忘了,也不知從何時起,廟中便再無香火,被荒廢了。
洛神一側,還有一巨型神龜像,傳說也曾助洛神治水,有功于百姓,石開默默祝禱一番,便在廟中打掃出一塊干凈地方,吃了口干糧,合衣睡了。
也不知過了幾個時辰,石開正睡得昏沉間,忽聽得廟外狂風大作,雷聲震天,天地似要崩塌一般。
石開被驚得睡意全消,慌忙爬起,偷眼從門縫向外看去,只見天地墨如一色,洛水激蕩翻騰,一只巨型神龜正立于浪濤之上。
這神龜其大無比,僅是頭顱便有廟門大小,氣象蒸騰之下,端得神異非常,雙目如電,面向天空,顯出凝重決絕的擬人神態。
而天空中,籠罩著無盡烏云,直逼頭頂,烏云不斷的旋轉之下,形成一個莫測漩渦,仿佛在醞釀之某種毀滅的力量。
突然電光火石一般,“咔嚓”一聲,一道天雷自漩渦中直劈而下。
那天雷足有三人合抱之粗,神龜見狀,立刻縮身于龜甲之內,那龜甲泛起藍層層光,硬生生將天雷抵住。
被抵住的天雷“滋啦”一聲,四散飛濺,其殘雷所過之處,樹倒山焦,一片狼藉。
其中一縷殘雷直劈到洛神廟上,轟隆一聲,年久失修的洛神廟竟再也堅持不住,直接塌了下去。
一陣滾滾煙塵過后,石開身上多處傷痕,倒在廢墟之中,昏迷了過去。
那天雷足足又劈了半個時辰,顏色也由白色轉為青色,威力仿佛更甚,那龜甲也被劈出道道裂痕。
神龜一聲怒吼,吐出一顆藍色內丹,那內丹在空中不斷旋轉,幾個呼吸之間便漲大了十幾倍,懸于頭頂抵住天雷。
那烏云再次加速急轉,一道金色天雷狂泄而下,那神龜顯出驚懼表情,龜目通紅之下,猛對內丹連吐三口真元,那內丹得此助力,忽地竟泛起琉璃光彩,垂下萬道光華,將神龜護在丹下。
片刻之后,金色天雷終于耗盡了所有能量,再也無可奈何之下,消失于天地間。
而那內丹也光華盡失,被神龜吸回腹中,連帶著那神龜也是萎靡無比。
這時烏云散盡,細雨飄落,神龜沐浴在這劫后甘霖之中,那天雷留下的傷痕,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了。
石開也在這細雨中醒轉過來,眼見這甘霖落在砸傷的皮膚上,淤青竟然漸漸消失。
正當石開體會這奇妙變化時,天邊忽然出現了十余道飛劍,流星直奔神龜而來,可憐那神龜在天雷打擊之下,早已元氣大傷,此刻避無可避,只得硬撐龜甲防住。
可那龜甲早已布滿裂縫并未復原,便應聲碎裂四散。
這時,天空中,十余名修士腳踩飛行法器,由遠處飛來,其中一名灰衣老者更是對神龜笑罵道:“孽畜,爾輩妖孽也敢窺覬天道?簡直可笑至極!”
重傷之下的神龜立于洛水之上,強忍劇痛,竟口吐人言道:“幾位道友,請勿動手,我乃上古神龜遺脈,奉先祖之命,居于這洛水之中,年年耗費元氣,調理水脈,以護佑兩岸萬千百姓。五百年來,終于功德圓滿渡過雷劫,還請幾個道友念在天地好生之德,放我一條生路吧?”說罷,竟垂頭拜倒。
灰衣老者臉現猶豫之色,先示意眾人勿要妄動,再轉頭對神龜道:“依你之言,可有證據?”
神龜見有轉機,喜道:“洛水之底有我一處水府,水府中有一上古洛神所留至寶‘玄水珠’,此乃鎮壓洛水之寶。諸位一看便知我所言不虛。”
灰衣老者點點頭,又對眾修士說道:“既然如此,我等就先看看它的證據,為免誤傷,大家把飛劍暫時收起吧!”
眾修士皆稱是,紛紛召回飛劍,收入儲物袋中。
那神龜見狀,心神一松,就要轉身帶路。
就在此時,一柄透明水劍竟從神龜腹部透體而出,一個劍光旋轉,又將那頭顱也一并削掉,空中幾下連砍,連帶神龜神識一并絞殺。
眾修士見狀皆哈哈大笑,其中一人更對灰衣老者贊道:“還是張道友足智多謀,佩服佩服!”
那張道友哈哈一笑,對那神龜尸身啐道:“孽畜就是孽畜,我略施小計,就讓它做我劍下之魂。”
旁邊又一名修士羨慕道:“這張道友的水靈劍好生厲害,簡直是殺人于無形啊!”
那張道友得意的答道:“這孽畜能死在我歸元宗的水靈劍之下,也算它的造化。”
“呸,什么上古神龜,妖就是妖!”
“沒錯,自古人妖不兩立,一只妖不過護佑了幾個凡人,就想我們放過,簡直可笑!”
只聽張道友又對眾人道:“眾位道友,事不宜遲,我們就按照約定分配吧!”
眾修士轟然稱是,一群修士餓狗般撲將上去,個個手法利落,不一刻,那內丹,龜血,龜肉,甚至連四散的大塊龜甲也被尋回瓜分。
張道友見眾修士分割完畢,又對眾人道:“剛才那孽畜說有水府就在這洛水之底,我等一同前往查探吧!”
眾修士再次稱是,紛紛掐起法決,遁入水中消失不見了。
這從頭到尾,修士們都沒有發現石開,或許是因為洛神廟很是荒僻吧,也或許是根本沒把一個區區凡人放在眼中。
石開躺在廢墟中,腦中一片空白,只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切,這是石開第一次真正見到修士。
突然活動了一下身子,身上的砸傷都已復原,這都是那天劫甘霖所帶來的奇妙功效。
原來這天道之下,凡是渡劫的生靈必要經歷那天雷洗禮,要么身死道消,要么得以晉升新的境界,從而法力和壽元大增。
而天雷之后,必有甘霖,以助生靈恢復生機,固本培元,這一傷一補,就是一種天道。
而那甘霖卻無法采集,因其若不落于肉身,只幾個呼吸間,便會失去效用,這也其異常珍貴之處。
石開雖然距離劫心較遠,卻也得到了幾絲甘霖,數量雖不多,卻正好適合凡人之軀。
這番固本培元,堪比服用無上靈藥,為石開日后的修煉帶來了巨大的好處。
忽有一物在廢墟中閃爍光芒,石開撥開雜物,仔細一看,竟是一片巴掌大小的龜甲碎片,定是龜甲碎裂時飛濺而來,石開知道此物難得,連忙揣在懷中。
就在這時,洛水河地傳出連聲悶響,大地都在顫動,整個洛河更仿佛被激怒一般,卷起滔天巨浪。
石開心念如電,暗道:壞了,定是那群修士盜取了鎮壓洛水的“玄水珠”,要發洪水了。
洛神廟建在方圓唯一的一處半山腰上,石開顧不得猶豫,轉身就往山頂飛奔,連滾帶爬,手腳并用之下,竟也十分迅捷。
終于來到山頂,此時天已透亮,石開回頭望時,那洪水漲勢迅疾,竟已漫過了洛神廟,還在上漲之中。
完了,這方圓兩岸無數的百姓,定在睡夢里葬身洪水之中了,這幾個該死的修士!
石開正憤恨之時,天邊傳來破空之聲,一道人影從洛水河中竄出,直奔山頂而來,速度極快,拉近一看,竟是那張姓修士,只見他渾身是血,腳下飛劍也踉踉蹌蹌。
那張姓修士快要落地之時,瞥見有人,直接一踢腳下飛劍刺向石開,石開嚇得一閉眼,滿腦子都是那神龜被殺時的情景,當的一聲,竟被飛劍撞飛一丈有余。
飛劍竟是被懷中的龜甲擋住,石開還未來得及慶幸,便一口鮮血噴出。
而那修士也在發動飛劍之后,牽動傷勢,一頭撞在地上昏死過去。
石開陣陣眩暈,連忙咬破舌尖,保住了一絲清明,再轉頭看向那修士,心中大恨,抽出隨身匕首,強撐起身,來到昏迷修士身旁,不管不顧得就是一陣亂刺,可那普通匕首竟無法破開那修士皮膚。
那修士突然抽搐一下,石開頓時嚇得冷汗直冒,突然瞥見那修士腹部的拳頭大傷口,便直接揮匕首刺入,但此處卻不在要害,石開一發狠,整個手臂沒入,在內里直搗那修士心臟,然后一陣攪動,那修士突然使勁抽搐幾下,就此一命嗚呼了。
石開這才緩口氣,抽出匕首,對著修士尸體罵道:“你娘的,我讓你害我?”
那尸體竟忽地睜開眼睛,一道白光自眉心射出,一下撞進石開頭中,石開腦中傳來一陣撕裂劇痛,終于昏迷倒地。
這白光正是張姓修士的神識,竟是要行那奪舍之事,而石開從未修煉,毫無抵抗之力。
那白光順利進入石開的泥丸宮內,正興奮間,忽地一道天地法則之力從白光中炸開,一聲哀鳴,從此天地間再無此人。
原來,這天地間自有法則,先不提奪舍之法兇險萬分,且修士一生只能奪舍一次。
那張姓修士被凡人毀了肉身,一時憤恨失去理智,竟然忘記自己曾經奪舍過一次了,這下為天地法則所不容,徹底的身死道消,只留下些許殘留記憶和大片神識養分,一下子化在了石開泥丸宮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