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有什么東西托住了自己，林志誠感覺自己的身體在慢慢浮起。
破碎的降魔杵上，橙紅色的紋路慢慢剝落。
卻又在那個‘卍’字符文的作用下，化成一團若隱若現的身影。
就像是過去回家的每一個瞬間，每一次開門，每一個轉身。
金色的光芒中，一個長發女孩緩緩浮現。
瘦削的身影穿著一身淡白色呢子大衣，嘴角似乎有著關不住的笑意。
林志誠就呆呆地望著，望著那道身影。
“每次都替我做決定，這還是讓我很苦惱的。”
帶著點抱怨和欣喜，卻夾雜著一絲很小的遺憾。
林可可輕輕抱上了林志誠。
“可，可可......”
聲音帶著點沙啞，還有一絲不敢置信。
“噓！”
久違的擁抱，那是從她10歲之后，再沒有享受過的。
即使是林志誠，也有點懷念。
過了一會之后，兩人才緩緩分開。
不知道是什么情況，黑暗的世界里，林可可地眼睛呈現一種異樣的明亮。
帶著一種星辰般的輝光，但是變化之間又有橙紅色的光芒流轉。
雖然眼角有點淚跡，但是林可可眼中的欣喜和快樂無法掩飾。
你，能看見了？
林志誠嘴唇哆嗦了一下，想要說話。
但是林可可率先用手指貼上了他干澀的嘴唇，輕聲說道：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你想說對不起，想說抱歉。”
林志誠嘴巴張了張，然后陷入了沉默。
看到林志誠的表情，林可可嘆了口氣，一副我就知道會是這樣子的無奈。
抓起林志誠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劃了幾下。
輕輕的呢喃聲，沒有抱怨，只有心疼。
“可你從來沒有做錯過什么，也從來沒有必要道歉。”
那不是欺騙，也不是義務。
時間緩緩倒流。
就像是最初的時光。
黑色的世界，是沒有生機，也沒有生命。
偶爾會有天邊的血月出現尋找存在感。
林小志死去的時候。
什么都沒有留下，大概只有一灘鮮血，還有附著在林志誠身上的那份力量。
或許還有一份深沉的囑托。
那一天，林志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只是在轉眼之間，又回到了那個孤兒院。
孤兒院門口的是一個不過6歲的女孩，和往常一樣，坐在門口。
等待著哥哥回家。
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
“哥哥，是你嗎？”
林可可怯生生地喊道。
雖然目光是望向林志誠的，但是她真實的視界里，只能看到遠處一個模模糊糊的有點像是哥哥的人。
只是她不會知道的是，林小志回不來了。
回來的只有一個假的‘哥哥’。
“嗯，是我！”
這是林志誠的回應。
林小志從所有人的世界里消失了。
因為在那些名為‘夜魔’的怪物手下死去。
是會從普通人類的記憶里消失的。
從林小志那里獲得力量的第一次用途，林志誠修改了她心里的印象。
“你早就知道了嗎？”
黑暗的環境中，林志誠望著眼前的林可可，似乎有點擔憂。
“有些事，明顯不合常理嘛。”林可可替林志誠整了整衣服。
但是從語氣里聽不出絲毫怪罪。
這是她曾經一直想做，卻一直都沒能做成的事，現在算是有個機會彌補一下了。
一個人可以改變身份，改變名字。
但是其最真實的性格和內在卻不是那么好改變的。
而林志誠施加的影響，其實在林可可被林志誠父母收養的那天，就已經恢復。
“我喊的哥哥，一直是你。”
林小志和林志誠從一開始就是兩個人，即使最初的時候沒有察覺，但是天生敏感的她不可能一點都沒有察覺。
“即使不擅長交流的你，也天天和我講話。”
“雕刻把手割傷的你，也從來沒有怨言。”
人心都是肉長的，更不要說這么多年來，林志誠的付出遠遠超過了他所獲得的回報。
“我的傻哥哥，你已經做的足夠多了，所以，請以后，多為自己考慮一下吧。”
林可可抬起頭，踮著腳，像過去林志誠揉她腦袋一樣，揉了揉林志誠的頭。
林志誠聲音帶上了沙啞，低聲說道：
“我從來沒有后悔過，即使是現在......”
救你的心從來未變。
“可是，我也有自己的選擇不是嗎？”
林可可輕聲說道。
“即使是哥哥你，強加給我意愿，我也是不開心的。”
從墜崖的那一刻，將‘傳承’和‘降魔杵’送上天空的那一刻。
林可可的靈魂印記在復蘇中醒了過來，也知道了林志誠的選擇。
以修復‘降魔杵’來保留她的靈魂印記。
“這，從來不是我想要的。”
林可可的聲音很輕，輕到林志誠一時間有些慌亂：
“可是，有什么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事呢？”
“是啊，沒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
林可可說著轉了一個圈，像是在感受許久沒有感受到的身體。
“葉子落下來了，明年的花才會開的更加鮮艷。”
“因為死亡帶來悲痛，所以活著的人不是更應該值得珍惜自己的生命嗎？”
林可可的身體變得虛幻了一點，輕聲說道：
“我，很早就已經死了，即使再怎么多，也不可能做到讓一個死去了十多年的人活過來，這種茍延殘喘很難受的。”
“不動明王的力量，他的力量可以。”
林志誠的眼眶紅了起來。
但是林可可搖了搖頭，眼眶中晶瑩滾動：
“不行的，這個世界上，沒有誰能夠讓死去的人活過來，因為......”
話說到了一半，林可可就擦了擦眼淚，笑了笑道：
“其實很開心呢，這些年的日子，真的已經已經很開心了。”
“知足常樂，并不是因為不想要別的，而是因為，欲望往往會讓我們失去的更多。”
“所以即使這一次真的要說再見，也請帶上笑容。”
橙紅色的落葉漫天飛舞，林可可的身影緩緩消散。
林志誠眼前出現了秋日的湖泊，楓葉漫天飛舞。
夕陽之上，橙紅色的落葉迎合著夕陽。
整個山林，宛如盛開的火樹銀花。
“你是，最好的哥哥啊！”
黑色的空間里。
邢閻忽然間感覺到左手手心在散發出灼熱的光芒。
橙紅色的光路在邢閻的手上流轉，最后變化成為一片橙紅色的落葉。
此刻正在熠熠生輝。
在上面，橙紅色的光芒在緩緩消退，最后變化成一片普通的淡黃色落葉。
然后緩緩腐朽，調落。
那日的滿城紅葉，即使是到現在，邢閻還沒有搞清楚其具體的原因。
但是現在，似乎有點頭緒了。
“舊日燭光（第四環）改：升華的羈絆”
“如果我們反正是要掉落、死亡，那為什么還要來這里呢？”
“是為了太陽和月亮，是為了大家一起的快樂時光，是為了樹蔭、老人和小孩子，是為了秋天的色彩，是為了四季。”
“生命自虛無而來，終將歸于虛無，無法阻擋，請放手，無法改變，請珍惜現在。”
“如果終有一天，我們要說再見，請面帶笑容。”
“任務要求：升華林小志和林可可的羈絆”
“任務獎勵：燧片3，清醒藥劑2”
“完成情況：已完成”
“固然悲劇具有永恒的價值，歡樂也并非因不能永恒而不具分量。”
一枚枚金色的‘卍’字符文出現在邢閻的手上。
加上前面的。
總共已經有了八枚。
加上林志誠手中的一枚，總共有九枚。
“你好像有點感慨啊！”
暗紅色的身影湊到邢閻身邊，觀察著他手中那閃閃發光的‘卍’字符號。
邢閻沉默著望了一眼出現的暗紅色身影。
開口道：“‘魘’的力量真的來自于不幸？”
暗紅色身影咧開了嘴角，用調侃的語氣說道：
“怎么，你也認同它的觀點。”
這個它自然指的是‘邪佑’。
魘的力量來自于不幸，也終將給周圍人帶來不幸。
仔細一想，似乎的確有些道理。
唐雨丞早年所遭遇的不幸，瞿勇大哥從未提及過的家人，林小志和林可可被拋棄，林志誠后面的悲慘遭遇。
是他們的不幸形成了他們的力量，亦或者是這份力量本身就會帶來不幸。
而自己，按照系統的說法。
似乎是這個世界的最后一只‘魘’。
那么自己存在的意義又豈是這么簡單？
邢閻目光望著身邊的身影，瞳孔深邃似乎隱隱有什么流轉。
像是想要從那虛無的灰白之霧中看出些什么。
“噠噠噠！”
暗紅色身影嘴角微微咧開，說：
“這也不是什么特別大的秘密，既然你想要了解，那直接和你說也無妨......”
“不必了！”
就在暗紅色的身影想要給出答案的時候，邢閻突然插了一句嘴，制止了暗紅色身影繼續說話。
將手中的那一枚枚淡金色的‘卍’字符文收回。
看了一眼兩人只見的巨大畫幅，畫面中的金色湖泊還有眼神動容的林志誠。
邢閻轉身，打了一個響指，緩緩向著另一邊走去。
“等等，你，還沒有......”
暗紅色的身影先是一愣，然后開口似乎想要說點什么。
但是很快，整個黑暗的世界像是被什么東西撕裂了開來。
直通天際。
一扇灰白色的大門從邢閻身后出現。
呈現上窄下寬，就像是一個呈現提醒的龍門。
灰白色的紋路像是扭曲時間和空間一般，蘊含著自神秘而來的信息。
在上面寫著兩個字‘往生’。
在其后，隨著邢閻一步一步地離開。
天地開始扭曲。
虛無開始輪轉。
一滴滴暗紅色的液體從邢閻的左手中指指尖滴落，在地面上盛開一朵朵晶瑩的暗紅色彼岸花。
“你真的懂了嗎？”
聲音夾帶著空靈，似乎是在詢問。
無喜無悲，不帶情感。
邢閻沒有抬頭，也沒有回頭，靜靜說道：
“不，我不懂。”
然而這個回答似乎像是引動了什么。
一點點光芒在邢閻的背后交織。
埋藏于歷史的未知之理，人理與萬物變化之境，現實和幻想分割此岸彼間的界限。
何謂真實？
何謂虛假？
這就像是某個問題，卻又像是某種帶有思哲意味的批判。
邢閻給出的回答是，我不懂。
行走的身影停了下來，背對著暗紅色身影。
卻又像是面對著整個世界。
“歷史中的虛無太多，來自于眾多人心的魔，凝結自欲望與塵世的貪婪，我怎么可能明白。”
“人性的邪惡或者善良，所迷茫的，憧憬的，欲望的又怎么可能僅僅反映在表面和暗面，更不要說靠我就能看出什么。”
邢閻低垂雙眸，歷史的真假已經無從肯定，除非穿越回過去。
然而時間總是向前流動，就像人死不可能復生。
“幻想和現實從來不是割裂的，世界也從來不是用真實或者虛假能來判斷的，或許我們都只是殘酷中的幻想。”
暗紅色的光芒流轉，在那‘往生’門之后，形成了一個緩緩旋轉的圓形輪盤。
輪盤外形古樸的，黑色和朱紅色交織，其上還有泛著暗金色澤的古老文字和雕刻的各類模糊浮雕。
‘羅生’之光。
‘心’象自現。
地球之上的星河，穿透迷霧的世界。
扭曲的星河中。
一輪緋紅彎月緩緩升起。
與代表著‘歷史’‘人理’‘世界’三顆星辰組成一個‘心’字。
暗紅色的身影似乎在微笑，聲音帶著一絲調笑：
“有些東西無法避免，也無法阻擋，這不僅是通往真實之門，也是打開的地獄之門，無論是世界還是人性，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血紅色光芒融合著暗金的輝光在邢閻身上流轉。
就像是連接此界與過去的橋梁。
邢閻并沒有回頭，輕聲說道：
“時間會給予我答案，世界會給予我真相。”
所有的一切在此定格。
“舊日燭光（第五環）終章：彼間此世無量天光”
“過去在時光中破碎，未來還要繼續。”
“深沉的黑夜需要點亮天燈的燭火，于晚霞中綻放，于黑暗間照耀天光。”
“引導‘破法者’執掌舊日的‘薪燧’，點亮‘掌燈人’明世之‘燭照’。”
“任務獎勵：不動天鎮守——破法者，古老契約1，清醒藥劑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