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羊歸欄,篝火冉冉。
晚風呼嘯,已入冬,北方的草原上格外寒冷。
忽必烈的慶功宴已經結束了,這會兒他卻走出了他的大帳外,與一人密會,做了一場星辰下的篝火晚會。
“漢主,這是我們草原上的馬奶酒,請您嘗…”忽必烈從火架上拿下酒罐,為楊浪斟上了滿滿一杯。
楊浪一口飲盡,回味一下才道:“也算是別有一番風味。
在這里,我還要恭喜你擊敗阿里不哥奪得汗位,從今日之后,你便是唯一的蒙古大汗了。”
“豈敢,豈敢!
漢主已盡收九州,開拓海外諸州,南下略地數萬里…”忽必烈此時全然不像一個蒙古大汗,反倒是向一個漢人書生。
“放眼八荒,長城為界,你蒙古帝國東起北海,西至地中海。
我經營海上,諸州海線,拓土萬里。
一南一北,可稱當今寰宇南北朝也。”楊浪笑了。
“豈敢…
華夏歷經坎坷,終將迎來一次大興,依照歷史軌跡,至少當盛三百年。
而我蒙古已經力頹了,撐不了多久,終究是歷史長河上的一顆流星,曇花一現罷了。”忽必烈說著,有些落寞。
“閣下的眼界,已超越了這個時代。能有這等對手,我也不算太過孤獨…”楊浪曬笑。
寒風中,忽必烈的空袖隨風飄蕩,他終于開口:“我愿退回漠北,漠南重歸漢土…
我愿領蒙古為華夏屬國,只求止兵休戈。
我愿年供馬匹五千匹,以為供奉…,
我愿每三年親入漢都朝拜,只求漢主能在長城開放邊市,以自由貿易…”
楊浪搖頭,“晚了,晚了。
我的兩路大軍,這會兒估計已經拿下漠南了。”
“漢主何苦如此!橘生淮南為橘,橘生淮北則為枳,縱然草原上所有的蒙古人死干凈,也會有新的游牧民族生長出來!
冤冤相報何時了,中原王朝終究有虛弱的那一日,到時…”
“忽必烈,你的眼界能看穿過往,卻望不透未來…
我要將草原永遠納入漢疆之內,就如長城之內的九州一般…
給你指一條明路,將所有漢人驅口放還,我給你一年的準備時間,帶著你們的馬兒,牛羊,向西方遷徙,一直向西,一直向西,直到我的軍隊觸摸不到的地方…別想著回來!
今年漠南,明年,便是漠北了…”
數月之間,北方巨變。
兩路大軍沿著黃河北上,西路軍順利抵達銀川,占領了這片黃河沃土,一路斬首八萬…
東路軍水陸并進,長驅直入。首先云中,也就是后來的包頭,方凌領兵占據了這片沃土。
周臨繼續東進,抵達寧夏,全占沃野千里的大平原。東路軍一路橫推,斬首十五萬,所過之處,尸橫遍野。
漠南游牧聯軍進行了反擊,六萬騎兵對寧夏地區進行反撲,遭到了戰車軍的碾壓,死傷過半,大敗而逃。
隨后紅襖軍占據了這三個平原可耕種地帶,開始修建城池,屯田,沒有再有什么軍事行動。
剛剛即為的忽必烈下達了北撤的命令,蒙古所有勢力撤出了漠南,是所有,包括他們的奴隸,普通牧民,大小貴族。
剛開始貴族們不愿就這么放棄漠南,但忽必烈壓的很死,加上紅襖軍恐怖的戰力自己奉行的焦土政策,所過之處,尸橫遍野,生計全無。
于是乎所有的人,最終都選擇了北撤,放棄了漠南。
一時之間,偌大的漠南地區,已經相當于一個兩個省的面積,沙漠,草原,還有耕地,除了紅襖軍屯兵的三個地方,再無人煙…
蒙古部落們剛剛回到漠北,就收到了忽必烈的新命令。
放出所有漢人驅口,收拾一切東西,準備全體向西遷徙!
絕對的石破天驚。
放棄漠南,便相當于放棄了蒙古本部半壁江山,還要放棄漠北向西遷徙?
開什么玩笑?!
這幾乎,遭到了絕大多數蒙古人的強烈反對。這里可是漠北,難不成漢人還能打過來不成?
放出漢武帝打匈奴,遠征漠北,雖然贏了,但那是把整個國家的都差點給打廢了。
要越過大漠作戰,何其困難?
而且就算紅襖軍來了,那又如何?他們能在他們還不回去?
等漢人走了,咱們不還是草原上的主人?
這是所有游牧人的想法,也是所有漢人的想法,但這不是楊浪的想法。
和林。
除卻已經逃遁到北方的阿里不哥部的幾萬人,其余各部各家族已經全部到齊。
大敵當前,他們也顧不得忽必烈這位可汗正不正統了,危急關頭,需要一個人站出來主持大局,不然所有人都將會遭遇滅頂之災。
來此開會,大致可分為這么幾個勢力。
忽必烈的部族,闊闊臺家族,從漠南撤回來的漠南蒙古,以及掌控西域東部一代的海都,還有大半個西域與小部分中亞察合臺宗王。
至于更遠的兩個汗國,根本來不及回來開會。
大會的議程眾人心知肚明,為什么要遷徙?如若真的要遷徙,那么往哪里遷徙?
“現在的形勢,相信大家都已經清楚了。
我們經歷了一場大敗,蒙哥汗身死,一百五十多萬軍隊沒有回來,并且丟失了長城以南所有領地。
就在月前,紅襖軍開始把觸手伸進了漠南,我們的兒郎,不是他們的對手,漠南被他們屠戮了二十多萬人…
為了避免更大的傷亡,保存本部生命力,我做出放棄漠南,退回漠北的決定。
在漠北,至少有大漠可以緩沖。
可在漠南,他們的機動部隊,隨時可以從長城上任意一點上對我們的部落進行襲擊。
前不久,我與那位漢主進行了一次會談。
他執意馬上遠征漠北,并且長久留下,不回中原。
我們現在不是他們的對手,我們需要修養生息,恢復力量。
但無論我如何卑微,如何提出讓步的條件,這位橫空出世的漢主都鐵了心的要北伐。
他們士氣正旺,我們卻再也禁不起折騰了。
最終我與他達成了一項約定,我們將所有的漢人驅口在三個月之內盡數還給他們,而他們保證在一年之內不對我們發動進攻。”
“漢人軍隊即將北上,我們把漢人驅口放還能夠大幅度減輕我們的負擔。”
“我們向西,還有大片大片的疆域,有許多比漠南漠北還要遼闊,還要肥沃的地方。”忽必烈指著西方說。
“我們并不是不回來了,大家都知道漢人是無法單獨在草原上立足的,等他們走了,我們再緩緩歸來。
保存實力,才是最為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