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入口處,旌旗密布,刀槍閃亮。
從旗幟上打出的名號看,越侯與大將軍玉烈趕到了。
但仙師館的地界,有啥事一般由天臺宗外門處理,越國的欽天監安排伺候。尤其是清涼山的國師已經入內,未蒙召喚,他們也不敢造次。
吳王孫端坐車上,望著漸行漸遠的濃煙,陷入沉思。
方才告訴雷鳴,肖堯克的火種與圣火沒有一點關系,真實的情況恰恰相反。
他考察虎牢城遺址多次,又曾在昆侖奴被圣后符咒激活妖族血脈后,仔細研究過。被眾人咋咋呼呼亂嚷的“三昧真火“,附著極其稀薄的圣后氣息,天底下除了他沒第二個人分辨得出。
可肖堯克明顯不屬于任何門派,不具備妖族血脈,也不是白蓮教的人。
奇哉怪了,像從石頭里蹦出來一樣!
宮殿烈焰熊熊,被水柱一沖,火勢小了許多。
煙霧卻更加濃厚了,夾雜著水汽塵灰騰空而起,遮天蔽日。
水流順著山坡四處漫延,小溪一般。
大部分外門弟子見到五名真人趕到,又往回走,速度卻極慢。也有小部分膽子大的,站立于山坡下仰望。
唯獨一個女孩子一邊哭喊,一邊跌跌撞撞往坡上爬。快靠近宮殿時,又被熱浪逼退,腳下一滑摔倒在泥濘中,樣子極其可憐。
她在喊些什么,姐夫?
雷鳴莫名其妙,轉念一想后恍然大悟,應該是“嗟乎”吧…
這才我天臺宗最忠誠的弟子!
瞧,別人都躲得遠遠。只有她一個人不顧危險,傷心欲絕地去救火。
“這是誰?”
大長老難得地露出一絲笑意,邊走邊問。
旁邊一個哈腰肅立的弟子趕緊抬起頭,看了看,道:
“稟告雷長老,是越國的小公主玉玲瓏。”
哼,雷鳴的臉色瞬間陰沉了,從牙縫里蹦出幾個字。
“拖走她,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越侯的篡位得到了宗主地隨子支持,也送給他這位鎮國真人不少好處。假如讓人見到小公主如此忠心于門派,以后不好處置。
幾名弟子得到命令,嘩啦啦朝坡上跑。
雷鳴一躍而起,足有十幾米高。
綴在他身后五六米外的巨大白鶴沖上前三步,翅膀一搧騰空飛起。繼而一個漂亮的回折轉向,穩穩馱住了將墜未墜的主人。
火場內的一個水池中,信天游濕漉漉爬出來,歪頭擰腦觀察上方的狀況。
從龜雖壽那里搞來的炎精,簡直太管用了。才耗費葡萄大點兩顆,就炸穿藏寶室的防護法陣,焚毀偌大一片宮殿。
否則就要動用自家的儲備能量,費老鼻子勁。
做強盜,果然比做小偷爽多了。搞破壞,比搞破解效率高多了。
呵呵,典型的暴力美學!
哪像上次在瀟山,心提到嗓子眼,生怕鬧出一丁點動靜。
收獲太豐盛了!
盡管質量比不了在瀟山的化緣,架不住空間戒指的容量奇大,在數量上遠遠超越,連一根毛線都沒有給天臺宗留下。
更妙的是,除了靈石、天材地寶外,還洗劫了一批供低階法師使用的法器、藥材。諸如培元丹就有好幾千瓶,足夠將華國修士的戰斗力提升一個檔次。
玉剛那貨不是什么好鳥,陷害才十三歲的小堂妹。還自不量力地硬拼,被一拳擊斃。當兩個外門長老身受重傷后,其他弟子特聰明,腳底抹油跑得比誰都快。
畢竟,他們是跑腿的,不是賣命的。
天空中,五只白鶴馱著五名真人翩翩飛翔,繞山頭盤旋。
雷鳴大長老,當然排在首要位置。第二只白鶴的高度卻足足矮了一丈,后面依序降低。
這是按照修為與地位排序,以示不敢與長者并駕齊驅。也有一個好處,把警戒推向縱深,覆蓋無遺漏。
當信天游從水池里鉆出之時,五名真人立即感應到了。
吊在末梢的那一位距離最近,當即從頸后拔出桃木劍,左手食中二指在劍身快速拂拭而過,齊眉斜舉。
淡黃的桃木因年深月久變成了淺褐色,此刻瞬間明亮起來,向外吞吐白芒,發出風雷之聲。
“看劍!”
伴隨一聲清咤,劍光一閃。一掠十幾丈后方傳出“啪”一聲脆響,乃擊穿空氣后產生的音爆。
這一劍竟然比聲音還跑得快,破了音障!
煙霧瓦礫中,信天游的動作也不慢,奇快地扭轉身軀。雙掌一合,硬生生把劍身夾住了…
飛劍失去了速度,就淪為燒火棍。
桃木劍嗡嗡震顫,像一條離開了水的大黃魚拼命搖頭擺尾,怎么也脫離不了漁夫鐵鉗一般的雙掌。
信天游蓬頭垢面,夾住劍身仰天狂笑,喝道:
“哈哈哈,狗屁飛劍…兀那幾個轉圈的妖道,快些走,要不然灑家大開殺戒了!”
當初他被周無羊一劍穿胸,眼下卻只當兒戲。
雷鳴吐聲呵斥。
“天臺宗道門在此,妖孽還不撒手就擒…”
其言澀滯頓挫,其音蒼老重濁,如磨盤碾青苔,鋼銼鋸木頭。
音浪如波濤洶涌,一浪拍一浪,一浪更比一浪高…
妖孽…
撒手…
就擒…
一時間樓臺震響,平原回音。
如仙人立于云端,口吐真言,天地共鳴。
“切,牛鼻子,不服呀。嗓門大有什么用?快下來與肖某一戰!”
信天游輕蔑地回答,將雙掌夾劍變成了左手抓住劍尖,右掌套在劍身一勒。
伴隨著一陣滋滋聲響,水火不侵,堅硬無比的通靈法器立刻變成了一截黑黜黜木炭。
天空上,吊在末梢的圣胎真人一聲悶哼,瞬間面孔煞白。
雷鳴再也不敢托大了,見白鶴堪堪飛至肖堯克的斜上方,手往下一揮。
一顆印章迎風便長,瞬息大如亭子,從天而降。
地動城搖,泥水飛濺。
連隔了兩百米遠,站立于仙師館坪地的眾修士都有好些避之不及,衣裳道冠沾染了污點。
一時間,籠罩天臺宗外門的煙霧被法印帶出的狂風驅散,他們得以看清楚狀況。
斷梁碎瓦中,地面赫然塌陷出一個深深大坑,巨大的法印巍然屹立。而猖狂的黃臉漢子卻不見蹤影,估計被砸成了肉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