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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強盜搶親

  海灣呈月牙形,信天游與王虎躲藏在尖角的一個高地。而對面隔六百多米遠的另外一端,冒出了一簇簇人頭。

  下方祭奠的人群好一陣騷動,之后不再理會。而上面出現的那堆人也不行動,靜靜地看著。

  天氣炎熱,尸體不宜停放。無論如何,都必須先做完法事,燒了讓靈魂安息。

  “少公子,瞧,對面角是烏龍寨烏代的手下…最前方的婦人叫玉娘子,兩個女兒大的叫玉瓊花,小的叫玉玲瓏…唉,俺眼睜睜看著玉樹被群毆至死,慚愧…”

  王虎說了一陣,聽不到回音。偏頭見到少年郎趴在草叢里,兩手摳進泥土,雙目瞪得溜圓,頭頂熱氣蒸騰。

  忙急問:

  “少公子,你怎么啦?”

  信天游咬牙切齒道:

  “我想,下去看一看…看看這死的人,究竟是誰?”

  他的目力非比尋常,隔了三百多米遠,也將下面每個人的面容瞧得清清楚楚。甚至,連眉毛有幾多根都數得出。

  玉瓊花,分明就是與法海激戰江心島的玉仙子。

  招魂的老道士,分明就是海沙幫與海狗幫賭斗時,作為中間人的端木。

  盡管死者的臉被黑布蓋住,看不見。可他心里泛起了一縷熟悉感覺,應該是認識的。

  尼瑪,整個時空全錯亂了…

  玉瓊花不是接受了自己邀請,在白沙城保護華夫人嗎?

  堂堂一位圣胎真人,“錦云飛過,寸草不生“的無情仙子,什么時候變成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小姐了?

  “少公子,烏龍寨的人在坡上盯著的。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咱倆都會沒命…”

  王虎迅速側撲,一把攥住年輕人的手腕。

  真要打起來,一百個王虎也不是對手。可信天游不好用強,慢慢地抬腕一轉,把對方的虎口崩開。

  但王虎不依不饒,手順勢一抹又扯住了衣裳下擺。

  就在這時,柴堆燃起熊熊大火。

  在一陣“噼里啪啦”的爆鳴中,三位女子大放悲聲。玉娘子披頭散發要撲進火堆,被女兒和幾名婦女拉扯住。

  信天游與王虎面面相覷,不約而同松開手,呆呆望著下方。

  老道的腳下慢騰騰踩七星步,念念有詞繞火堆一圈,將布袋中剩余的黃紙錢統統撒入。

  熱浪蒸騰,裹挾紙灰扶搖直上。被海風一吹,紛紛揚揚灑落,仿佛漫天飛舞的黑色蝴蝶。

  引魂幡起火了,少頃,竹竿咔嚓折斷。

  干柴烈火,又助風勢,燃燒得極快。僅僅只過了三十幾分鐘,石頭圈內就只剩下灰燼和明滅的炭火了。

  一位老者踱出,指揮四條漢子端簸箕將灰燼、殘骨和柴刀鏟入,傾倒進海。有人不小心觸碰到滾燙石頭,痛得抱住腳,齜牙咧嘴蹦跳。

  不多時,現場干干凈凈,像什么也沒有發生。

  祭奠終于完畢。

  雜亂的鑼鼓聲突然響起,純屬瞎敲,毫無章法。

  烏龍寨匪徒排列成兩行,順坡往下走,抬著一架披紅掛綠的簡陋花轎。

  沙灘上的眾人像潮水似的慌亂退后,剩下三個女子哭成一團,孤苦伶仃矗立于最前方。

  玉娘子抱著玉瓊花痛哭,眼淚婆娑,發亂釵斜。

  玉玲瓏呆呆望著姐姐,突然沒頭沒腦道:

  “姐姐,你不能去…你一定要堅持住,等到夢里的那個人來…”

  聽到這句話,人群微微騷動。

  幾個青年男子羞愧得把腦袋埋進了胸前衣襟,簡直無地自容。

  今天,所有人的性命,系于玉瓊花一身。

  烏龍寨既然造木排,殺玉樹,表明要豁出性命逃離囚島了。如果她寧死不嫁,烏代放言了,將血洗全島。

  玉瓊花為母親拭去眼淚,抱住妹妹,面孔無任何表情。無論是作為新嫁娘,還是為兄長出殯,她都不該如此平靜。

  上穿鴨青色窄袖對襟衫,下穿淺藍色水繡密褶裙。身段修長婀娜,配上一張素凈潔白的鵝蛋臉,仿佛一支亭亭玉立的蓮花。

  人群內,一個黑瘦青年見兩排強盜進了沙灘。突然“啊呀”怪叫著扯掉上衣,露出一身輪廓分明的排骨,沖了上前。

  隊伍被攔住,鑼鼓有氣無力地敲打了幾下,漸漸停歇。

  三寨主孟廣幾步跨上前,劈面一拳將青年打翻,破口大罵:

  “陳秀才,他娘的想獻殷勤,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如果今天不是大喜的日子,老子就一刀把你剁成七八塊喂狗。”

  挨了重重一拳后,陳秀才鼻血泉涌染紅了上半身,爬起來叫嚷:

  “殺了我吧!”

  孟廣卻懶得搭理他,錯開了兩步,笑呵呵道:

  “玉小姐,趕快上花轎吧,大當家還在寨子里等著拜天地。”

  陳秀才嗥叫著,一溜煙撞向迎親隊伍。

  事起倉促,轉眼被扯翻兩個。隨即棍棒齊下,將他撲倒。

  孟廣“錚”地把腰刀拔出半截,瞥見玉瓊花眼神冰冷,不由得一陣心悸,又緩緩插回去了,命令道:

  “把狗娘養的,丟到旁邊去。”

  話音剛落,陳秀才詐尸一般爬起,又歪歪斜斜撲上。

  哼,這廝分明在找死,想讓玉小姐記掛一輩子,老子可不能遂了他心愿!

  孟廣滴溜溜旋身,用刀鞘重重敲打腦殼。

  陳秀才再次撲倒,被兩人提手拽腿,像條死狗般抬到了丘陵邊一拋。一路鮮血滴答,引來三五綠頭蒼蠅,鍥而不舍地跟蹤。

  眾人噤若寒蟬,盡量再退后一點。

  這時,玉玲瓏張開了雙臂,攔在了姐姐的身前。

  孟廣使了一個眼色,兩名匪徒急忙上前,強行要拖開她。

  拉拉扯扯之際,小妮子彎腰抓起碎石激揚。兩個人當即“哎呀“抱頭,一個眼眶被打腫,一個鼻梁被打塌。

  信天游靜靜地看著,感覺挺荒謬。

  分明是一出悲劇,“演員們”也很拼命。可怎么看,都不在狀態,沒走心。每個人動作遲鈍,表情麻木。對了,有點像演木偶戲…

  兩名匪徒怒目而視,孟廣陰沉臉不說話,不停把刀拔出半截又塞回。舊刀破鞘,發出了難聽的“錚嚓”之聲。

  氣氛驟然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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