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周無羊目露兇光,清風子情知不妙,急忙走上前。貌似要介紹攤開手腳躺在地上的青年,實則想遮擋住。
“大長老,這位就是本次春試的第二名,叫阿偉…”
可惜清風子的動作,還是慢了一拍。周無羊冷哼一聲,屈指一彈,一線清光扎入了阿偉的小腹。
青年“嗷”一聲慘叫,身子猛地往上一挺,直翻白眼。隨即又側身蜷縮,痙攣不已。很明顯,他是從昏迷中被痛醒,又再次痛暈。
章牧之正合計董舒是怎么回事,哪料到圣胎真人會不顧風度對凡人下狠手,頓時呆若木雞,不敢怒也不敢言。
周無羊冷冷瞅了瞅二人,道:
“滿園人中,只有他一個穿了麻布衣裳,必定與兇徒勾結。現在丹田已廢,不用送去瀟山修行了。哼,甭說是第二名。假如與劍派為敵,即使是天靈根,老夫也要將她廢了…章統領,把嫌犯關押,容我后續審問。”
這番話橫蠻霸道,強詞奪理。
方才明明分析過了,兇徒是真的喜歡粗布,不屑綾羅。阿偉則屬于寒門子弟,根本穿不起好衣裳。怎么能就此判斷,他們存在勾結?
周無羊用真氣去探測阿偉的修為,名正言順。沒找到蹊蹺,順勢便毀了華國青年才俊的丹田。無非發泄周海被打殘廢,白鶴被殺的怒氣罷了。
至于關押嫌犯,不過是一句遮羞的托詞,根本不會有什么審問了。而密偵司沒接到命令,又不敢放人。阿偉將被關押一輩子,從青年直到白頭翁,從驕子變成廢物。
雖然道門禁令,圣胎真人以上不得插手俗世戰爭,開光仙師以上不得濫殺凡人。但真正遵守的,又有幾個?靠一個巡天進行震懾,無非做做樣子罷了。
清風子苦笑,作聲不得。
盡管同為國師,他只是化丹境界的小長老。與身為十大長老的圣胎真人周無羊,差距不是一丟丟,根本說不上話。
章牧之低頭應諾,眼中閃過一絲厲芒。如果周大長老敢對董淑敏下手,他拼了這條命,也要阻擋。
周無羊身形一縱,如一線流光破空而去。
失去了坐騎白鶴之后,老道飄逸出塵的仙家姿態丟掉一大半。這穿房越脊的架勢,快是夠快的,卻好像飛檐走壁的江洋大盜。
清風子歉意地笑笑,道:
“牧之,你就按照清風觀的香棒計算時間吧。桃李園很有些年頭了,想當年,貧道也參加過桃李宴…撤出所有人,把貴重物品搬出來。這些學子一個小時后就能醒來,不用擔心。阿偉遭受無妄之災,很可憐,你善待一下。等過些時日,貧道再向大長老求情…唉…”
言畢一聲長嘆,飄然而起。
章牧之遙對空**手,道,謹遵國師諭令!
清風子祖籍華國,雖是國師卻不管國事,又與天啟王有交情,素得王黨愛戴。這番話,是為章牧之的處置爭取緩沖時間。
民間常言的一炷香,一盞茶,非常模糊。
短香一般燒五分鐘,長香一般燃十五分鐘。而清風觀供奉神靈的香棒又粗又長,至少可以燃燒半小時。
章牧之心急火燎,以國師的諭令調動禁衛、捕快、衙役封鎖外圍,入園搬東西。密偵司進后花園把人抬出,送到附近客棧茶樓。反復搜查了花園無人,再把廚房內的油澆到桃木李樹上,燒起一把沖天大火。
他曉得,周無羊必定站立清風觀的樓頂盯著這邊,不敢敷衍拖延。不過,次序是有講究的。先燒了后花園,待火勢漫延到樓臺房屋,至少需要一小時,可以多搶救出一些東西。
天光昏暗,烈焰熊熊。
灰燼被氣浪沖上天又翩翩飄落,仿佛下了一場黑雨。
捕快衙役諜子們在禁衛的監視下,螞蟻一般快速穿梭,把字畫、珠寶、金器、銀器、玉器、漆器、檀木家具…一一搬出,堆放到離園子一百多米的空地上。
兩鬢斑白的瘦削中年人手背于后,斜執一個紙筒,長槍般挺立在大門外。瞪圓的眼睛露出了血絲,一動不動,沉默無語,如同一尊生鐵鑄造的塑像。
這座桃李園,沒有人比他呆的時間更長了。
還是懵懂小童,就陪天啟王子在這里伴讀。直到少年時,童三、鐵四才加入。最后,大嫂,也即王妃冰靈,在此居住了半年多…
曾經姹紫嫣紅開遍,到頭來終付焦土!
背后傳來了急促的奔跑聲,氣喘吁吁,步點雜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