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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干一票大的

  嗵嗵嗵…

  木制的樓梯板猛響,一個身影闖進拍賣廳。

  信天游去而復返,將藏在門背后探頭探腦的陽河當胸揪出,獰笑道:

  “哼,小爺差點忘記了,開先說過要揍你的。這做人嘛,當然得講信用,說到做到。”

  陽大公子嚇得腿都軟了,哭喪臉道:

  “大,大哥…其實這做人嘛,也不用太認真…”

  討論正歡的眾好漢眼前一亮,齊刷刷閉嘴,摩拳擦掌。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紈绔子陽河,正是他們挨揍的罪魁禍首。

  廖明遙遙抱拳。

  “信公子,可否給廖某一個面子,出了珍寶閣再解決你們的私人恩怨。”

  信天游點點頭,像拖一捆稻草似的拽著陽河踏上前幾步,冷笑道:

  “今天饒你一條狗命!”

  言畢,運勁一推。

  那貨踉踉蹌蹌沖進一堆武士當中,哪還有跑?頓時,亂七八糟的拳頭揮舞,嘹亮的慘叫聲響起。

  廖明口里喊:

  “大家伙別亂來。”

  模樣像是要勸架,腳下走得卻不快。

  武者接腔道:

  “掌柜的,不是俺打他,是這家伙沖過來用面皮撞到了俺的拳頭。”

  還有一個道:

  “哎呦…他踩著了俺的傷腿…”

  信天游看了看,轉身離開。

  故意去而復返,是給蘇果兒騰出布置的時間,附帶修理陽河。

  事情發生在珍寶閣里,刑部員外郎陽谷只怕連屁都不敢放一個。這是夏國王族的產業,其后臺正陽門乃修行大派,比瀟水劍派厲害得多。

  信天游蹬蹬蹬下樓,出了大門。陽光燦爛,望見蘇家莊人距離一百多米遠,正朝街口走。

  七條彪形大漢昂然向前,護住中間背負青布囊的老者。

  兩位女子吊在后面兩米處,一邊行走一邊指點兩旁的店鋪,嘰嘰喳喳。嬉笑間,蘇梅露出腕上的玉鐲朝蘇果兒展示。不知講了什么玩笑話,惹得少女不依不饒追打。

  信天游張望了一番,隨即快步追趕。

  他眼睛看著前面,腦海里卻警惕地浮現出一個小光點,綴在五六十米后。那是易容了的開光幻師以神識鎖定自己,卻未察覺自己正反向偵測。

  與珍寶閣對抗是不理智的,必須嚇退他們。

  兩分鐘后,蘇家莊人拐進了朱雀大道旁的一條側街。

  這里比主街窄了一半多,冷清許多。

  早春二月,水果未上市。

  街道兩旁的地攤,無非賣些杏花、梅花等。偶爾出現青桃子,上面覆蓋一層細小的白色絨毛。瞅著就牙酸,偏偏還不便宜。

  越往前走,菜擔子漸漸多起來,一溜一溜的。韭菜、水芹、春筍、豌豆尖,水靈靈鮮嫩欲滴。香椿用一個小簸箕盛著,翠綠中透露紫紅。

  容聲越跟蹤,越覺得不對勁。

  信天游早就追趕上蘇果兒,并肩而行,好幾次偏過臉講話。偏偏少女毫無覺察,只與另一邊的蘇梅聊得歡。

  可憐的老仙師運足目力,豎起耳朵,也只見到少年的嘴巴一開一合,聽不到一絲聲音。

  假如說蘇果兒與信天游慪氣,故意不理睬。距離僅一個身位的蘇梅,包括后邊的漢子回頭,都像沒看見少年。

  仿佛那是一個幽靈,光天化日之下,穿梭街巷。

  愈發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街道旁睡懶覺的貓紛紛爬起,瞪著信天游“喵喵”亂叫,拱起腰身威脅。狗拼命狂咴,躍躍欲撲。

  常言貓狗通靈,可以看見人眼見不著的東西。

  它們鬧成這樣,見著了什么?

  容聲心里的寒意更加濃重了,用神識牢牢鎖定信天游。

  任你千變萬化,我只一念到底。

  到了拐彎處,右側突然竄出一條碩大的黑狗,朝隊伍的尾部直沖。

  蘇梅嚇得尖叫著往回跑,眾漢子急忙轉身。

  老仙師一凜,停下了腳步假裝欣賞杏花,眼角的余光始終瞟著五六十米外。

  豈料一瞟之下,瞠目結舌。繼而冷汗涔涔,腦海一片空白。

  只見中間的蘇果兒驚得一蹦,朝左邊避讓。她的身子,竟然明明白白地…穿過了少年的軀體,似乎那只是一道幻影。

  被稱作“柱子哥”的年輕漢子追出來踢狗,也從少年的軀體里“嗖”地穿過。

  黑狗一溜煙逃出十幾米,兀自扭轉了脖子汪汪叫,齜牙咧嘴。

  隊伍中間背負畫軸的老蒼頭喊:

  “一條狗子也把你們嚇成這樣。莫追了,快點走。”

  經過短暫的混亂,隊伍拐進一條小胡同。

  容聲失魂落魄,望見信天游與蘇家莊人進入了巷子,才悚然一驚。發覺方才腦海一空,神識在一瞬間模糊后,與鎖定的目標脫了鉤。可現在距離太遠,又被厚厚的磚墻阻隔,感應不到少年的存在。

  老頭心急火燎,大踏步朝前趕,不用半分鐘就站到了胡同末端。

  小巷挺長,挺窄,兩邊均是墻,頂多容三個人并肩行。

  里面的情況一覽無余。

  蘇家莊人拉成兩人一組的長列,才走出了二十幾米遠。

  然而,少年憑空消失了。

  一刻鐘后,信天游出現在客棧房間,小心翼翼把西珠藏入了“進化一號”的金屬圓筒。

  這東西,來得太及時,太珍貴了。

  靈根被刪除,不能煉氣,但神女的煉神之法也可以將自己送上修行路,何況還封存了一股磅礴念力贈送。

  伊人預知未來事,不算稀奇。

  念力設定的條件,本來就是尋找一個神識達到開光上境的少年,因此她開口便說出了自己特征。

  知道時間是千年之后,也不稀奇。

  華龍得到了她支持,掃平西南。無論是出于忌憚,怕融體巔峰的強者奪舍;還是出于尊敬,想保留住傳音夜明珠附帶的一縷神魂氣息。都將選擇最能阻隔神識的材料做盒子,把西珠珍藏。

  之所以叫西珠,寓意就是“西女王之珠”。

  但華龍的境界低許多,才融體七重,探測不出神女留下的念力。

  伊也許計算了白沙城靈脈消亡的時間,當華氏衰落,這件珍物會流失民間。也許設定了念力蘇醒的時間,尋找有緣人…

  總之,留影開啟之日,必定是千年之后。

  唯一無法解釋的是,神女居然知道自己身世!

  好歹留下了一封信…

  信天游換上了一套平民穿的葛布短衣,站立于銅鏡前晃了晃,笑瞇瞇用手掌按壓胸口。

  硬硬的,龍形玉佩在,金屬小筒子也在。

  讓他感覺很踏實,滿足。

  盡管擺脫了開光幻師容聲追蹤,改頭換面也是必須的。

  實力不如人家,今天把十八般武藝都搬出來了。

  利用蘇家莊人配合,以精神力召喚貓狗助陣,一步一步把那廝陷入陰森氛圍。

  容聲眼睜睜看到蘇果兒穿過軀體,是壓塌房屋的最后一根稻草,原因在于視覺暫留。

  人眼見到的物體影像,會在視網膜保留零點一秒左右。當少女靠過來,信天游瞬間前移。等她過去,又瞬間復位。

  隔太遠,速度快,老仙師根本發現不了小動作。因為視覺暫留,看上去仿佛蘇果兒穿過了一片虛影。他震驚之下,神識鎖定松懈。信天游再利用小巷阻隔,趁機脫鉤。

  趙甲在門外探頭探腦,語氣焦灼。

  “公子爺,半個小時前,小姐派小香回來傳了口信。”

  信天游正坐在椅子上朝腳踝綁襪子,隨口道:

  “你進來講。”

  所謂的襪子是兩個布套,缺乏彈性箍不住腳,得用帶子綁住才不松垮。

  趙甲等他弄完,穿上了布鞋,才道:

  “小姐很著急,說今天下午的城隍廟比武…表少爺華文不懂打架,上擂臺一定會被邴虎打死。客棧離侯府近,希望公子悄悄出手弄暈他,別讓出門。”

  信天游樂了,心道,華文與邴虎之戰,其實是一場國戰,怎么能夠臨陣退縮?不如我滅了邴虎,干一票大的榨干樂游坊。

  說干就干。

  他站起身,道:

  “趙甲,給我拿十兩銀子和一個包袱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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