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陳這番話說的也是半真半假,蘇云秀父親蘇遠原在京城為官是真,得罪權貴致仕回鄉是真,路遇劫匪也是真,只有最后那兩句是假的。但高明的假話就是九真一假,他這般不假思索地說出這么復雜的曲折經歷,看起來就不像是瞎編亂造的了,眾人聽完全都信以為真,連李長豐一時也沒例外。
因為此事,席上一時有些冷場,等稍緩了片刻,勾陳起頭說些別的,這才重新恢復。恢復過來后,眾人對勾陳明日下山的話題便不再多談,全都默認了這個決定。而且以他們之間的關系,本來也就沒有理由去阻止勾陳下山,勾陳自是去留隨意。
“陳公子,外面有人求見。”
眾人恢復過來后,正一邊閑談,一邊吃喝,忽然廳外一名飛魚幫弟子快步趕來,向勾陳大聲說道。
“什么人?”勾陳放下手中的筷子,抬頭問道。
“是那個萬獸王手下的方覺,還有那個萬獸王的弟子,叫申丘靈的。”白日與方覺一幫人對峙之時,這名飛魚幫弟子也在場,是以識得方覺與申丘靈。
“真是不速之客啊!”聽到是方覺與申丘靈,勾陳不悅地道,“這般不請自來,定無好事。去跟他們說,就說天色已晚,我不見客了,有事明日再說。”
“是。”那名飛魚幫弟子聞言,立即大聲應道。
“等等。”那名飛魚幫弟子應過后正要轉身離去,陳妃仙卻是忽然開口叫道。
叫住這名飛魚幫弟子后,陳妃仙轉頭向勾陳道:“二哥,我倒是好奇這飛狐方覺還有那個萬獸王的弟子長什么樣兒,不如讓他們進來見見吧?我明日就要跟你下山了,以后說不定也沒機會見著了。再說他們既是不請自來,恐怕也不是你一句話就能打發走的。”
“陳小姐說的在理,我看他們也不是能輕易打發的。”陳妃仙話落后,旁邊的羅星忽然開口說道,給陳妃仙幫腔。
“也罷。”勾陳聽罷略作沉吟后,重新改口向那名飛魚幫弟子下令道:“去把他們請進來吧!”
“是。”那名飛魚幫弟子又應了一聲后,立即轉身而去。
沒多久后,那名飛魚幫弟子便去而復返,領著方覺與申丘靈走進大廳。
方覺看起來,還是白日那副打扮。倒是申丘靈跟白日不同,換回了女裝,瞧起來更加清秀靈氣,略加裝扮后,也比男裝時顯得更加漂亮些,讓勾陳有些眼前一亮。
不過也就僅此而已,申丘靈本身的姿色本就并不算特別出眾,最多也就中上,跟眼下席上的陳妃仙、羅月幾女還是有些差距。只是看慣了她白日的那副書童打扮,忽然見到她換回女裝,才讓勾陳等人感覺與前不同地有些亮眼。
“方軍師與申丘姑娘這么晚了不請自來,不知是有何要事?”勾陳瞧了兩人一眼后,既沒行禮,也沒起身相迎,直接開口問道。
“陳公子大宴賓客,卻不請我們,眼下連杯茶也不請,這恐怕不是待客之道吧?”勾陳顯得無禮,方覺卻還是含笑向席上的眾人先行了一禮,這才開口說道。但是卻也不直說是什么事,而是先行向勾陳反問。
勾陳聞言一笑,反唇道:“方軍師怕是記性有些不太好,咱們白日剛有場沖突,本就不是朋友,我為何要請你們?現在你們又不請自來,不速之客自來都不是好客,我又何必以禮相待?”
說罷頓了下,沒等方覺開口,他立即接道:“我曾在鄉間聽聞過一句俗語,叫‘朋友來了有美酒,敵人來了有獵刀’。”最后“獵刀”二字他咬的特別重。
“陳公子這話就有些言重了。”方覺聽罷,仍是含笑保持著彬彬有禮地道,“咱們目前確實談不上是朋友,但就為了白天的那點兒不愉快,也不至于便是敵人吧?”
勾陳道:“是友是敵,那就全看方軍師怎么看了,我本是無意豎敵的。但方軍師若把我當敵人看,那咱們便也只好為敵了。”
方覺聞言,立即笑道:“有陳公子這句話,那就好說了。方某也是無意憑白豎敵的,我家大王也無意與江陵陳氏為敵。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結’,方某眼下便是誠意拳拳,來化解白天的那點兒不愉快的。”
“是嗎?”勾陳似笑非笑地審視著方覺。
“當然。”方覺笑得很誠摯地道,“其實陳公子若早些說開了是江陵陳氏陳奉先公子的這個身份,咱們白天也不至于會起沖突。”
“方軍師的消息,倒是果真靈通。”勾陳聞言,不禁冷笑道。
眼下這座浮云居內人多口雜,尤其是那些劉家弟子與飛魚幫弟子本就是他臨時強征而來,也難以做到立即服眾與完全統合,所以他盡管之前下了命令,讓這些人別外傳,卻是也不指望能夠一直瞞住自己“陳奉先”的這個身份。
但在他想來,怎么也該能瞞住一晚上才是。可現在看來,卻是連半晚都沒瞞過去,還是讓方覺等人打探到了。不過以方覺的手段,若有心探聽,自然也有的是辦法,或收買或拉攏或威脅,總能讓他找到些突破口,確實也是防不勝防。
而且他們眼下都是臨時屈就,并沒打算長住,本來也就布防的不夠嚴密。比如像蘇云龍這種高手,勾陳都沒有放出去在外面巡防,自然也就給了方覺等人更多的可趁之機。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嗎!”方覺聞言一笑,也不在乎勾陳的諷刺,接著看向席上的陳妃仙與寧宛柔,行禮道:“聽聞還有陳氏與蘭溪寧氏的兩位小姐來了,應該便是二位小姐吧,方覺有禮了!”
眼下席上的眾人,除了陳妃仙與寧宛柔外,余者他白天都見過,自是一眼就認出了她們兩個生面孔。
“申丘靈也見過二位姐姐!”方覺話落后,申丘靈也跟在后面巧笑倩兮地向陳妃仙與寧宛柔行禮,看起來顯得頗為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