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神婆見到五個陰魂服軟,面上怒色一斂,適時停住了對幾個陰魂鬼物的敲打,轉頭看了一眼喧噪的前院,揮手道∶“你們幾個出去吧,將闖進來的人統統除掉,他們身上的陽氣任憑你們吸取。”
聽到可以飽餐一頓,五個陰魂臉上哀怨之色驟然一變,狂喜般大喊一聲,“謝過婆婆。”
隨后,幾個鬼物紛紛轉頭踏步沖出房門。
在跨出房門那一刻,五個陰魂憑空消失。
金承宗聽著前院隱隱傳來柳富貴的怒吼聲,擔憂問道∶“余神婆,這幾個陰魂真能對付柳富貴請來的法師嗎?”
余神婆瞥了他一眼,低聲笑道∶“呵呵,金員外,那幾個鬼物剛才能在我面前磕頭求饒,低三下四是因為我手中握有它們的一魂一魄,隨時可以將它們打散,若是遇到旁人,它們可不會像剛才那般好說話。”
把玩著手中黃銅鈴鐺,余神婆神色輕松道∶“我這五個鬼物隱匿身形的法門在鬼物中絕對算得上是首屈一指,那個法師就算能對付一個,也萬萬對付不了五個......”
話音未落,余神婆忽然神色一怔,低頭看了一眼手中銅鈴,只見原本完好無損的黃銅鈴鐺不知何時竟然露出一條細微的裂縫。
金承宗隨著她的目光望去,同樣發現了這一幕,面色一驚,開口問道∶“神婆,這是怎么回事?”
余神婆微微下陷的眼窩里,微瞇著眼,首次露出一抹陰沉之色,望向火光沖天的前院,恨聲道∶“有人殺了我一只陰魂。”
金承宗面露愕然,剛才不是還說對方對付不了的嗎?怎么轉眼就死了一個。
“神婆,還有什么招數你就快快使出來吧!”
眼見火光快要靠近此處,金承宗神色越發驚慌焦慮,額上隱隱冒出一絲細密汗珠。
余神婆臉上也有點掛不住,低頭見到銅鈴再度裂開一道縫隙,登時神色一變,站在原地,看著自己存放器具的木箱,面有猶豫。
半響后,見手中銅鈴又裂開一道縫隙,當即不再遲疑。
彎腰從木箱中拿出一個表面沾有暗紅血漬,頂部用數張黃色符箓牢牢封住蓋子的灰色陶罐,隨后來到金承宗身邊,枯瘦的手掌抓住金承宗一只手腕,說道,“金員外,借你鮮血一用。”
說完,也不管金承宗愿不愿意,她便從衣服口袋掏出一把小刀,對準金承宗手臂狠狠一劃。
頓時,一縷鮮紅的血液自傷口中流出,余神婆抓住他的手臂,對準陶罐,用力一擠,血液立刻成片滴落。
陶罐吸收血液后,整個罐身隱隱顫動,漸漸發出一陣鮮紅如血般的光澤。
金承宗心驚膽顫地看著自己鮮血直往外涌,幾次掙扎著想要縮回手臂,卻被余神婆死死按住,動彈不得。
過了三、四秒,直到陶罐不再吸收鮮血,余神婆才放開他。
金承宗心疼地抱著手臂,眼看著余神婆小心翼翼地將陶罐放在地上,又從口袋中拿出另一枚更大的銅鈴,握于右手心,在揭開貼在陶罐上的符箓后,立刻抽身退開,警惕萬分地盯著血色陶罐。
金承宗見此,正有些不明所以。
下一刻,只見陶罐突然爆開,一股帶著濃郁腥臭味的血霧從中竄出,直朝余神婆襲來。
余神婆見此,立刻搖動鈴鐺。
叮鈴。
頓時,血霧一個踉蹌,陡然在半空中停頓。
余神婆盯著懸浮于空中的血霧,沉聲道∶“血屠,我不想為難你,你也別想來找我的麻煩!”
“錮我魂魄,囚我鬼身,竟然還口口聲聲說不想為難我?老太婆,虧你有臉出說這番話!”
盤旋在空中的血霧逐漸凝聚成一個膀大腰圓,面目丑陋的壯漢。
此人身上隱隱帶著血光,銅鈴般的眼睛中滿是兇戾,盯著余神婆怒吼道∶“老太婆,把我的一魂一魄還給我!”
“不可能。”
余神婆斷然搖頭拒絕,真要把魂魄歸還給血屠,恐怕第一個死的就是她了。
血屠神色一怒,身上血霧翻騰間,就要再度沖來,卻聽余神婆陰陰一笑道∶“血屠,你魂魄在我手里,不可能打得過我,與其在這干耗,不如沖出去殺個痛快,如此一來,興許還能快點突破至鬼王境,借此擺脫我的束縛。”
血屠不答,右手一翻,周身血霧立刻在他掌中凝聚出一把尖銳鋒利的血色殺豬刀,面露猙獰,就要朝余神婆砍來!
“冥頑不靈!”
余神婆見此,冷哼一聲,手中鈴鐺立時響起。
叮鈴鈴。
聽到鈴聲,血屠腳步一頓,臉上浮現一絲痛苦之色,他艱難地往前走了幾步,余神婆搖動鈴鐺幅度也隨之加大。
叮鈴鈴,叮鈴鈴。
鈴聲越來越急,越來越響。
血屠只覺腦海中彷佛被人用針扎刀刺般,痛得他面目扭曲,身體漸漸崩成一團血霧。
直至只剩半顆腦袋,血屠怒吼一聲,剩下一只眼睛恨恨地看了余神婆一眼,身體一轉,徹底化為一團血霧,轉頭飛速離開屋子。
眼見血屠終于離開,放棄對自己出手,余神婆頓時松了一口氣,停下搖動銅鈴,眼中滿是忌憚之色,“這家伙是越來越難以控制了,真要讓他再殺幾百個人,說不定還真能脫離我的掌控。”
金承宗艱難地咽了咽喉嚨,不知不覺間,冷汗已是打濕了背后衣襟,想到剛才血屠沖余神婆出手的瘋狂模樣,不禁疑惑問道∶“余神婆,剛才那個厲鬼真會幫我們除掉來人嗎?”
“這點你不必擔心,在血屠眼中只有兩類人,一種是能吃的,另一種是不能吃的,他才不會管對方是誰。”
聞言,金承宗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妥,可內心卻想不出這種不妥究竟源于何處,直到門外傳來一陣慘嚎,他才驚覺。
金家可不只有他們父子二人,還有許多仆從丫鬟,乃至他的幾房小妾都在金家宅院里,若是任由那厲鬼亂闖,金家豈不是要一夜之間血流成河?
想到這,他連忙開口道∶“余神婆,能不能......”
還未等他把話說完,余神婆便出言打斷道∶“我知道你想說什么,對外面那些人我無能為力,剛才你也看到了,血屠根本就不受我的控制,我能保住你父子二人的性命,已是極限。”
聽著院外一陣接一陣的慘叫聲,金承宗張了張嘴,終是將心中的話咽入肚中,不忍地轉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