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結果的時間,唯獨對李晉是漫長的。
在李晉和陳寧的詩詞出爐后,多數人已經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在等待。
陳寧最初來參加七夕詩會,純粹是為了彩頭,為自己下一步的動作籌備資金。
后來因為聽說了穆云玉和林曉之間的事情,再加上自己在里面也扮演了角色,就決定替穆云玉漲漲聲望,彌補一下。
經此一事,這首長相思必廣為流傳,每當有人吟誦這首長相思時,心中所想必然便是穆云玉。
后臺的林曉此時已經知曉了剛剛發生的事情,陳寧所做的詞徹底讓林曉呆在了當場,她已經能夠想到,穆云玉必會憑借這首詞成為眾多書生學子心中的佳人。
日后滄州城內,說起花魁,首當其沖便是穆云玉,定不會有她人。
“沒用!”
林曉咬牙輕罵了一聲,想著那日陳寧在煙雨樓對出絕對那天,突然間有些后悔。
如果那日她的態度好些,是不是今日這首詞的主人便會是自己。
在李晉焦急的等待中,一位伙計匆匆跑下樓梯出現在了臺上。
“眾位公子。”那伙計在臺中站定,開始宣布結果,“今日為七夕詩會,故所評作品必須為詩,陳寧公子所做長相思上佳,但不在本次評判范圍內,念在陳寧公子有此才學,可再賦詩一首,參與評判,否則算是棄權。”
臺上那伙計將馮致遠的意思傳達后,臺下頓時一片嘩然。
李晉猛然間松了一口氣坐回椅子上。
他已經做好了輸的打算,沒想到是這個結果。
定是梁大人幫了我。
放松之后的李晉再次得意起來,看向了陳寧。
在他看來,雖然陳寧的詞寫得好,但是并不代表他的詩也行。
而且從上首詞來看,不知道陳寧準備了多久,定是不可能額外準備一首詩。
好了傷疤忘了痛,李晉得意道,“這下看他怎么辦。”
李銘看了看自己的堂兄,忽然想起陳寧在曬書巖時候的表現,提醒道,“堂兄不可大意啊,這陳寧怕是腹有萬卷書。”
李晉正得意時,被李銘潑了一盆冷水,回頭想看李銘不自禁的罵道,“你他么…”
“咳咳。”注意到周圍人看向自己異樣的眼神,李晉忙止住,輕咳兩聲緩解下尷尬,繼續說道,“汝特么少言。”
還腹有萬卷書?再說我讓你哭!
李銘訕訕的點了點頭,不再多語。
陳寧那邊,吳恒聽到這個消息后頓時眉頭緊皺,和陳寧說道,“定是有人在搞鬼,我上去看看。”
陳寧瞥了一樣吳恒,臉上很是平靜的說道,“你上去做什么?稍安勿躁,等我喝完這杯茶。”
他喝的慢條斯理,看起來沒有受到一點影響,吳恒便也在旁邊靜靜的等待,看陳寧作何打算。
盞茶喝盡。
陳寧從凳子上站起,而后撫了撫衣服的下擺,對岑真他們揮手說道,“走!”
吳恒也是意氣風發,站起身對吳剛喊了一句,“走!”
明顯是有人從中作梗,吳恒決定讓寧哥看看,他這個康王可不是擺設。
昂首挺胸的向前走出兩步,吳恒只感覺身邊空蕩蕩的,身后傳來吳剛的聲音,“少爺,你走反了。”
吳恒猛的一個趔趄,一回頭,就見陳寧像看白癡一樣看著自己。
他有些不明所以的問道,“去哪?”
陳寧自然的說道,“吃也吃了,喝也喝了,風頭也算是出了,回家啊。”
吳恒說道,“那詩會?”
陳寧道,“讓他們玩吧。”
吳恒說道,“彩頭呢?”
陳寧道,“不要了。”
陳寧說完轉身向門外走去。
他可不像是吳恒這樣義憤填膺。
歸根結底,李晉所看重的東西,在陳寧的眼中可以說不值一提。
詞也為穆云玉做了,以陳寧的理解,這首詞足以讓穆云玉聲名遠播。
彩頭又能有多少呢?陳寧也無所謂和他們相爭。
誠實的生活方式其實是按照自己身體的意愿行事,餓的時候才吃飯,愛的時候不必撒謊。
吳恒看著陳寧,突然說道,“寧哥,彩頭好像有五百兩白銀。”
陳寧回頭,看著吳恒輕笑著搖了搖頭,“你啊,快給我拿筆來。”
愛錢,我不撒謊。
不多時,一張紙箋傳到了馮致遠的面前。
馮致遠看著眼前陳寧剛剛寫好的新詩,臉都忍不住抽了抽。
這是一首七言絕句,秋夕。
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
天階月色涼如水,臥看牽牛織女星。
這不單單是一首七言詩,更是一首應景的七夕七言詩。
馮致遠真的懷疑滄州城現在是不是有兩個叫做陳寧的人,這詩的風格怎么相差就這么大呢?
上一首還是豪邁的“收取關山五十州”,此時便成了“輕羅小扇撲流螢”。
只是這首詩雖然不是他想要的,但藝術成就也是極高,怕是今日之后,陳寧這一詩一詞便會廣為流傳,說是傳世之作也不為過。
就連一旁心向李晉的梁兆殷,此時都沉默不言。
能當上知縣的他曾也是科考的舉人出身,自然能夠看出陳寧這首詩的造詣非凡。
快速的寫下一首遞了上去,陳寧又不慌不忙的喝起茶來,結果對他來說已經不言而喻。
必能狀難寫之景如在目前,含不盡之意見于言外,然后為至矣。
杜牧這首秋夕全詩四句,句句描景,卻句句含情,正應了上面那句話。
將哀怨與期望相交織的復雜感情見于言外,語言雖然質樸,但是論起藝術感染力,在陳寧后世,縱觀各朝各代,能夠在七夕詩上超過杜牧這首秋夕的也不足一手之數。
這樣如果還不能贏,陳寧便給穿越者這身份丟臉了。
吳恒看了看陳寧,有些奇怪的說道,“寧哥你如此才學,沈家也不缺錢,你為何如此貪財啊?”
陳寧詫異道,“你何出此言啊?”
吳恒被陳寧的反應弄得一愣,有些懷疑剛剛自己所經歷的一幕到底是不是真的,略微失神道,“你剛剛不就是聽說彩頭有五百兩銀子這才回來的。”
陳寧聽后意味深長的看向吳恒說道,“此言差矣,我只是想把銀子用在該用的地方,這些銀子如果被李晉得了,他可能去吃酒,逛青樓,去揮霍。我回來是為了讓這些銀子物盡其用。”
吳恒明悟的點了點頭問道,“那寧哥你要用這錢?”
陳寧正色道,“養人。”
“噗!”
一旁的岑真猛的將口中的茶水噴出。
還和我說外面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