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警局,在公寓門口向安娜道別后,克里斯回到家。
一天已臨近尾聲,暮光逐漸帶來餓意,他才發覺他整整一天都沒有吃過飯。
但他疲憊不堪地想要坐到沙發上,但瞅了瞅只剩下木框架的沙發,他決定躺到床上。很快,他的臉接觸到柔軟的枕頭,四肢也攤開,放松地躺在床上。
克里斯本想直接睡一覺,可大概過一個小時,他還沒有睡著,只有無盡的疲憊不斷襲來。
克里斯掙扎著把枕頭靠在床頭,把自己搞成半躺的形狀,想著今日的事情。
這是他一直有些耿耿于懷的事情。
那么從早晨開始回憶…起床、洗漱、敲門。緊接著就是安娜進來了,并告知自己后面有海盜。然后自己正在想計劃的時候,海盜威拉德從墻上開了門進來。
自己用計謀困住了三個普通海盜,然后通過武力制服了威拉德…這里有些疑點,威拉德的能力自己雖然不全知道,但是能在墻上開門的能力,自己觀察過,那門似乎只存在了一瞬間,四個人是同時通過的。所以為了防止他在地板上開門,自己一直悄悄用腳接觸著威拉德,但自己只是接觸了他的鞋底,刻意沒有讓他發覺。
那么,就算他被自己打斷了四肢,還可以念咒,如果不想被發現,也可以在心中默念,自己又沒有把他弄暈…
放過這個不談,然后自己和馬修去買儀式和材料。
這個過程倒是挺順利的,也沒什么好說的。
接下來是自己認為最可疑的一段。幫安娜進行儀式,自己全程目睹了整個儀式…然后就昏迷了…
記憶中,自己是拿著一把手槍朝昏迷中的安娜的耳邊開了一槍讓她醒來,可是這樣…真的有可能因為反彈傷到安娜啊。就算自己再受原主靈魂或者身體習慣的影響,也不可能這么做。
說回自己昏迷…難道是那槍把自己也震暈了?不可能,自己開過那么多次槍,從來都沒暈過。
那是為什么呢?克里斯突然想到自己的身體上還有一行字。
他站起來,走到盥洗室的鏡子前,解開衣服的紐扣,那行字還在,字寫得很潦草,并且不知道是由什么東西書寫上去得。
克里斯首先自動略過了橋這個單詞,而是先注意到了外神幾個單詞。
因為這個幾個單詞所代表的含義,自己在地球上見到過。
克蘇魯神話體系中的最強大的神明…寫在自己身上…是誰寫的?又為什么要寫在自己身上?克里斯的心中浮現出各種猜測。
自己是怎么注意到這東西的?對,是從脖子上看見的,接著拉開衣服就看到了這斜著寫的一行字。
等等…拉開衣服?對,沒錯,自己沒有費勁地去解開扣子,而是輕輕一拉衣服。
自己絕對沒有做過把衣服的紐扣解開這種事,甚至自己記得在進行儀式的時候自己的衣服都是整齊的,那會是誰?
安娜?安娜在自己醒來后明顯也是一副剛剛從昏迷中醒來的樣子,難道她是裝的?可能性太小,雖然加上今天只見過她兩面,但通過交談,她應當不會演這么一出戲,就為了在自己身體上寫幾個字。
自己?自己在無意識的情況下一粒一粒地解開衣服,清晰地在自己身上寫出幾個單詞,這個可能性更低。
克里斯陷入了怪圈,但慢慢地,他似乎把握到了一點方向。
自己所作的一切猜測,都來自于記憶…
但此刻自己的記憶出現了那么多的錯誤,不,叫疑點更加合適…自己的記憶不再值得信任。
那結合外神這兩個單詞來看,恐怕跟外神有關…自己的記憶問題,恐怕也是某位外神做的。
可是,自己只是一個剛剛成為超凡者的、還在與邪教的斗爭旋渦中掙扎的渺小的人,怎么會與外神扯上關系?
外神,外神…克里斯不斷念叨著這兩個單詞,他念得越來越快。這副出神的模樣若是給別人看去,一定會說他是瘋掉了。
眼眶逐漸放大著…
“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一個女孩的聲音響起,直接驚醒了克里斯。
“誰?”他問道,接著本能地四處看到,但顯然,這房間中除了自己,根本沒有其他人。那一句提醒的聲音消散后,就什么也不剩了。
他突然有些懷念自己當初在路旁的房子,每到晚上七八點左右,他總是和同租的室友聽著滿街的汽車聲打游戲,偶爾還會想起電話的鈴聲,那是來自遠方、包含著思念的一通電話。
他站起來,走到窗戶前,街上除了溫和但并不明亮的幾盞煤氣燈,只能看不清城市的輪廓,唯一能夠看清的就是天上若隱若現的的月亮和西沉的太陽。
時間過得真快啊…本想這么感嘆一句的克里斯發覺幾天的時間好像也并不怎么長,但或許是幾天連續地遭遇邪教和其他事件讓他覺得密度很大,同時也很累。
他拉上窗簾,準備去衣柜找自己常穿得那套睡衣。但打開柜門的一剎那,看著疊的整整齊齊的衣服,他忽然發覺,自己好像不屬于這里。
他邊換著衣服,邊思考為什么自己會出現這種心態。
這里的一切,都充滿著上輩子西方近代的風情,與自己相熟的現代風格相去甚遠,或許也因為自己在這里的羈絆太少,因此產生了這種情緒。
走進書房,克里斯打算在睡覺前找本書看。墻上掛的地圖已經被馬修要去,當作保密級別很高的東西收了起來,因此墻上空蕩蕩的。
他在書架上挑選著書,忽然想知道原來這具身體的主人也是否會像他這樣在某個獨自居住的夜晚滋生出這種情緒。
他是個怎樣的人呢?克里斯突然升起了一種想要好好了解這具身體原本主人的想法。
他翻看著他的書籍、筆記,并通過他的房間試圖分析出他的生活習慣,這有點難,因為現在的克里斯已經在這里住了幾天了。不過還好,克里斯并沒有改變太多。
曾經是個很開朗的家伙…上課喜歡開小差…繪畫倒畫的不錯,這人還會寫詩…
沖動,克里斯看著被原主扔到一旁的幾本書上憤怒的線條,苦笑著猜測道。
似乎他也不怎么喜歡整理,很多東西都沒有順序地亂擺著,但卻別樣的有一種凌亂的美感,或許這擺放也是經過仔細考量的。
慢慢地,一個不算太豐滿的人物在克里斯腦海中立了起來。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為什么這樣一個人回去做邪教徒,看起來他不是什么陰暗的、有破壞性的人。
只是單純地要去偷咒石,還是被人迷惑了?克里斯先是否決了前一種,他那么有錢,應當咒石還是買得到。
那么他是如何叛逃的呢…
在床上邊想著原主,克里斯睡著了。
安娜帶著忐忑地心情來到家門前,她不知道該怎么對家人解釋自己只是出去了一趟,回來就變成了教會的成員。不過還好的是,自己可以不用說明自己是超凡者,只說自己在教會找到了一份工作。
她用鑰匙打開門,房間中的母親看到她回來,笑著說道:“那看起來是一位彬彬有禮的年輕紳士。”
安娜一時沒理解母親,以為她說得只是字面意思,于是只是點了點頭。
她的母親湊過來:“他有多大?我敢打賭他不超過二十五歲。”
安娜摘下帽子,把它放到架子上:“我也不清楚,但他在上大學,好像還是剛上吧。”
母親又回到洗衣服的椅子上,繼續干著那已重復多年的動作:“你是怎么認識他的?”
“昨天大霧時候向他問過路。”安娜回答著,卷起袖子,也準備加入洗衣的行列。
“昨天?你們的進展是不是太快了?”她的母親眉毛一挑,手上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安娜才想明白,無奈地回答道:“不是的,他只是一個朋友。”安娜想起今日克里斯的舉動,竟莫名覺得他好像對自己的舉動過于熱情了,平白無故地就送自己這么大一份禮…
她把這種不好的思想丟在一旁,斟酌了一下道:“我找到新工作了,在教會,月薪三十金元”
周圍立馬安靜了下來,她的父親放下了報紙,姐姐和母親停下了工作,都呆呆地望著她。
她的父親最先反應過來:“你說什么?你在教會工作?這是不可能的,教會怎么會招你作為他們的成員?”
安娜有些慌亂,她其實也沒想好怎么說,于是找借口道:“是薩維斯先生幫忙的,他與教會的超凡者關系很好。”
她的母親驚訝地張著嘴:“可是,可是你們才認識兩天!”
安娜無奈地揮了揮手:“我也不明白他為什么要幫我,但教會的確錄用我了。”她說著,拿出簽好的合同,遞給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