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燈火未眠。
紅顏酒坊位于道左,占地不大,一樓是敞廳,二樓設有九個包間。
相較于卜賭坊和拍賣場,紅顏酒坊的生意不算好,畢竟這兩處地方里面也設有茶水和酒水供應。
不過,這也讓紅顏酒坊收獲了一群忠實消費者,因為這里足夠清靜。
姬媛踏進酒坊的時候,一樓敞廳里也只有三個人飲酒。
小二看見她眼睛一亮,笑臉相迎,問道:“姑娘可是到二樓包間?”
姬媛點點頭,說道:“不錯,我找一位…唔,應該是黑袍的男子。”
小二笑道:“貴客早已打了招呼,這個時候二樓包間只有一間有人。姑娘請隨我來,我這就領您上去。”
姬媛對小二的服務態度頗為滿意,溫言說道:“有勞。”
她輕提裙擺,拾級而上,內心隨著腳布一點一點變得忐忑。
三年過去了,他過得好嗎?
他…還記得自己嗎?
雕花木門推開,熟悉的黑袍映入眼簾,光影隨著心情微微蕩漾。
那黑袍人藏在兜帽里,用沙啞、低沉的聲音說道:“你來了。”
姬媛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深呼吸一口氣,走進包間,在對面款款落座,說道:“蟲…前輩,我來了,許久不見,你…過得可好?”
蕭南輕輕一笑,說道:“姬仙子,三年不見,你可是一點都沒有變。”
姬媛心里一喜,笑道:“是嗎?”
哪個女子不喜歡聽到別人夸贊,不喜歡自己的容顏與時間無關。
蕭南笑著回答上一個問題,說道:“那是自然。我這三年一直居于南離部落里,倒是沒再出去闖蕩,閑錢飲酒,觀花度日,日子過得平凡得緊,卻極為舒適。”
姬媛眼眸略黯,說道:“蟲前輩日子過得瀟灑,小女子卻度日如年…”
蕭南給她倒上一盞醉花釀,問道:“哦?這是為何?對了,姬仙子,這是紅顏酒坊有名的醉花釀,在南里部落的名酒里排第三。”
姬媛伸出潔白的纖纖玉手,握在杯盞上,忽然話鋒一轉,展顏笑道:“蟲前輩,不知道這次你邀我相見,是為了什么事?”
說著,她端起醉花釀,湊在紅唇前品嘗。
“好香…這就是酒嗎?”
姬媛舔一下舌尖,在紅唇上游弋,閉目說道。
不知道為何,這女子的模樣,映在蕭南的眼睛里,他莫名的覺得心里一顫。
這是一個比仙子還仙子的美麗女子,即便放在前世,也是世間罕見的絕色。
“可惜…君生我未生…”
蕭南抑制住內心的躁動,想起曾經對孟瑤有過一樣的感慨,不由悵然。
他端起醉花釀,與姬媛同飲,正色道:“姬仙子,實不相瞞,這次相邀,蟲某有事相求。”
姬媛睜開桃花嫣紅一樣的眼睛,好奇問道:“哦?蟲前輩,但說無妨。”
蕭南沉吟一聲,說道:“不知道姬仙子可聽過…鬼靈草?”
姬媛一愣,皺眉思索道:“這名字有點耳熟,就是不知道在哪里聽人說過。怎么了,這是一種靈草的名字吧?蟲前輩是要尋找鬼靈草?”
蕭南搖搖頭,說道:“鬼靈草我已經尋到,并給一位重病在身的朋友服下,只是這鬼靈草號稱有起死回生、逆轉陰陽之功效,但實際似乎并非如此。”
姬媛的目光落在他的黑袍兜帽上,靜靜聽著。
蕭南輕聲一嘆,說道:“仙子,蟲某所求,就是希望查清鬼靈草的具體功效,找出其中的缺憾,看看是否有其他靈藥可以彌補,救下我的朋友之命。”
姬媛看著他悵然的模樣,只覺內心也隨之沉落。
“蟲…前輩,你既然開口,姬媛拼盡全力,也定會為你查得它的來歷。只是不知這鬼靈草是什么樣的藥草,有什么線索可以依循?”
她的臉龐上露出笑容,仿佛紫色的玫瑰綻放。
蕭南微微一怔,鄭重說道:“謝謝。”
“這鬼靈草的來歷與冭皓星尊有關,據傳是他的秘傳,不是自然生長,而是需要通過秘法培育,有逆轉陰陽、起死回生的神奇功效。”
他想起在榕谷銅棺處看到鬼靈草綻開的模樣,解釋說道。
姬媛點頭,靜靜聆聽。
世間如果真有這樣的靈草,恐怕已經不能以“靈”稱之,而是仙草了。
而能培育出這樣神奇的仙草,手段之神妙,超出常人的想象,除了冠絕當世的冭皓星尊,以及萬年前登仙而去的蠱仙之外,恐怕再難有其他人能辦到了。
“只是在冭皓星尊隕落之后,關于培育鬼靈草的秘法,就斷了傳承。從此世間,再無人知曉。我能得到它,也是因為機緣巧合,找到了一處冭皓星尊的遺跡。”
蕭南繼續說道,“仙子,你既然是青宿部落的圣女,也與我一起走過火羽部落的舊地,想必應該知道,冭皓星尊生前最為倚重四神將。星尊雖逝,但這四位神將卻留下了傳承。”
姬媛恍然,說道:“蟲前輩,你的意思是…我明白了。你說的不錯,我青宿部落祖上,確實是冭皓星尊座下的青龍神將。你是想讓我在族里的古籍里,找尋鬼靈草的秘密?”
蕭南點點頭,肯定道:“仙子聰慧過人。”
姬媛沒有急著應下,而是端起醉花釀的杯盞,輕輕品嘗。
蕭南也并不著急,因為剛才姬媛已經應允過,如今對方不說話,定是在思索可行的辦法。
須臾,姬媛的臉頰上也映出嫣紅,似乎不勝酒量。
她忽然抬眸,定定看著蕭南,說道:“前…前輩,可以摘下兜帽,讓我看看你嗎?”
這一句話,上一次所說,還是三年之前,大雪深山之中。
如今再次提及,已經是事移世易。
蕭南沉默了片刻,一如當年所問:“仙子,就算蟲某摘下兜帽,露出容顏,可你又怎么能確定,看到的就是我的真容呢?”
姬媛露出璀璨的笑容,說道:“那也總比只聽聲音強得多,對了,這聲音也可能并不是你真實的聲音吧…不重要了,我希望下一次想起的時候,能多一些立體的輪廓。”
她表面說得從容,內心里卻禁不住補上一聲輕嘆:“你怎么會明白,思念一個人的時候,如果連樣貌都看不清,那是一種何等揪心的感覺。”
蕭南不語,伸手落在耳畔兩側,將遮掩容貌的兜帽緩緩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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