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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啞叟舊事

  “那你后來,可曾聽說過什么?”蕭南皺眉問道。

  “我聽聞大統領請了有河部落主族的一位大人物出手,親自追殺蕭酒。”

  啞叟敲擊墻壁,推測道。

  “當時當日,我記得只有一人自有河部落遠道而來,乃是族長伯離親自接待,最終下榻在我王氏。”

  他手指的節奏一頓,最終敲道:

  “此人,名喚枯骨。”

  “枯骨…”蕭南喃喃念道。

  他對于有河部落完全不了解,根本不知道這是何方神圣。

  但是這道消息已經很重要,只要回南離夜市稍作打聽,不難查出這人的來歷。

  “啞叟,你的回答我很滿意。”他緩緩說道。

  “閣下滿意就好。”啞叟苦笑,知曉自己的生死全在這黑袍兜帽之人的一念之間。

  “我還有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大統領王筌在王氏家族里可有仇敵,或者說,誰最希望他死?”蕭南換了話題,看向啞叟。

  “家主王安,和大長老王山。”啞叟這回沒有猶豫,也不用思考,直接答道。

  “我王氏本應該是家主和大長老兩人當家做主,可是王大統領功高蓋主,專橫獨斷,素來為家主和大長老所忌。

  “因此,若說誰最希望他死,莫過于家主王安和大長老王山!

  “不過,大統領修為高深莫測,在這南離部落,除了守護長老韓石,幾乎無人可以壓制。

  “況且,還有紫刀王蠻對他鼎力相助。要想殺他,談何容易!”

  啞叟瞬間將局勢說得明明白白。

  蕭南微微點頭,這與王古透露的信息基本一致。

  但是,啞叟絕對想不到。

  不可一世的狩獵隊大統領王筌,已經被眼前之人重創,生死不知。

  “第二個問題,你可見過青龍尊者的真容,他有什么弱點?”他思索一下,拋出第二個疑問。

  啞叟看他一眼,沒想到此人不僅想殺王筌,還想殺青龍尊者,這是想將王氏一舉覆滅嗎?

  “我王氏的四方首領,俱是從燕邙山里選拔而出。青龍尊者的賜名叫王東青,與北玄、西白、南朱齊名。

  “青龍尊者自老叟第一次見面便戴著龍首面具,我從未見過其真容。

  “他修為精深,幾乎可以與大統領比肩,即便有弱點,也不可能被老叟所知。”

  啞叟微微搖頭,忽然補充道。

  “不過,我聽聞他常住在東龍湖畔,鮮少在南離部落過夜。老叟推測,那里可能有他的洞府、家眷。”

  “東龍湖?”蕭南眼睛頓時瞇起,怎么這般巧合,“難道這東龍湖里,還有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

  他暗暗打定主意,若是有暇,不妨再到東龍湖仔細搜尋一番。

  “啞叟,你可是王氏族人?”

  蕭南最后問道,這卻是在兩個問題之外的第三個問題。

  “不是。”啞叟略微愣神,搖頭道。

  “老叟幼時,天生缺陷,被家親拋棄,偶然被王氏的一位仆人撿回,撫養長大。

  “他傳我知識,教我禮數,授我修行法門,才有老叟存活至今。可惜,他有一次犯了差錯,被家主王安命人杖責至死。

  “這也是老叟一直為大統領效命的最主要因素。我等仆人,在王氏身份低微,如今九十余載,無人知我姓名。”

  他輕輕嘆息,似乎想起往事,念起自己今時今日的處境,不免唏噓。

  這年齡大了,便愛回想,愛念叨,愛感傷,幾乎是世人的通病。

  “啞叟,我本打算等你答完,便取你性命。”蕭南深深看他一眼,說道,“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閣下…這是何意?”啞叟不解的問。

  “我給你兩個月時間,若你不死,我便饒你一命,接受你的效忠。”

  蕭南從儲物袋里取出十余塊銀茶餅,扔向對方。

  啞叟喝了水,吃了餅,如今有了力氣,將銀茶餅一一接住,臉上的疑惑卻更甚。

  “這些食物和水,只夠你存活一月。如果你不想活,隨時可死。”

  蕭南忽然笑道,神色淡漠。

  “如果你想活,便想辦法活到我歸來之時。是死是活,就看你的造化了。”

  一位真正想活之人,即便一月,也能活成兩月。

  一位不想活的人,便是給他百年,也活不過當下。

  “閣下…”啞叟全身輕顫,緩緩敲擊墻面,“老叟便在此地,靜候閣下到來。”

  他想活。

  還有一句話,他沒有說。

  “若老叟命薄,撐不到兩月,請將老叟的尸骨安葬。”

  “告辭。”蕭南起身,往洞窟深處走去。

  “閣下,你若想對付王氏…”啞叟忽然在后方急促的敲擊墻壁,說道,“切莫大意。”

  “王氏傳承自冭皓星尊之時,距今數萬年,不曾覆滅,可見其底蘊深厚,絕不像表面那么簡單!”

  “而且…老叟神通名喚‘聽音’,曾在王氏族地,聽到一些奇異嘶吼。其中,怕是…有大恐怖!”

  蕭南的腳步在剎那間停頓。

  是啊,自己是否太大意了!王氏傳承數萬年,怎么可能如表面這么簡單!

  “我知道了。”他背對啞叟,沉著嗓音問道,“啞叟,你的真名叫什么?”

  “真名?”啞叟宛如電擊,矗立在當地,隨即輕輕敲擊石壁,言道,“我名王良才。”

  很俗的名字,蕭南想道。

  良才,做棟梁,成人才。這是當年那位老仆對他的期待吧!

  蕭南運轉玄陰氣,踏入陣法石壁。

  后方隱約傳來啞叟有節奏的敲擊聲。

  “鬢發如霜心未灰,尚營活計待將來。

  “嶺頭盡日敲松子,猶向山園空處栽。”

  這一次,他不敢掏出青銅油燈,摸著黑往榕谷行去。

  星袍巫師沒有青銅油燈的指引,也無法尋到他的位置,一直沒有再出現。

  一個時辰過后,他從墻壁里穿出,落在榕谷里。

  久違的香味,混雜著泥土、青草和花粉的氣味,沖入耳鼻,令人神清氣爽。

  他伸手摸在黃銅外槨之上,玄陰氣催動,令半空的白玉棺材緩緩下降。

  棺槨相合,解了星宮巫陣,露出明朗的天空。

  此時,已經是天光大亮,日上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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