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險、繁忙的一夜,終于到了尾聲。
蕭南出了南離夜市,不敢返回竹院,怕漏了馬腳。
他行到歸墟河畔,縱身躍下,沿著河底暗窟,回到酒窖里。
“娘親。”他一鉆出暗窟,便見到蘭溪焦急的在酒窖里走來走去。
“你怎么才回來,擔心死娘親了!”蘭溪沖上前,將他緊緊擁在懷里。
“娘親…您是不是整夜沒有睡覺?”蕭南的眼睛有點泛紅。
“傻孩子,如此大事,娘親怎么睡得著。”蘭溪揉一下他的小腦袋,“如今王筌受了重創,咱們娘倆還算安穩,你不必冒險的。”
“娘親,我餓了。”蕭南伸手在唇邊做了一個“噓”狀,抬手指了指上方,忽然說道。
“你在這里稍等,我連夜做了銀茶餅,給你帶著上路。”蘭溪點頭示意明白,不再輕易開口。
要知道南離部落有守護長老韓石庇護,他老人家的修為通天徹地。恐怕任何大事都逃不過他的靈覺、耳目。
況且,這世間有許多詭異的神通,未必不能竊聽、窺視。
被困在地底迷陣里的啞叟就是一個實例。
蕭南坐在酒窖里,斂息術和玄陰氣運轉,將自身的存在感降低到極致。
小心無大錯。
“這一壇壇千日紅…越久越醇,越醇越香,恐怕遠比我今夜收獲的黃金白銀珍貴。”
他嘴里生饞,拿起酒提子,舀出一勺,送到唇間品嘗。
酒香撲鼻,未飲先醉。
“下一次喝到,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他放回酒提子,封上酒壇。
“阿南,這是娘親新做的銀茶餅,你全部帶上吧。”蘭溪左手右手各提了兩袋,肩膀上還背了一袋,下到酒窖里。
“娘親,您怎么做了這么多銀茶餅。”蕭南連忙上去,接過左右的四袋。
“不多,一共起了五鍋。”蘭溪擦一下額頭的香汗,笑道,“你既愛吃,我便多做了一些。”
“這么多,足夠阿南吃許久了。”蕭南開心的笑道,心里微微刺痛。
娘親給予自己的愛溫暖而沉重,自己不知何日才能報答。
“娘親,我不在的日子,會有人守護竹院。您可千萬要照顧好自己,切莫操勞。”
蕭南拉住她的手掌,只覺皮膚雖然細膩嫩滑,但似乎比以往粗糙了些許。
“娘親又不是小孩子,你不必擔心。”蘭溪莞爾一笑,捏一下他的鼻子,“倒是你,你可要按時吃飯,按時睡覺。”
“阿南空暇,會時常順著暗窟回來看望您。”蕭南鼻腔一酸,點頭道。
蘭溪將銀茶餅的袋子封好,讓蕭南全部裝進儲物袋里,才滿意的拍拍手掌。
“去吧,放心修行,離家勿念。”
她摸摸蕭南的腦袋,轉身上了階梯。
蕭南望著她自己離去的模樣,背影闌珊,突然有點后悔這一番決定。
他摸著胸口的儲物袋,只覺得里面的銀茶餅重逾千斤。
返身,揭蓋,步入暗窟。
天高地闊,夜漫時長,我自昂然前行,為君輕狂。
待蕭南的身影消失在暗窟入口,階梯之上,悄然落下一抹晶瑩。
他沿著暗窟一路前行,直到迷陣的入口位置,才駐足歇息。
“修行,生死歷練遠比閉門造車的效果顯著。若論生死歷練的最佳去處,不會有超越地底迷陣的地方了。”
他自儲物袋里取出睡袋、棉被,打算在此休憩調整。
“這迷宮里的陣靈殺手沒有思想,沒有情緒,見面即是不死不休的搏殺,而且源源不斷,無窮無盡,實在是錘煉武道的圣地!”
他閉目躺到棉被里,直待養足了精神,一路殺進去。
“即便萬一不敵,我有玄陰氣在身,可以隨時化為玄陰體。它們只怕會將我當作同類。如此,可保萬無一失!”
他愜意的想道,神思飄飛,漸漸入了夢鄉。
這一天一夜的折騰,著實讓他累壞了。即便修行在身,也覺得身心疲憊。
他不歇息還好,這一歇息,便睡得極沉極沉。
夢里,他仿佛實現了夢想,立于蒼穹之上,指點江山。
天地殺伐由我至,萬千刀兵迎我身。
戰天斗地,何懼何畏!
這一睡,便是三個時辰過去。
“許久沒有睡過這么安穩的覺了!”
蕭南伸一下懶腰,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有種前世熬夜通宵的感覺。
他收了睡袋、棉被,取出飛翼劍,隨即腳步一邁,走入迷陣地段。
“不知道陣靈黑影的老巢在哪里,還是說,隨機出現在各處洞窟里?”
他看一眼空蕩蕩、黑沉沉的洞窟,運轉起玄陰氣,踏入洞窟石壁。
“那青棺惡靈還在嗎?”他不由自主的想道,下意識的往記憶里的位置走去。
“對了,青銅油燈,那石屋上似乎也有一盞。”他伸手取出自己在火羽部落獲得的青銅油燈。
燈火長明不滅,頓時照亮了四周。
在這陣法石壁里,他曾嘗試過數次,不管是火石,還是熒光草,都沒有效用。
沒想到這青銅油燈,竟然能正常使用。
“不知道這青銅油燈有何來歷,倒是有些神奇。”他暗暗想道,“不過,這陣法石壁里皆是一樣的巖石,有沒有照明并無太大區別。”
他打量了片刻,便想將青銅油燈收起。
忽然,燈光搖曳,輕輕晃動起來。
“咦,巖石里沒有風,這燈火怎么會動?”蕭南頓時驚覺,朝手里的油燈看去。
火光晃動,時明時暗。
蜷曲的燈芯緩緩燃燒,仿佛亙古如是。
“不對,這是…”
他的視野里突兀出現一處明暗相近的光源,在遙遠的黑暗里,彼此呼應。
“莫非…這是神秘石屋檐角下的那盞油燈?”蕭南遠遠望去,只覺得心里涌起一股心悸之感。
這兩盞青銅油燈似乎同出一源,隱隱有莫名的聯系,在互相牽引呼喚。
既然自己可以通過青銅油燈,感應到神秘石屋的位置,那么星袍巫師應該一樣可以感應到自己的位置。
“糟了!”
他心里的悸動越發強烈,只覺遠處有一道危險的目光遙遙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