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閣下是誰,不妨報上名來!”羅嵐凜然道,其實他在暗暗思索是否直接逃離。
殺手講究一擊必中,遠遁千里,根本沒必要硬拼。
“施主,你就算要走,恐怕已經來不及了。”蕭南搖頭,“即便我答應,這滿地尸體也難以點頭。”
若是黑牙堂眾人還在,蕭南面對群攻,不敢應對,但此時只有羅嵐一人,他雖然修為遠不及對方,卻有極大的把握。
“找死!”羅嵐抬手射出一串蝴蝶鏢,試探對方的虛實。
“不好,裝過頭了!我不能再給他先出手的機會!”蕭南瞳孔收縮,只覺巨大的危險撲面而來。
羅嵐的蝴蝶鏢軌跡變化莫測,乃是暗夜閣的頂尖暗器手法。三名黑牙衛被輕易斃命,可見一斑。
蕭南托大,受了蝴蝶鏢的攻擊,全身肌肉收縮,用出龍形身法,險險避開。
“哈哈,我道是何方神圣!原來不過是一個先天境的菜鳥!”羅嵐哈哈大笑,心里熄了奔逃的打算,再無顧忌。
“施主,你笑完了嗎?”蕭南后退數步,忽然問道。
“恩?還想糊弄我,有什么本事,盡管用出來試試!”羅嵐胸有成竹,忍不住逗弄道。
“哎…施主,你可見過一招從天而降的掌法?”蕭南抬頭望向天空。
“什么?!”羅嵐不明所以,他抬頭望去,只見一只小小的蠟嘴雀從天而降,宛如捕獵的蒼鷹。
“嘰嘰、喳喳、喳喳灰——”
無名的歌曲兒從它口里冒出。不知道為何,羅嵐忽然打了個寒顫。
歌曲的聲音傳入耳朵,如水滲進軀體一般,令心臟連同靈魂,不受控制的“嘭、嘭”的鼓動。
他的雙眼頓時失去了焦距,全身不受控制的怔在當地。
與此同時,一道細不可見的蠶絲突然射出,飛向羅嵐面門。
“這是…我,我要死了!”羅嵐的內心瘋狂掙扎起來,隨著他的暴動,血管一段一段碎裂。
疼痛終于令他稍微回過神。
他急忙翻身滾在地上,躲開必殺的“魚腸”神通,隨即發瘋一般的在雪地里奔逃,眨眼消失在峽谷盡頭。
他心生恐懼,再不敢逗留一分一秒,更不敢直面這詭異的黑袍人。
“可惜了。”蕭南嘆息一聲,知道留不下對方了。沒想到羅嵐竟然有掙脫魔音的能力。
魔靈雀撲扇著翅膀落在肩頭,其身上的灰白之色愈發嚴重了。
蕭南用飛翼劍挑開羅網。狍鸮全身顫動,從細網里掙脫,透骨釘帶起片片血肉。
“狍鸮,你可認得我?”他摘了黑袍,收了易骨功,變回孩童模樣。
“嗚——”狍鸮嗚咽一聲,聲音堵在風雪里,它用右爪在雪地上拍打兩下。
蕭南明白,它說的是:“我認得你,我見過你兩次。”
“是啊,一年前,你與天爭鋒,饒我一命,今日你落難瀕死,我救你一回,也算是還清了!”他邊嘆邊笑道,稚嫩的聲音里含著滄桑。
至于第二次相見,則是在斗獸場,以變異虎狍獸的身份。
它眼睛雖瞎,但自有一套識人辨人的手段。或許,在雪山頂上,斜壁之下,它已經發現了蕭南。
火鹿從尸山血海里抬起頭,默默走到狍鸮身前,它伸出舌頭在血淋淋的傷口上舔舐。
它可能見過草鹿的治愈之力,為族群的傷員醫治,用的就是舌頭。可是它似乎忘記了,它是一只火鹿啊!
作為一只成長期的妖獸,族群滅絕,靈智未開,它茫然四顧,甚至連表達悲傷的能力都匱乏。
“嚶嗚——”
狍鸮仰天嘶吼,身上的不甘和憤怒之意直沖天際。可它傷勢太重,關節虛軟,才站起身便跌倒在地上。
它用幽暗的眼窩看著火鹿,那聲音、神情似乎在說:“以后便只有我們相依為命了!”
一只逆天爭命,一只影孤魂單。
“此人雖跑,尚未走遠。你可要報仇?”蕭南抖一下身上的落雪,忽然問道。
他看著狍鸮,表情嚴肅而認真。
“嗚——”狍鸮嘶鳴,報仇…自然是想,怎么不想啊!舍了命也想!
可是,它的傷勢容不得它報仇。
待它痊愈,天下之大,敵人已不知去往何方!
蕭南沉默,隨即自儲物袋里取出一只白玉瓶。瓶口拔開,里面是一抔漆黑的泥土。
這是他從靈古殿天羽老人的本命靈根下順手摸得的伴生靈土。
“有個糟老頭子說此土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也不知道對你們妖獸是否有效。”蕭南走上前,“你將嘴巴張開,我喂下試試。”
狍鸮依言張開,慘白的面孔上露出一絲懷疑,不相信這隨處可見的泥土能治愈積累許久的傷勢。
蕭南見過姬媛的治療效果,對天命梧桐的本事抱有較大的信心。他并不解釋,歪瓶倒出些許。
興許,這便是報仇的希望!
可是等了片刻,狍鸮毫無反應,唯有腹中暖洋洋的有些舒適,但未對傷勢有明顯作用。
“這…”蕭南摸著瓶子,有些尷尬,“莫非藥量的使用與體型有關?”他想起前世的感冒藥有兒童和成人之分。
“你再張開,我多喂一些試試!”蕭南不失禮貌的笑道,他幼小的身型需要踮起腳尖才能夠到高大的狍鸮的嘴巴。
火鹿睜著大眼睛,湊在一旁觀看,不知道兩個家伙在做什么。
蕭南使勁晃兩下瓶子,喂了五分之一的份量。狍鸮吐了下舌頭,毫無感覺。
他狠狠心,使勁,四分之一。狍鸮依然無感。再狠心,使勁,三分之一…
“天吶,這么珍貴的靈土!一次費這么多,心好痛…”過慣了苦日子緊緊巴巴生活的他只覺被惡魔握住了心臟。
他閉上眼睛狠狠心,使勁搖晃白玉瓶,瞬間去了二分之一。
狍鸮驀然閉上嘴巴,一股灼熱氣息自胸腹游走全身。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
天命梧桐乃是世間一等一的木屬性靈植,其伴生靈土果真有不可揣測的威能。
“嚶嗚——”
片刻之后,狍鸮興奮的嘶鳴一聲,抖擻著站起身。這一站,便仿佛破開身上的大山,直面這天地間——
“我狍鸮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