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嚇死我了!”蘭溪拍著胸脯,心有余悸,“阿南,這是怎么回事,我們逃出來了嗎?”
“娘親,這洞窟…時刻在變化。他們與咱們在不同的區域里,所以被迷陣轉移走了。”
蕭南不慌不忙的坐下,撿起一枚石子在地上刻畫推演。
“那我們安全了?”蘭溪展顏微笑,眼眸里露出雀躍之意。
“離安全尚早,方才那群黑影恐怕擁有穿梭各處洞窟的本事…應該還會回來。”
蕭南停住推演的手,面色凝重,隨即快速刻畫起來。
蘭溪娥眉微蹙,見他畫的線路縱橫交錯,繁復難明,知曉出陣、破陣的希望全部寄予在他一個人身上,不禁幽幽嘆息。
“我家阿南,真的長大了。”
蕭南沉浸在推演中,構造新的迷陣模型,不斷推翻,不斷重建。
如果說以前的迷陣每條洞窟都有生門,自成體系。現在則是無數個洞窟循環依附,緊密連接,形成極其龐大的陣勢,可能僅有一個生門。
他越想越深,冷汗禁不住流出來。這次進入洞窟…真的太冒險了!
“咦,阿南,娘親剛才看見那些黑衣人從這里融進了墻壁。可是,這里明明是尋常的石壁,怎么可能藏得下人呢?”
蘭溪摸著壁上石刻,想起方才離去的黑影,面露疑惑。
“黑衣人…融入墻壁…”蕭南于沉思中豁然驚醒,感覺觸達到了關鍵的要點,“娘親,我來看看。”
他身材乃是幼童狀態,僅可以摸到墻壁下黑影離去時的腿部位置。
墻壁觸手冰涼,有些濕潤,棱角凹凸不平,與尋常石壁無異。
“奇怪,這明明是普通的洞窟墻壁。那些黑影是怎么穿梭離去的?”
他面露思索,又仔細查看幾處,不得要領,“難道…與他們不是活人有關?”
他想起黑影的模樣是死去的十九,如今卻復生還陽一般出現,死去時又化作黑煙消散。
還有,那位神秘的星巫…
“莫非…這陣中是死者的世界,唯有向死而生?”他的目光停留在石壁上的古老壁畫。
壁畫里,星袍巫者手持鬼靈草,似乎在轉身沖自己微笑。
他心念一動,閉上雙目,運轉龜形靜樁,將自身氣息降到最低。
內息自如循環,毛孔收縮吞吐,氣機緩緩泯滅,如嬰兒初始。
原本堅硬的墻壁突然變得柔軟,將他的小手包容。五指伸進墻壁內,似乎伸進水面一般,毫無阻礙。
“有戲!”蕭南面露欣喜,整個人往內融入,卻陡然感覺到一股阻力,仿佛有莫大的兇險可能降臨。
“嗯?看來氣機收斂得還是不到位…”他并不沮喪,而是陷入深思。
龜形靜樁是內息之法,不是向死之道。所謂,專氣致柔,能如嬰兒乎,其實是返本溯源。
看來,得設法完全模擬死物,不沾生氣。
傳承殿中的一本本功法快速掠過他的腦海,最終定格在一卷古樸的獸骨書上。
這卷獸骨書冊由八枚不知名的獸骨串編,字跡模糊,依稀可辨,乃是一門奇異功法,名喚化陰訣。
他翻閱兩遍,發現這化陰訣與主流的功法截然不同。
不講究煉精化氣,駐陽長生,而是化陽為陰,汲取天地死氣,與鬼魅同修,逆反輪回,有種種不可測的威能。
它雖然另辟蹊徑,威力不俗,卻從來沒有人修行,究其原因有二。
一是此卷與主流功法差異太大,修行過程中無人能指點、答疑,只能自己摸索,很容易走入歧途。
二是此卷極其古老,流傳至今僅剩功法的前兩層,找不到后續的功法,前景有限。
后者更多是主因。但此時此地,蕭南沒有別的選擇,唯有冒險一試。
“娘親,我想到一個辦法,可以嘗試一下。”他向蘭溪講明情況,囑托道:“我修行之時可能會有一些異狀,切勿驚慌。”
“恩,我為你護法。”蘭溪明白事關重大,又叮嚀一聲:“不過…你一定要小心,功法修行不是玩耍。如果事不可為,我們再另想他法。”
蕭南盤膝靜坐,回想化陰訣的修行要點。
化陰訣的第一層,講究煉化陰死之氣入體,儲存于中丹田,形成周天循環,成就玄陰體。
陰死之氣是巫元的一種,多用于煉制陰邪巫器,鮮少有人嘗試煉化入體。
修行之初,人體孱弱,接觸陰死之氣是非常危險的事情,稍有不慎就可能反噬而死。
不過若真的修成化陰訣,成就玄陰體,也確實有些神異。
巫元乃是在修行的第二境界煉巫境才能接觸到,尚在淬體境之后。
蕭南此刻不過淬體三層,一旦修成玄陰體,雖然不算真正的煉巫境,也必定戰力大增,成就偽煉巫境界。
不過陰死之氣非生靈滅絕之險地難以留存,是以化陰訣極難修煉。蕭南也只能抱著試試看的態度。
他閉目靜修,進入空靈狀態,以特殊的呼吸頻率感應天地之氣,很快感應到一絲陰死之氣的濕冷。
這么快的進展,遠比想象中順利。他的全身毛孔似乎興奮起來。
尋常人煉化巫元主要通過七竅。他有龜息形態,可以通過周身三萬六千毛孔輔助修行,雖然不及淬體圓滿、后天極致的真正毛孔大開,但也遠勝其他修行者。
于是他輕輕一吸,引陰死之氣入體。
只是這一吸,頓時令他大吃一驚!不是太難,而是太容易了!
都說陰死之氣難尋,此地卻仿佛是專為化陰訣而設一般。
他僅僅輕輕一吸,便有無數陰死之氣爭先恐后的涌入身體。
他全身輕顫,急忙引導諸多陰死之氣按化陰訣的路線行走周天,此時此刻,宛如玩火一般,隨時可能因氣息暴走而自絕于世。
“生,負陰而抱陽。死,棄陽而抱陰。故死,非與生相對,化陰而成,向陰而存。”
一股股陰死氣息宛如長江大河,快速涌入膻中穴,沿四肢行走,經五臟六腑而回。
蘭溪緊緊看護著蕭南,就見他忽然全身顫動,似乎極為痛苦,不禁萬分擔憂。
隨后,他的身體穩定下來,周遭卻變得非常陰冷。他的膚色迅速發白,蒼白乃至慘白,漸漸的變得晶瑩剔透。
“阿…南,你沒事吧?”
她忍不住輕聲詢問。可惜蕭南此刻正在全神應對可能暴走的陰死氣息,根本聽不見她的呼喚。
他的皮膚越來越晶瑩透明,顯露出小小的骨架。上面灰白氣息交纏,游走不定,圍繞著胸口位置上下飛舞。
這一幕,立即嚇得蘭溪全身哆嗦,悔恨自己答應讓他輕易嘗試,淚水禁不住打濕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