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淡薄,安靜的竹院內。
“溪兒,這一去生死難料,我恐怕不能繼續陪伴你了。”蕭酒看一眼熟睡的妻子,心中顫抖。
這恬靜的面容此生還能再見嗎?
“溪兒,我不在,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被褥突然輕輕起伏,露出一個圓嘟嘟的小臉,不知夢到什么,輕輕咂著小嘴。
蕭酒慈愛的笑起,伸手摸摸可愛的小腦袋,沖熟睡的妻子笑道:“也要照顧好我們的孩子。”
他小心從懷里取出一卷書冊,放在床頭,不舍的留下一聲低語:“阿南,快些長大,長大了好好照顧你娘!”
他身形如輕煙飄起,落在屋外,忍不住回頭凝望一眼,轉身隱入茫茫夜色。
待他走遠,被褥里熟睡的孩童忽然睜開眼睛,又緩緩閉上。
“人世間多少苦痛掙扎,悲與歡一起作罷。怪蒼天捉弄誰呀,來一生又是嘻哈。嘻哈…嘻!哈…”
夜中燃起一攤篝火,習慣夜生活的太安國行商三三兩兩聚在一起。
中間兩個白衣小生載歌載舞,唱著滑稽俚謠,引得大家一起哄笑。
不少愛湊熱鬧的南離族人從旁圍觀,聽他們吹噓各種奇人異事。
“太安…我曾經的家。如今我卻連南離也待不下。”
蕭酒凝望一眼,避開熱鬧,往陰暗處行走。
誰都沒有發現,其中一名白衣小生忽然抬頭,面露異色,舞在火焰陰影里,突兀消失不見。
群山影影綽綽,林深葉密。
蕭酒貼著樹木,不時四處觀看,小心謹慎的疾行。
忽然,他身形一頓,抬眼望向前方一顆松樹。
“哈哈!想不到聞名太安的醉俠蕭酒,有一天也會如喪家之犬般逃命!”
樹后傳來一聲輕笑,走出一位身背雙劍的健碩漢子。
他長著一副高鼻,身穿緊身黑衣,腳步好像踏著節奏,恰在最后一聲“命”字立住。
他緩緩拔出雙劍。
“太安國,三絕劍,屠安?”蕭酒凝重的問道。
“哈哈!正是屠某,想不到我小小的三絕劍客,能入醉俠蕭酒的眼!”
高鼻漢子狂放的笑起來,雙手卻穩穩握住雙劍,伺機待發。
“絕天,絕地,絕神仙,如此狂妄的名號,蕭酒怎會不知。天劍出,地劍誅,神仙一劍哭。傳聞三絕劍名動天下,難逢敵手,第三支神仙劍更是威力莫測,無人得見。”
“閣下深夜潛伏在此,拔劍相向,想必不會是來敘舊。不知蕭某今日是否有幸見識你的第三支劍?”
蕭酒拿起腰間酒壺,飲一口灌入胸腹。一股暖意涌遍全身。
這是醉俠蕭酒大戰前的習慣!
“蕭酒,你可知道,不是無人見過我的第三只劍,而是但凡見過的人都已經死了。”
高鼻漢子恍若未知,冷冽問道,“你若交出造化玉書,屠某就放你離去如何?”
“哈哈!屠安,你當蕭某是三歲孩童么!我若離去,必定吸引眾人追殺。豈不正讓你帶著造化玉書安然退去。”
蕭酒譏諷的笑著,抽出長劍。劍名千日,與酒同名。
“廢話少說,想要就過來取吧!”
“找死!”屠安大怒,身形瞬間欺近,雙劍飛舞,如狂風肆虐。
“凝元境界圓滿,半步劍意,三絕劍果然名不虛傳。可惜!”
蕭酒只看了一眼,就分辨出對方的修為。
他提起千日劍,隨手往劍舞中心一插,舉重若輕,精準玄妙。
狂舞的劍勢立即一頓,露出屠安驚愕的面容。
劍勢破開雙劍不停,往屠安胸前刺去,如分山開岳,直搗黃龍。
“你竟然已經晉升化氣!”屠安面色驟變,顧不得迎擊,慌忙退后數步。
太安國武道盛行,修行境界分為后天、先天、凝元、化氣、結罡。
傳聞后續仍有無數境界,鮮有人知。
結罡境界乃是開宗立派的大宗師,而化氣境又稱小宗師,能達到者寥寥無幾。
屠安自身不過凝元境界圓滿,卡在化氣門檻十數年。
此時見蕭酒年紀輕輕已經踏足化氣境界,他是既驚且羨,五味雜陳。
“屠安,修行不易,你若就此退去,我不為難你。”蕭酒輕聲一嘆。
此番一切不過是場寶物爭奪,雙方并沒有深仇大恨。若非迫不得已,他也不愿多造殺孽。
高鼻漢子面色陰晴不定,掙扎片刻,終于拱手認栽:“此次是我屠某有眼不識泰山,多謝醉俠寬待!”
話音才落,忽然兩側閃出兩道劍光,森冷陰寒,直刺蕭酒兩肋!
他微笑的神情一滯,就見屠安如獵豹躍出,全身真元灌注,雙劍一觸即合,化作一劍絕殺。
“呵呵,三絕劍,三絕劍,原來說的不僅是你雙劍化一之妙,還說的是你三絕劍本身就是三人三劍。難怪,難怪!”
面對兇險殺局,蕭酒竟然毫不擔心,反而有心情說笑。
“謠言誤人,誤的不是我…是你們啊!”
千日劍隨手揮出,緩緩環繞一圈,劍尖指向四面八方。
這一劍平淡無奇,樸實無華,宛如稚童舉著木劍玩耍。
可屠安卻仿佛被雷擊中,保持前沖的姿勢定住。
兩名黑衣人悶聲跌落,四周一圈圈樹木無聲斷折。
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劍意,以蕭酒為中心,四面散開,摧枯拉朽。
“你…”屠安不甘的指著蕭酒,一口鮮血吐出,口中模糊不清,“返…璞歸…真…無上…劍道…”
雙劍哐當墜落,他整個人仿佛散架的木偶,立時分崩離析,化作塊塊碎肉,血沫飛濺。
“哎…我給過你機會。”
蕭酒輕嘆著收回長劍。他拿起腰間酒壺,飲下一口,踏入清冷夜色。
“真不知這玉佩有何玄機,竟讓他們不遠千萬里,舍命追殺。”
蕭酒貼著樹木遙望,手中把玩溫潤的古玉。這古玉呈扁平圓狀,上有無名花紋。
凝目細看,其中隱約有光芒流轉,似乎無數經文在飛舞盤旋。
“造化玉書?天下第一至寶?”他舉起古玉對著月光觀看。
古玉溫潤無華,毫無異象。
他不禁撇撇嘴,將其隨手揣起,嘀咕一聲:“這名字不知是何人所取,當真狂妄。”
忽然,“窸窸窣窣”的蟲豸爬行聲傳來,連綿不絕,密密麻麻,像有人操縱般越行越近。
“該來的,躲不掉。”
蕭酒頓住腳步,提劍在手,謹慎的看著四周。
草叢微微晃動,爬出一只只奇異毒蟲,間雜著蜘蛛、蜈蚣、蛇,五彩斑斕,不一而足。
“閣下既然來了,那就出來吧!”
蕭酒對著前方密林冷喝,不理會團團圍住自己的毒蟲。
“嘿…太安國,醉俠蕭酒,果然名不虛傳…”
沙啞的聲音從四面八方緩緩傳來,似乎對方每說一次就變換一處位置,叫人摸不清底細,難辨虛實。
圍困的毒蟲聽到沙啞聲音,仿佛聽到主人號令,猛然“窸窸窣窣”靠近一步,張牙舞爪,恐嚇“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