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聞一聲龍吟長嘯,于千鈞一發間,一道高大身影,龍行虎步,徑直踏入場中,慕容復正在為自己即將偷襲成功而竊喜,冷不防背后“神道穴”上一麻,整個人身子竟被人生生凌空提起。
“神道穴”乃屬手上發力的要穴,此刻被人抓住,慕容復登時雙手酸麻,再也抓不住手中長劍,當啷一聲摔落在地上,卻只聽得蕭峰厲聲喝道:“林兄饒你性命,你反下毒手偷襲,算什么英雄好漢?”
原來,蕭峰心知林平之武功深不可測,慕容復雖然盛名在外,卻也不是林平之的對手,哪曾想,慕容復竟會在惱怒之下出手偷襲,頓時勃然大怒,當即憤而出手,一把抓住他后心的“神道穴”。
本來,慕容復的武功雖較蕭峰稍弱,也不至一招之間便為后擒,只因其時憤懣填膺,一心一意要殺林平之,全沒顧及自身。蕭峰這一下又是精妙之極的擒拿手法,一把抓住了要穴,慕容復再也動彈不得。
蕭峰身形魁偉,手長腳長,將慕容復提在半空,半勢直如老鷹捉小雞一般。王語嫣見狀,連忙一聲驚呼:“表哥!”鄧百川、公冶乾、風波惡三人更是齊聲大叫:“休傷我家公子!”叫喊間,一齊奔上,慕容復恨不得立時死去,免受這難當羞辱。
蕭峰冷笑道:“蕭某大好男兒,竟和你這種人齊名!”言罷,手臂一揮,徑直將他擲了出去,摔在地上。
慕容復直飛出七八丈外,腰板一挺,便欲站起,不料蕭峰抓他神道穴之時,內力直透諸處經脈,他竟無法在這瞬息之間解除手足上的麻痹,“砰”的一聲,整個人背脊著地,只摔得狼狽不堪。
“說得好!蕭兄是何等的英雄好漢,豈是他區區一個慕容復可以相比!”
林平之長聲一笑,豁然轉身看向慕容復,口中朗聲道:“我倒是沒有想到,眾目睽睽之下,你居然也敢向我偷襲,也罷,你既刺我一劍,我便也還你一劍!”說罷,只見他抬手并指作劍,彈指間一道無形劍氣破空,徑直射向慕容復。
此時,慕容復已然身受重創,長劍業已脫手,十成武功便只剩下五六成,雖說于江湖上固然還能算得上是一流高手,但對上林平之的無形劍氣,卻唯有死路一條。
“手下留情!”
眼見著慕容復就要殞命于林平之的無形劍氣之下,忽聞一聲沉喝,聲音來源處,更有一物飛射破空而來,擋在無形劍氣鋒芒之前。那物體型極小,無形劍氣又如一道流光,然而兩者交擊,竟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大響。
氣勁崩散間,林平之目光所向,眼見著鄧百川等人已趁機扶著慕容復退開,也不在意,反手一攝,自地上撈起一件東西,那是一顆念珠,沉甸甸、冷幽幽,乃是以鋼鐵鑄成,方才便是此物救了慕容復的性命,他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絲饒有深意的冷笑,向著聲音來源處揚聲喝道:“閣下還不準備出來吧!”
一個灰色的身影如飛雁橫空般從圍觀的群豪頭頂飛掠入場中,眾人看時,見是一個臉罩灰布的灰衣僧人。他到拾起慕容復的長劍,嘿然一聲冷笑,說道:“閣下武功高強,老夫見獵心喜,欲向閣下請教幾招。”
他說話的聲音頗為蒼老,似乎年紀已經不輕,說完話后,也不管林平之是否答應,直接踏步挺劍,便向林平之的眉心刺來,此招一出,眾人都是一驚,慕容復更是忍不住的喊出聲來:“你怎會用我慕容氏的劍法?!”
灰衣僧這一劍赫然正是方才慕容復與林平之交手時所用的慕容家絕學“龍城劍法”中的起手式“劍指中原”。而且較之慕容復,灰衣僧的劍法更多了三分沉凝與老辣,轉眼,便就逼到了林平之近前。
“果然是你,時隔近年,咱們又見面了!”
眼見著灰衣僧挺劍來襲,林平之當即一聲冷笑,抬手之間,虛空一握,霎時凝氣化液,凝液成冰,形成一口冰劍被他握在手中,劍鋒所向,瞬間攔空斬過,但聞一聲鏗鏘,雙劍交擊的瞬間,灰衣僧人身軀一震,旋即便是揮劍橫掃,用的又是“龍城劍法”中的一式“劍蕩千軍”,劍勢磅礴,劍氣凜冽,當真有千軍辟易之威。
二度交手,林平之自持武功大成,面對灰衣僧的攻勢,竟是渾不在意,手腕一翻,三尺冰劍劃破長空,又是簡簡單單地一下格擋,錚鏦交錯間,灰衣僧人身軀再震,又復向后退出一步,但他身形隨即猛然躍升而起,長劍隨身形下落之勢下指,劍尖微微顫動,劍勢恢宏浩大,隱隱籠罩方圓數丈空間,這還是“龍城劍法”中的殺招,名喚“劍定八方”。
林平之絲毫不為所動,把手一抬,冰劍破空,自下而上反撩,兩道劍鋒在半空中交擊,灰衣僧占了凌空下擊之勢,卻依舊撼不動林平之的身形,一個翻身,向后翻飛,落在數丈開外站定。
三招之后,灰衣僧并不繼續進攻,伸出左手的兩根手指輕撫手中長劍的劍鋒。這柄慕容家世代相傳的寶劍雖非凡品,但是,剛剛那三下毫無花俏的硬拼之后,長劍的劍鋒仍然給崩開了三個深淺分明的缺口。
“以尊駕的武功之高,何必為難一個后輩,豈非自降身份!”
灰衣僧人言語之間,滿是無奈,若是能夠勝過眼前之人,他何須這般低聲下氣?但適才三招交手,他已知對方的武功修為較之上一次有了翻天覆地的進步,遠非自己可敵,所以不得不放低身段。
慕容復不甘道:“前輩何須為我求情,大不了就是一死,我姑蘇慕容復豈是那等貪生怕死之輩!”
“混賬!”
聞言,灰衣僧人當即便是一聲怒喝,他邁著大步走到慕容復身邊,口中厲聲喝問道:“你有兒子沒有?”
慕容復道:“我尚未婚配,何來子女?”
那灰衣僧森然道:“你有祖宗沒有?”
慕容復甚是氣惱,大聲道:“自然有!我自愿就死,與你何干?士可殺不可辱,慕容復堂堂男子,受不得你這些無禮的言語。”
灰衣僧道:“你高祖有兒子,你曾祖、祖父、父親都有兒子,唯是你沒有兒子!嘿嘿,當年大燕國的慕容恪、慕容垂、慕容德等人是何等的英雄,卻不料從此都變成了絕種絕代的無后之人!”
慕容恪、慕容垂、慕容德諸人,都是當年燕國的英主名王,威震天下,創下轟轟烈烈的事業,正是慕容復的列祖列宗。
他在頭昏腦脹、怒發如狂之際突聽得這幾位先人的名字,正如當頭淋下一盆冷水,心想:“先父昔年諄諄告誡,命我以興復大燕為終生之志,今日我以一時之忿,自尋短見,我鮮卑慕容氏從此絕代,我連兒子也沒有,還說得上什么光宗復國?”
想到這里,他不由得背上額頭全是冷汗,連忙拜伏在地,說道:“慕容復見識短絀,得蒙高僧指點迷津,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灰衣僧坦然受他跪拜,說道:“古來成大功業者,哪一個不歷盡千辛萬苦?漢高祖有白登求和之困,唐高祖有降順突厥之辱,倘若都似你這般引劍一割,只不過是個心窄氣狹的自了漢罷了,還談得上什么開國建基?你連勾踐、韓信也不如,當真是無知無識之極。”
慕容復跪著受教,聽得灰衣僧人的一番教誨,猶如當頭潑下一盆冷水,澆滅了他心頭的羞憤怒火,頓時清醒了過來,什么士可殺不可辱都被他扔到了腦后,當即向著林平之叩首道:“林.......林公子,方才是我一時昏了頭,求你看在昔日我也曾赴珍瓏棋會的份上,饒我一條性命吧!”
在場群雄見狀,不由得再次膛目結舌,先前慕容復出手偷襲,已大大出乎了他們的意料之外,豈料現在慕容復為了活命,竟不惜下跪求饒,這般作為,簡直已突破了眾人認知的下限,哪兒還有半點英雄好漢的氣概?
鄧百川、公冶乾、風波惡三人作為慕容氏的家臣,早已羞愧的不能自已,便是王語嫣也忍不住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眼睜睜的看著表哥受辱,淚水已止不住的落了下來,直讓段譽看得捶胸頓足,傷心不已。
林平之翻轉著手中的冰劍,口中一聲冷笑,正要回應,卻不曾想,就在這個時候,一直被眾百姓唾罵撕扯的玄慈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猛然向著那灰衣僧人大聲喝道:“原來是你!慕容博老施主,當年你假傳音信,說有契丹武士要來少林奪取武學典籍,后來樁樁件件的慘事皆源于此,三十余年來,你可也如老衲般內疚于心,寢食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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