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銳走出養心殿,正好碰到了沐塵。
“沐指揮使,多日不見,風采依舊啊!”蕭銳笑容滿面。
沐塵恭敬道:“借殿下吉言,末將才能風采常駐,但怎能和殿下越加俊朗的神姿相提并論?在殿下風采耀目之下,末將深感自慚形穢!”
蕭銳滿意的點點頭,道:“就喜歡和沐指揮使聊天,沐指揮使為人正直,說的都是大實話!”
“殿下夸獎了,談及正直,末將拍馬也趕不上殿下的正直,慚愧慚愧!”沐塵連忙揮手。
蕭銳眼珠子一轉,繼續說道:“整個宮中,如果所有人都像沐指揮使這樣,我父皇也能高枕無憂了。尤其是海大富,多次誹謗本王,甚至排除異己!太可惡了!”
“額…”沐塵張了張嘴,這次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啊,他總不能順著蕭銳的話也指責海公公吧。
“怎么?沐指揮使不敢說話了?”蕭銳故意問道。
沐塵遲疑了一下,道:“殿下,不知殿下從哪里得知海公公排除異己,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蕭銳指著養心殿,說道:“這次回京都,本王發現秉筆的張公公日漸憔悴,想來都是海大富排擠的。之前還有個女官叫顏小小的吧,做陛下的執筆,現在連人都沒有了,必然是海大富的勾當!”
沐塵聽后,連忙笑道:“殿下,此事可能是個誤會,張公公他得了胃疾,所以吃不下去飯,這才消瘦。至于顏女官,哎,不小心觸怒了皇后娘娘,要不是楚王殿下在皇后娘娘那里美言了幾句,估計都會交給內廷司重重處置了,現在只是被關在女官殿反省,不幸中的萬幸!”
“哦?竟有此事?她是怎么惹怒皇后娘娘的?”蕭銳眉頭一挑,怪不得沒有見到小小,竟然是得罪了皇后。
沐塵左右看了看,確保無人,才低聲道:“陛下出宮時,顏女官沖撞皇后娘娘的儀仗,而且皇后娘娘派人訓示她時,她還不思悔改,用言語沖撞,這種不尊宮中禮數的行為大大激怒了皇后娘娘,所以才將他關了起來。”
蕭銳點點頭,眼睛不自覺地瞇了起來。
皇后周湘云趁著陛下不在,終于安耐不住內心的嫉妒,開始對顏小小下手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她乃是后宮的主人,想要整一個女官還不是手到擒來,要不是楚王蕭一恒一直垂涎顏小小,維護了她,估計顏小小就危險了,一個柔軟的小姑娘在吃人的后宮,被沉入枯井都無人知曉。
而且現在被關了起來,那些后宮的女官、宮女會如何對她?女人妒忌起來,讓男人都感覺害怕,顏小小現在會是什么情況?
蕭銳讓沐塵離開,他藏在袖中的拳頭不自然地握緊了。他把顏小小當成親妹妹看待,離京時就牽掛她的安全,沒想到還是出事了。
周湘云啊周湘云,你貴為一國之母,竟然連這點氣量都沒有,親自對一個女官下手!既然如此,那就陪你好好玩玩!
想到這里,蕭銳立即轉頭回到了養心殿。
夏皇聽聞蕭銳去而復還,便召他進殿,問道:“你怎么回來了?”
蕭銳笑道:“父皇,兒臣回京還未去皇后娘娘那里請安,于情于理都不符合禮數,所以兒臣來稟父皇,想去給皇后娘娘請安!”
夏皇一聽,眼睛微瞇,仔細看了蕭銳一眼,然后點點頭,笑道:“你有孝心,的確該去看看。這是小事,不用稟告朕的!”
蕭銳點點頭,道:“兒臣鮮少入后宮,怕走錯了方位,沖撞了各位娘娘。懇請父皇派個人引路。”
“好!”夏皇點點頭,示意了一下海大富。
很快,海大富找了一個隨堂太監,護送蕭銳去了后宮。
蕭銳之所以稟告陛下,一是為了避嫌,二是為了自己的計劃。
進了后宮,蕭銳問道:“如今立冬在即,正是楓葉正濃時,王公公,聽說后宮中藏有很多楓樹,可是真的?”
王公公恭敬道:“回稟殿下,后宮中的確有幾處種植了楓樹,尤其是女官殿的那一株,得有百年樹齡了,樹干粗大,枝繁葉茂猶如華蓋,如今這個季節,楓葉鮮紅。”
“哦,是嗎?女官殿在什么方位?”蕭銳好奇問道。
王公公指了一個方向后,蕭銳的步伐就直接改變了方向。
“殿下,錯了錯了,長春宮在那里!”王公公趕忙追趕蕭銳,還不忘提醒。
蕭銳是武者,他加快步伐王公公根本追不上,并且頭也不回的說道:“哦,是嗎?方向錯了,本王知道了!”
王公公:…
殿下啊,你知道方向錯了,你的步伐還是往錯的方向一往無前,嘿,速度還加快了!我追!
蕭銳來到女官殿前才停了下來。
庭院中,果然有一顆百年的楓葉樹,赤紅如血。
“殿下,殿下…”王公公氣喘吁吁追來。
蕭銳一瞪眼,道:“王公公,你怎么帶的路?竟然把本王引到這里來了!這里是什么地方?”
王公公心中一怔,嚇得連喘息都停止了,他能怎么說?總不能說殿下跑得太快,奴婢追不上啊!
緊接著,蕭銳欣慰道:“還是王公公善解人意,知道本王想看楓葉,便把本王領到這里來了。很好,想來此時女官殿內也沒有人,應該都在各宮服侍吧。王公公,本王可以在此欣賞一下楓葉嗎?”
王公公乖巧地點頭,道:“當全憑殿下做主。”
蕭銳這才進入女官殿。
“王公公,本王口渴的厲害,去給本王泡杯茶!”蕭銳停在樹下,笑瞇瞇說道。
王公公不敢反駁,只能乖乖地找地方泡茶去了。
顏小小雖然被關在房間中,但她依然看書學習,忽然聽到門外庭院傳來男子的聲音,緊接著,男子那熟悉的聲音,不正是多次出現在自己夢中的聲音嗎?
是殿下,是咸王殿下!
顏小小慌了,連忙起身跑到門前,透過門上雕花的留白看了出去。
百年古樹,楓葉正紅,一位翩翩青年郎站在那里,風乍起,吹落樹葉,飄零在青年腳下,揚起他的袍澤。
是他,是他,果然是他!
顏小小感覺像做夢一樣,從未想過咸王殿下會親自來到這里!
他是來看自己的!一定是的!他知道了自己受了委屈!所以他來看自己了!
這一刻,從一開始就很堅強的顏小小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委屈,淚如雨下。
原來,悲傷真的只會在最看重的人面前表露。
蕭銳環顧四周時,也看到了門內的顏小小,他露出一個笑容,立即上前。
透過門上留白,看著神色憔悴,一臉淚水的顏小小,蕭銳忙道:“哎呀呀,瞧瞧,多可人的姑娘竟然哭成這個樣子!誰欺負你的,說,我幫你收拾她!”
顏小小連忙擦干眼淚,破涕而笑,問道:“殿下你怎么來這里了?”
“我走著走著就來到了這里。”蕭銳說著,從懷中取出一方手帕,塞給了顏小小。
顏小小接過去,不舍得擦眼淚,緊緊地握在手心。
“其他女官和宮女沒有為難你吧?”蕭銳問道。
顏小小搖搖頭,道:“沒有,殿下放心,過幾天我就會出去了。”
蕭銳嘆了一聲,說道:“傻丫頭啊,連我你都要騙啊?這些宮女、女官豈會不落井下石?而且皇后親自挑事,陛下顧忌她一國之母的尊嚴,也不會出面維護你。還記得葉眉嗎?”
“葉眉?”顏小小一怔,立即想到了剛入宮時結交的好朋友,她的死,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蕭銳道:“我說起葉眉,只是想告訴你,皇后嫉妒你的容貌,怕你會成為第二個德妃,所以她不惜自降身份對付你。而楚王蕭一恒對你的心意,相信你也明白。他倆狼狽為奸,指不定能再來一次葉眉的事情。所以,等待已經無法自救,必須出擊!”
“出擊?”顏小小看著蕭銳臉容上的果斷,慌忙搖頭,道:“殿下,不可,萬萬不可!”
她被關了起來,怎么出擊?能出擊的人只有殿下!但是顏小小不希望因為自己,而害得殿下和皇后生惡!
蕭銳笑著安慰道:“早晚之事,只是提前罷了。”
“殿下,皇后娘娘乃是一國之母,你要對付她,必然惹怒陛下啊!不行!殿下若是執意如此,那我便自盡!”顏小小也是堅決的性子,他不愿意拖累蕭銳,竟然要用以死威脅。
蕭銳越加心疼這個丫頭,笑道:“我不會對皇后動手的,就像你所說,她是一國之母,是我父皇的結發妻子!我是孝順的人!”
上次蕭一恒假裝昏迷刺殺蕭烈,陛下也只是小懲大誡,但是恪王蕭鳴下毒,卻直接被貶為庶人,這說明什么?
可以爭,但誰敢把手伸得太長,陛下絕對不輕饒!
所以蕭銳也不會通過肉體傷害皇后,但卻可以通過精神來傷害!
對蕭一恒布局了這么久,現在看來,也得提前動手了!
“殿下,我會沒事啊,你千萬不能以身犯險啊。”顏小小剛剛止住的淚水又落了下來。
蕭銳笑道:“我那么怕死的一個人,怎么可能犯險?你在這里靜靜地稍等,很快你就會出來的!”
說完,蕭銳聽后腳步聲,想來是王公公回來了,他立即轉身離去,出門時給了顏小小一個燦爛的笑容。
顏小小看著蕭銳離去,握著手帕靠在門上,又是擔心又是驚喜,內心五味雜陳,久久無法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