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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2 流氓追求者的宣言(中)

  在波迪開始說這件事以前,雅萊麗伽首先讓他等了一會兒。她回到自己的房間里,跟翹翹天翼交代了一些需要完成的后續工作,然后她走出來,邀請波迪和她單獨坐一坐。

  她假裝沒有看見波迪臉上那不懷好意的笑容,而是徑直去往艦橋室。不像拘謹克制的伊,此時這前守衛已經摸清楚船上每一塊允許他活動的公共區域。他甚至對著那些較為明顯的攝像頭撓首弄姿,請雅萊麗伽在事后幫忙打分,瞧瞧哪個角度的他看上去最有魅力。

  自然,艦橋室沒有逃過他的巡視。他不需要雅萊麗伽指引,自己就會主動坐在房間里最舒服最寬敞的位子上。那也是過去荊璜常坐的地方。他帶著得意的笑容請雅萊麗伽跟他一起坐,雅萊麗伽依舊沒理他。她坐在他對面,抽出一根桌上的花朵糖,讓波迪說說他知道的事。

  “其實沒什么特別的。”波迪說,“在世上——我是指我生活的那個世上,有各種各樣的故事。我聽說很久以前有那么一座城市,他們是不老者建造的。那座城市擁有追溯歷史的能力。但不是一條歷史,而是所有可能的歷史。”

  雅萊麗伽眨了一下眼睛:“可能的歷史?”

  “話是這么說。具體怎么著呢?我聽說是這樣的:在過去有個死囚,他已經被放在椅子里電死了,我們都知道那是他的結局。可那并不是唯一的可能性,在他沒被電死以前他或許能提前越獄,他可能得到特赦。有些蠢貨會分不清假死休克和真的死人,所以他會被誤當成尸體扔掉。總而言之,只要有任何一種說得通的假設讓他活下來,你就有辦法讓他活著出現在那座城里。人可以這么干,當然物件也行。你可以得到歷史上出現過的任何一種美食,任何一把武器。你想要財寶也行,不過那就沒什么意義了。”

  當他說到一半時,雅萊麗伽的身體已經脫離了椅背。她聚精會神地聽著他的言語,而那無疑也叫波迪發現了。他裝模作樣地說:“也許這和金鈴之城沒什么關系…”

  “不,它們聽起來很有相似處。”

  “世上多的是這樣的故事呢。人們想象某個地方是完美的,要什么就能有什么。用不著費力工作,也用不著忍受匱乏。誰都可能做這樣的想象不是么?”

  “你給出的描述非常具體。它指出了那些不勞而獲的東西是從哪兒得到的。“

  波迪臉上流露出滑稽的神態。

  “從過去的歷史里!更別說是些可能的歷史了。你覺得這也算是個解釋?那倒不如說是從我的夢里得來的。“

  “那也是一種解釋。一種不同的原理。不過你沒法夢見不存在于你想象中的東西。”

  波迪做出了一個大笑的姿勢。他確實也發出了幾聲笑,但是當他瞧見雅萊麗伽若無其事的樣子時,他的笑聲卻漸漸收斂了。他的表情從好奇逐漸轉為不可思議。

  “這是什么意思?”他問道,“難道在你的經歷里,這些都很常見?”

  “不常見,不過它們確實是存在的。”

  “所以你們什么都不缺?你就不能讓你找的那小孩自己回來?”

  雅萊麗伽斟酌了一下。她原本沒打算告訴波迪這一部分,但她對于幫助過她的人向來也很慷慨。

  “在外頭的世界,它們通常被稱作許愿機系統。”她說,“可以實現任何事的機器或設施,但那必須涉及到一個許愿者,而許愿者也必須絕對準確地把愿望表述出來。如果你想要絕對安全,你還必須知道這件事發生的原理。”

  “這有什么難的?”

  “你試試索要一個和球體拓撲等價的環面。”

  “什么環面?”

  “這是問題所在。”雅萊麗伽答道,“你只能說出你理解的東西。”

  “好吧。這是一個問題。”波迪承認道,“但這是個文字游戲。只要你教會我這個概念,它不會是很大問題。而且你看,如果我不知道一樣東西,那說明我的生活不需要它。”

  “但有人需要它。他們試著許了這個愿望。他們的許愿機也成功做到了這件事。”

  波迪專注地盯著她。他或許是從她的態度里知道這件事還是下文。

  “他們改變了那整個星層的規則。”雅萊麗伽說,“空間結構被完全摧毀了,星層在無限地質里的相對位置發生了變動。沒人知道他們落去了哪里。他們可能還活著,如果他們許愿過要在這樣的結構下保持存活,但那會給他們本身造成的影響是不可知的,他們已經完全無法和我們的世界交流了。這類愿望是很容易被許下的…你可能會許愿讓這世界再也沒有噪音。”

  “這倒是個挺有啟發性的愿望,但我沒想過。你多半也不會想讓一種顏色憑空消失,嗯?不過我理解你的意思。如果我這么干了,也許所有人都會死于韻律病,或者…讓我想想,如果它讓這聲源消失了,那意味著這里一切能發出聲音的東西都變了,是不是?某種性質變化,也許我的身體也完蛋了。這就是你想說的。”

  雅萊麗伽很細微地笑了笑。她不愿給這下流人太明顯的贊賞。

  “多少人為此死了?”波迪興致盎然地問。那不是種同情的語調。

  “過去很多。但現在已不常見了。”

  “為什么?許愿機越來越少了?而且,既然前頭有這么多蠢貨找死,為何你們還有這么多人活著?”

  “許愿機不止一臺。”雅萊麗伽說,“它們在形式和方式上是有所不同的,對描述的理解能力也有差異。它們在性能上是有差別的。所以,如果你對著其中一臺許愿要保持現狀…”

  “啊,我懂了。一個功率大小的問題?”

  “理解力和展現力。那是機器或宇宙本身的極限。還有你的描述力,那是你能將它使用的程度。對于展現力更高的許愿機,它能使低層級的愿望被兼容。即便一個宇宙的規則被改變,其他地方仍然能維持完好。這是大部分人都幸存的原因。目前,展現力最高的許愿機被一個力求穩定的人控制著。如果他不放開限制,別的許愿機無法形成真正的危害。他維持著整個世界的穩定性。”

  “機器無法起效?”

  “他們無法描述。”

  “那是什么意思?就像是我碰到那個什么該死的環?如果一個壞蛋拿著比他更差的許愿機,就會變成一個說不出愿望的蠢蛋?”

  “比那更復雜一些,它可能會從因果方面起效。不過你可以這么理解。”

  波迪又大笑了起來。不知怎么,這話題似乎讓他感到格外開心。他學著雅萊麗伽的樣子抓起一枝花朵糖,把它橫著叼在嘴里,抿著它上下抖動。

  “這真是個很有意思的事。”他說,“有意思極了。我真想親眼看一看這個玩意。我有一種預感,你知道嗎?我覺得我能親眼看到。不過在那之前,我想到一個很古怪的問題。”

  “說說看。”

  “你們怎么知道誰是掌控著最高許愿機的人?”波迪問道,“如果它甚至能讓你們意識不到,你們又如何知道那是最高級的許愿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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