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彬瀚是處男。
他那擁有萬貫家財的父親娶過兩任老婆,非法定的“伴侶”至少在十人以上。這些是穩定處過的,沒處過只睡過的羅彬瀚根本數不清。
母系那邊的情況要好得多。他的母親目前只結過三次婚,從未在婚內有過“非法定伴侶”,男朋友大概交過五六個,交往程度羅彬瀚完全不想問。
父母的處事風格給他帶來了深遠的影響。他儀表端正,衣食無憂,但沒有女友,沒有初吻,當然也沒有生命大和諧。
他媽一度認為他暗戀周雨。因為周雨家世清白為人正派,他媽對此事表示欣然同意,絕對支持和愿意提供法律幫助,直到后來他媽發現他們蓋棉被真的只是純聊天。她開始懷疑自己的兒子有功能缺陷。
羅彬瀚沒有缺陷。他被一個絕世美女強吻后的反應也非常普通。
“你叫你媽呢。”被他慘叫聲吵過來的荊璜說。
荊璜滿臉陰沉,眼袋浮腫,頭發凌亂。他看起來很累,像是剛從熟睡中被吵醒。羅彬瀚一把揪住他頭頂的翹發,開始瘋狂地搖晃:“你的船副騷擾我啊!”
“她睡你了嗎?”
“你為什么思想這么齷齪?”
荊璜打開他的手說:“雅萊是福音族,她睡人是基本操作。”
“那親嘴呢?”
“你知道自己吃過多少片面包嗎?”
“今年吃四十二片了。”羅彬瀚說,“我可盼別人問我這個了。另外法棍我吃過六根。”
荊璜一把將他推回椅子上:“別吵老子睡覺。”
軟椅再度向上飄升,回到了悠然持花蘸著飲料的雅萊麗伽面前。
“你想吃點糖冷靜一下嗎?”雅萊麗伽問。
羅彬瀚戰戰兢兢地點頭。
雅萊麗伽從插著花束的水瓶里抽出一枝白色小花,把它遞給羅彬瀚。羅彬瀚見狀客氣推辭道:“算了算了,我不配和馬哥活在一個星球上…”
“這是杜蘭德人做的乳味糖果。”雅萊麗伽說。
羅彬瀚將信將疑地接過花,把它含進嘴里。花瓣在他口中慢慢膨脹,變成棉花糖似的軟球,然后融化成甜牛奶味的汁液。
他開始覺得胃在蠕動,自早上的兩個煎蛋后他已有幾個小時沒沾水食。這支花朵糖讓他更加饑腸轆轆。
“你可以蘸點配料。”雅萊麗伽建議道。
羅彬瀚自己從瓶中抽出一支淡粉的花,在某杯深綠的飲料里浸了幾秒,花朵上遺留著翠色的水珠。
這朵花嘗起來像是甜桃脆片抹上了青瓜汁。
羅彬瀚恍然大悟。他終于知道自己口腔里殘留的酸漿果巧克力味和雅萊麗伽的唾液沒關系。
“船長有很多仇人。”雅萊麗伽說,“有一個先前躲在你們的星球,船長要去殺他,但船長自己也在被別的仇人追殺。你收留了他,我很感謝你。”
她頗鄭重地輕輕點了一下頭。掛在她犄角上的金屬細鏈叮當作響。羅彬瀚不自在地扭著身體。
“他要殺的人已經死了。現在我們準備離開這里,通過門城去聯盟以外的地方。”雅萊麗伽說,“船長認為這樣能避免他的敵人找到他。”
羅彬瀚嚼著花瓣沉思了幾秒,然后問:“聯盟是什么?你們的政府?”
“更像你們的國際社會,不過比那更寬松的多。”
“就是說什么也干不了?”
雅萊麗伽露出快活的笑容:“在無遠域這里,聯盟確實什么也干不了。”
“這宇宙還有王法嗎?”
“聊勝于無。”
“…有人負責執法嗎?”
“形同虛設。”
“哦…那人民群眾怎么保證日常生產生活呢?”
“聽天由命。”
羅彬瀚咽了口糖汁說:“那你們是靠什么吃飯的?”
雅萊麗伽微笑不語。于是羅彬瀚又問:“你們跟官面上一般怎么分賬呢?”
“我們不分賬。”雅萊麗伽說,“我們不和官面交流。”
羅彬瀚把僅剩的花莖從嘴里拔出來,朝雅萊麗伽一拱手說:“失敬,失敬,閣下就是星際張麻子?我這廂入伙是從師爺干起嗎?”
“不,你什么也不用做。”雅萊麗伽回答道,“寂靜號會在這段時間里保護你的安全。”
羅彬瀚聽懂了。他整個人就是一荊璜從藍星上隨手抄來的外星旅游紀念盆栽。
“我多久能回去?”
“這視情況而定。”
“我的家人朋友會出事嗎?”
“船長認為你走了就不會。”
這差不多就是羅彬瀚現狀下渴望知道的一切了。他不再提問,把身體靠進軟椅里,一時間除了吃花朵糖外什么也不想關心。
但雅萊麗伽不這么想:“我們有三個問題需要解決,第一個是語言。”
“可你中文講得很好啊。”羅彬瀚說,“全宇宙都會說中國話?”
“我從船長那里學到了你們的語言,那和船長的母語屬于同一語系,破譯輕而易舉。但你還需要學一到兩門通用語。”
羅彬瀚開始難受了。他經常出國,可外語成績一向不是很好。“什么時候開始?”
雅萊麗伽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嘴唇:“你已經學會了。”
羅彬瀚茫然地張了張嘴。他看到雅萊麗伽從唇間吐出一連串音節,那絕對是他以前從未聽過的語言,他的大腦卻自然而然地理解了。
“和我進行唾液交換會讓我們的知識部分共享。”她說,“這是我們福音族學習的方式。”
“…非得是唾液嗎?”
雅萊麗伽曖昧地微笑起來。她用鮮紅的舌頭舔了一下嘴唇說:“那只是初級形式,而且缺陷明顯…你能使用我教給你的語言,但僅限于你理解概念的詞,如果某樣東西在你的母語里不存在,它會被替換為最接近的概念。”
羅彬瀚沒聽懂她的意思,但也不是很關心。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更學術的問題上:“請問貴族學習的高級形式是?”
“生殖信息交換,對你們來說性就可以。”雅萊麗伽毫不避諱地回答,“那樣我們掌握的信息就能夠完全共享。想試試看嗎?”
“哦。不了謝謝。”羅彬瀚說,“那你們為什么不叫福利族呢?”
“福音是你自行選擇的最匹配詞匯呀。”
羅彬瀚堅信自己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什么。
“第二個需要解決的問題。”雅萊麗伽繼續說,“你出生于陷阱帶,這應該能使你天然適應理識類文明的生活方式,但在接下來的旅程中我們會接觸約律類文明。你可能遭遇自己無法理解的情況,我希望你不要恐慌。”
“因為不會真的有事?”
“因為你對此無能為力。”雅萊麗伽柔情似水地說。
羅彬瀚又咬住一朵花:“行,那我就死了吧。還有別的事嗎?”
雅萊麗伽說:“我們會安排一個人陪伴你,直到你能適應船上的生活。”
羅彬瀚思考了一下,鄭重地問:“那個人會睡我嗎?”
雅萊麗伽看起來停頓了幾秒鐘。她似乎不太確定。
“他不是福音族。”她說,“唔,不過你們兩個愿意的話,我想沒人會反對…”
她用的不是中文,因此羅彬瀚能聽出她口中的“他”是個男性。盡管從初中開始學外語就令羅彬瀚很痛苦,他在權衡過后還是覺得為了這個獻身不太可行。
“我不睡他,他不睡我。”他義正辭嚴地說。
雅萊麗伽很快就把那個和他互不相睡的陪伴人員帶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