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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沒有人會受傷的世界

  “不是,我說歐提啊,你現在留著這個…也沒有什么用吧?你還年輕,你把握不住,聽我的,還給我吧。”

  夏冉挑了挑眉毛。

  “有沒有用,這個就不勞你費心了。”單眼少女斜睨著他,輕哼一聲沒有好氣的說道,她的心里莫名的感到異常的不爽,畢竟這人過河拆橋的速度還真是一點兒都不帶猶豫的。

  前面需要她配合的時候,好話說了一大堆,不愿意跳那種古古怪怪的舞蹈,就送她戒指,反正就是什么情況都事先預想到了,并且做了相應的預案和備用計劃,基本上就是連哄帶騙的趕著讓她配合。

  然而現在得償所愿了,馬上就露出一副公事公辦的嘴臉,想要立刻和她劃清界線的樣子。

  不得不說,這副態度還真是…

  令人火大不已。

  “但是這個,戒指的話,你不覺得實在是有些,嗯,有些…算了,隨你喜歡吧,當我沒說好了。”

  魔術師輕輕蹙眉,似乎還想要說些什么,不過在想了想之后,卻是又果斷放棄了,也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上去。

  「三位一體·全知全能者」的術式重點在于模仿神的關鍵特質,也就是披甲的過程,重點是過程而不是結果,因為結果會死人…現在他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所以術式自然也就不用繼續維持了。

  實際上,在這個世界的時間軸的三天之前,他被掛上染血的神圣十字,被釘死在十字架上,徹底斷氣的那一瞬間的時候,披甲就已經完成了,術式自然也因為他這個施術者的死亡,而理所當然被終止了運轉。

  畢竟這同樣也是他預先設計之中的重要一環——

  相當于最后一道保險,確保無論發生什么樣的意外狀況,這個碰瓷上帝的術式都一定會在最后關頭完成剎車,而不是持續進行下去,試圖以有限承載無限,不成道便成灰!

  因為那樣子的話,就肯定只有成灰了…

  既然現在一切都已經結束,他和歐提努斯經由術式聯結起來的、短暫的三位一體狀態自然也就已經解除,不再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也不再是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之所以會選擇戒指,自然也是有著充分的原因的。

  一來是因為歐提努斯并不愿意和他跳那些奇奇怪怪的舞蹈,從而完成「同調」的要求,也就是徹底同步靈魂波長、能量流向、生命頻率等等方面的屬性,從分別獨立的二者,成為和諧統一的整體。他只能夠退而求其次,使用外物裝置完成這一點要求。

  二來也是可以仿照上帝賜予所羅門戒指的典故,截取神話中的概念和意象,利用這一點給予歐提努斯「立約」之戒,從而在模仿三位一體的虛假神學關系里微妙的區分主次。

  也就是確保一切都是由他來進行主導,而不是被歐提努斯反過來取得掌控權。

  這是很有必要的措施,不然很有可能反過來幫歐提努斯做了嫁衣,而且她嫁的還不一定是自己…

  辛辛苦苦幾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那就真的搞笑了。

  現在術式停止運行,三位一體的虛假神學關系終止,立約之戒自然也失去了原先的意義。

  唯一所剩下的就是「同調」的功能,這也是夏冉打造出這枚戒指的主要原因,是施展終極術式的必要前提,即使是現在它也依然在發揮著作用,這也是歐提努斯為什么會知道夏冉「剛剛」去干了什么的緣故。

  所以魔術師就想著收回去。

  不過現在仔細思考一下,似乎不收回來也沒什么,倒不如說留著或許更好。因為他想起了這個宇宙的真相,還有這個單眼少女的來歷,她所對應的無疑是北歐神話里的那位大神的身份。

  或許日后真的要重鑄北歐神話的榮光也說不定…

  現在提前投資一把,貌似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畢竟夏冉覺得也總得找些人來給自己分擔一下壓力,免得圣經體系那邊敵視自己,而無限世界之中又所有人都覺得自己是唐僧肉,有棗沒棗都想要來打上兩桿子。

  歐提努斯的未來潛力無限,至少她的上限是很明確的可以預見的,只要一切順利的話,即使是不額外開掛,也能夠在并不漫長的時光里,攀升至無限世界的巔峰。

  如此一來,哪怕是沒有辦法徹底重現曾經的北歐大世界的榮光,但是也能夠有力的幫夏冉分擔壓力了,要是再將昔日那些北歐主神的存在概念一個個喚醒,那他就真的是輕松加愉快了。

  就這么決定了,夏冉看著單眼少女的眼光熱切起來,這可是一位長期打手,得好好培養一下感情才行。

  “你這眼神真惡心…等等,你是不是又在想什么不好的東西?”

  本來以為魔術師會據理力爭或者強烈反對,但是沒想到這人居然就這么默認了下來,什么都不說,還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盯著自己,歐提努斯頓時后退了兩步,有些警惕的看著他。

  立約之戒的確在她手中,但是三位一體的關系終究已經結束,戒指的效果并沒有強到能夠無條件分享夏冉現在的思想的程度,只是分享了他那僅次于全知的全視視角。

  所以歐提努斯可以知道魔術師在登神成功之后,又去做了什么,卻不可能明白魔術師在想些什么。

  然而光是之前的那段極其短暫的體驗時間,就已經足夠讓她警惕了,畢竟她已經從內而外看透了這個家伙是怎么樣的一個人,甚至覺得這人之所以會是圣經之中記載的「神之敵」,可能也是那位造物主煩透了他的體現。

  畢竟在圣經上被記載那么多的罪行…

  感覺似乎的確像是被那位造物主在小本本上記仇一樣…

  性質方面微妙的有些雷同。

  “明明是歐提你的視線才是失禮吧,無憑無據的怎么憑空污人清白?”夏冉眨了眨眼睛,也發現了自己的眼神過于熱切,不過他肯定是不可能承認的,而且果斷的倒打一耙。

  “…”歐提努斯都不想和他說話了,只是眼神更為狐疑而且充滿了戒備的感覺。

  她確認這人絕對是又有了什么想法,她可不想被對方買了還給對方數錢,正在考慮著要不要將戒指扔回到對方的臉上去。

  “…說起來你將那群魔神怎么樣了?”大概是發現只眼姬的段位很高,沒有辦法通過一般方式蒙混過關,所以夏冉嘆了口氣,裝作無意而又果斷的轉而問起了另外一件事。

  “你不是知道嗎?為什么還要明知故問?”

  單眼少女冷淡的回答道,她現在只是成為了完整的魔法之神,但是共享了對方的「全視」,都能夠知道對方在登神完成之后去做了些什么,也第一次看見了如此瑰麗遼闊的無限多元宇宙。

  所以當然不相信對方反過來,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沒有,我只是有些好奇,明明當時你表現得那么殺氣騰騰的,結果最終還是沒有狠下心來,只是將他們全部放逐了…”

  少年彎彎的眼里滿是笑意,只是眼眸的最深處,充斥著一抹絲毫不加以掩飾的惡趣味:“口是心非?還是刀子嘴豆腐心?想不到歐提你其實還是很溫柔的性格嘛,這樣不是挺可愛的,為什么要故意裝作兇巴巴的樣子…”

  他一邊故意的這么說著,一邊打量著單眼少女的反應。

  “什、什什什么…什么溫柔…可、可愛什么的!你別胡說!我只是看在以前的交情上才放過他們一馬而已…”

  歐提努斯先是愣了一下,緊接著反應了過來,她的臉色頓時發生明顯變化,說起話來也是又氣又急還有些結結巴巴的,看上去倒像是羞惱交加到不行的樣子。

  她的確是本性善良,任何事情其實只要盡量好好跟她說就能找到和解之路,只因為她本來就具備這種溫柔因子。

  但是她自己本身卻是從來都沒有這個自覺,也從來沒有人膽敢這么直白的對她說出這種話來,有的只是在即使將勝者無限美化的歷史書中,都依然被稱為戰爭之神,這般無可救藥的情況。

  所以現在這樣的情況,堪稱是會心一擊,打出了成噸的真實傷害。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對方能夠讓她正視,和她平等對話,甚至是更為高位者的情況下,不可能說是個人來說這種話都有效,畢竟正常人誰會因為草履蟲發散的信息素而心神動蕩呢?

  “咔嚓”。

  一道閃光非常及時的伴隨著清脆的響聲閃過,魔術師低頭檢查了一下,心滿意足的點點頭,又一張寶貴的cg入手。

  歐提努斯的cg實在是不好解鎖,畢竟她之前一直都是這么一副冷淡的樣子,小臉總是繃得緊緊的,好像是誰欠了她多少錢的樣子,也沒有什么好拍的就是了。

  像是現在這樣又羞又惱,氣憤交加的樣子可不多見,不能夠錯過。

  “你在干什么!!”

  單眼少女終于是徹底炸毛了,如同被踩中尾巴的貓一般,果斷上前伸手抓向夏冉手中的相機。

  “咳咳,這是我們的友誼之證,這一次的精誠合作,歐提你不覺得要留下一些紀念嗎?”

  魔術師果斷舉高高手臂,明目張膽的借助身高優勢欺負單眼少女,后者踮起腳尖來都夠不到他的手臂。

  上條當麻等人囧囧有神,即使是現在他們都還處于震驚、混亂、腦袋一片空白的狀態下,久久沒有回過神來,但是也依稀覺得這一幕似乎有些眼熟,頗有種既視感。

  這個時候——

  “喂,我說啊…你們…你們到底有沒有聽我我說話…”

  在邊上的神裂火織傳來了有氣無力的聲音。

  她好不容易的才擠出了這么一句話來,只是語氣顯得弱弱的,委實是一點兒都沒有氣勢和存在感的樣子。

  少女「圣人」覺得自己太難了,現在這情況讓她的大腦反應不過來,腦子里就是非常亂非常亂,似乎做些什么都不對,但什么都不做就是站在這里看著,明顯更加不對。

  在這一刻,她由衷的羨慕起來在邊上躺尸的史提爾了——

  就像是往常的一次又一次那樣,火焰魔法師聽到動靜之后果斷出來支援,而后就在開戰之后不久,就被干脆利落的放倒了,現在正躺在那邊昏迷不醒…

  或許不知外情的人一定都會覺得,受傷的總是史提爾。

  然而實際上,根本就是這個不良神父每一次都正好避開了最糟糕的時刻,總是不用面對最讓人頭疼尷尬的場面!

  實在是太不公平了!在這一刻,即使是非常信任隊友的神裂火織,也禁不住懷疑,史提爾是不是每一次都接助這樣的方式,輕傷下火線,然后就去魔域了?

  “聽到了啊,那么神裂小姐,你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和我說的呢?”

  夏冉轉過頭去,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好整以暇的說道,歐提努斯還在他身前踮起腳尖,努力的試圖搶下他手中的黑歷史。

  一陣令人尷尬而且不安的沉默,神裂火織整個人就像是一座雕塑一般,一動也不動的樣子。

  是啊,到底要說些什么呢?

  就在這個無言的尷尬即將達到臨界點的時候,總算是有人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那個…我覺得我們現在,先離開這里比較好吧?所長。”上條當麻咬了咬牙,盡管現在仍然有一種強烈的恍惚感,似乎一切都很不真實的樣子,可是他也知道現在真的不是上演這種鬧劇的時候。

  為什么這群人好像就沒有一點兒危機意識的呢?剛剛那么大的動靜,現在倫敦的那些魔法師肯定正在聞風趕來的路上啊!

  “離開?”

  夏冉有些奇怪的反問道:“你們是還有什么安排嗎?”

  “不是,我們繼續留在這里,等會兒敵人就要過來了…”刺猬頭男生覺得有些抓狂,為什么所長就不能夠偶爾正常一些呢?等等,他該不會是心里有氣,專門要留在這里等著大開殺戒吧?

  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性,上條當麻心中一凜。

  “哪有什么敵人…”夏冉笑著搖搖頭,“你們要是愿意的話,直接在這里休息幾天再回去都沒有問題,順便可以品嘗一下英國的沒事…唔,話說回來,英國有美食嗎?”

  他手抵著下巴,認真的思索起來。

  “英國的食物沒有那么糟糕,又不是只有仰望星空那種黑暗料理。”笑吟吟的聲音響起,有著白皙的肌膚和藍色的眼眸,金色長發折成兩折并用銀制發卡固定在腦后,外表看起來只是十八歲左右的少女出現在眾人的身后。

  “那你上次為什么請我吃那個?”夏冉皺起眉頭看著這位最高主教,覺得哪里不太對的樣子。

  敢情你也知道那是黑暗料理?

  “啊呀,那個啊…”蘿拉眨了眨漂亮的湛藍眼眸,眼珠子轉動幾下,“話說回來,你們準備一直站在這里嗎?這樣實在不是待客之道,好歹我也是這里的東道主,要不要…”

  “喂,別轉移話題啊!”

  神裂火織咬了咬牙,上前一步打斷這兩個人的對話:“大主教,這、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們…我們現在要做些什么?”

  她的思維已經隱約理順了一條線,但卻不是太敢肯定,下意識的想要向蘿拉這位最高主教確認。

  “要做什么?什么都不用做,要不你帶史提爾去看看吧?”蘿拉轉眸看向那邊的方向,眼里閃過一抹憐憫,“真是可憐,我記得這段時間已經是他第幾次被毆打得昏闕過去了?”

  “…什么都不用做?”

  神裂火織壓根沒有理會史提爾的問題,她有些不敢置信的重復了一遍,不知道自己內心深處的復雜感受應該怎么形容。

  不用和他們刀刃相向,彼此廝殺,真的是太好了…

  可是這樣子,自己是不是背叛了自己的宗教信仰…

  “你還想做什么呢?”蘿拉大有深意的說道,“不需要的東西從一開始就不存在,抹除敵我意識與戰斗理由對他來說有什么難度,你該不會以為三天前的那些事情真的發生過了吧?”

  新的圣約、十字教戰爭、入侵學園都市、驚動世界的神話之戰…

  這一切的一切,都已經被時間線所遺棄,不需要的東西都已經被剔除了出去,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所以現在才會這么安安靜靜的,明明剛剛鬧出了這么大的動靜,但是直到現在都沒有什么敵人趕過來,這并不是因為蘿拉做了什么,而是本來就沒有理由。

  魔法側一如既往在運轉,唯獨忘記了之前的那場戰爭。

  神裂火織明白了過來,整個人都有些失魂落魄的,張大了嘴巴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

  結束了…

  就這么結束了?改變世界進程,扭轉人類歷史,影響深遠的這一戰,就以這么荒謬的方式落幕了?

  在更高維度的力量之下,一切都被輕易的顛覆,被徹底的改寫。

  不過也不是完全的回到原點,而是按照某人的喜好,針對性的對整個世界的管理和運營做出了調整…嘛,反正整體上就是一個不會有人受傷的世界,細枝末節什么的就不用在意啦。

  學園都市。

  沒有廢墟,沒有重建,沒有任何的毀壞與破滅景象,整座城市都是一如既往,依然還沉浸在暑假的尾聲余韻之中,一排排風力發電機螺旋葉片在盛夏的陽光里閃閃發光,學生們在享受著假期的閑暇美好。

  “艾華斯…”

  沒有窗戶的大樓里,有些疑惑的聲音響起。

  “怎么了,亞雷斯塔。”

  “我之前到底是為什么,批準了上條當麻他們外出度假的申請?”注視著一個螢幕上顯示出來的內容,身體倒轉懸浮在巨大試管里的理事長,一臉沉思的表情。

  熒幕上顯示的內容,是學生進出學園都市的這個月內的記錄。

  只是,亞雷斯塔實在是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作過這樣的批準了。

  “我的神之力…”

  純白色的窗簾隨風飄蕩搖擺,就像是純白的房間那樣,空氣之中彌漫著消毒水的氣味,還伴隨著某種喃喃的自語聲。

  穿著一身病服的右方之火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目光呆滯,右肩膀纏著厚厚的繃帶,他不是太明白,自己為什么會躺在醫院里面,還有自己的右手臂到底是去了哪里。

  發生了什么事情?

  他有種自己是不是少看了幾集的疑惑。

  “唔…頭好痛!那個該死的小子…”

  史提爾捂住額頭,頭痛欲裂的從昏迷之中醒來,這讓他倒抽了一口涼氣,那個可惡的刺猬頭的無情老拳真的是太過分了,他都不知道自己這是第幾次被打得昏闕過去了,總覺得已經出現了輕度腦震蕩的跡象。

  “唔,我這是…”

  看了看自己熟悉的房間,從床上坐起來的史提爾皺了皺眉頭,自己怎么已經躺在床上了?

  難道事情已經解決了?

  “喂,神裂,是我…我問一問之前的事情,現在怎么樣了?”他非常迅速的采取行動,向自己的搭檔進行聯系。

  “…你在說什么?史提爾,我不知道你指什么事情。”對面的神裂火織沉默了一下,這么說道。

  “哈?”史提爾頓時有些迷糊了。

  放下電話,他轉頭看向窗外,臉上滿是疑惑之色。難道說…自己被那個該死的刺猬頭一拳打得,穿越回到了什么事情都還沒有發生的時間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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