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有什么事嗎?”
從里面正準備出來的是一個拿著水杯的男老師,大約四十來歲,現在的天氣逐漸變冷了些,他應該是準備去接點熱水,在水杯里有一些綠色的茶葉,看起來應該是一個對茶很感興趣的老師,這段時間蘇牧也發現了,好像北京的一些老教授們,都特別喜歡喝茶的樣子。
“我找陳冰教授...”
蘇牧解釋了一下來意,男老師點了點頭,讓開了一條道路,前往外面準備去接熱水。
蘇牧走近辦公室的時候,發現人居然還挺多。
陳冰正在自己的辦公桌上處理著文件,向峻正在跟一個男生講解著論文,這個男生蘇牧還見過一次,好像是叫做趙宇暉,半個月之前蘇牧過來的時候也是正巧遇見了他。
除此之外,在右邊的一個辦公桌的地方,一個女學生也是在寫著什么稿子,辦公桌的主位是空著的,應該就是剛才走出去接熱水的老師,蘇牧依稀記得陳冰教授提到過,那個老師叫做安家軍,是幾何學和拓撲學的教學導師。
“咦?蘇牧。”
“怎么了嗎?今天怎么過來了都沒打招呼?”陳冰教授那個視角還是不錯的,當蘇牧走進來的時候,他一抬頭就看到了蘇牧,連忙站了起來。
其實以陳冰的資歷,見學生的時候一般都是不會站起來,但是他對蘇牧是真的喜歡,之前蘇牧投的那篇sci加上了他和向峻當二作,雖然說對他并沒有什么特別大的影響,但也是一個非常讓人開心的事情,知道這是蘇牧的一片心意。
而且,因為蘇牧這個好苗子,他和幾個老朋友聊天的時候也多了幾份談資,陳冰帶過的世界奧賽也有三四屆了,這么多學生里面,他對蘇牧的喜歡程度是最高。
“我....我剛寫完這個就過來了,因為有些地方還不是很清楚。”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被熱情的歡迎,蘇牧有點不太好意思。
不過,他的心里也不禁想吐槽。
上次來的時候蘇牧打招呼過來,陳冰說的是“以后來就直接來打什么招呼”,蘇牧這次過來沒有打招呼,他卻變成了“今天怎么過來了都沒打招呼?”
蘇牧嚴重懷疑,這種話只不過是這些老教授們的開場白而已。
當然,開場白歸開場白,蘇牧還是很有禮貌的走到了陳冰教授的旁邊,稍微解釋了一下自己此次過來的緣由。
向峻對著蘇牧笑了笑,之前的事情讓他對這個學生好感度也不錯,趙宇暉仔細盯了蘇牧兩三秒,也是立刻就把蘇牧回憶了起來。
而那個正在寫著稿子的女孩,卻一直沒怎么抬頭,仿佛對外界的事情都沒怎么感興趣。
“玻爾茲曼方程的快速求解....”
“你這個....”
陳冰教授看著蘇牧的論文選題微微有些發愣,這一次蘇牧寫的東西是厚厚的一沓,前面光是中文的論述以及目錄就有二十多頁,再加上后面的英文的翻譯版,看起來很是厚重了。
不過,當陳冰往下面看的時候,有些驚愕的發現蘇牧些的這個東西居然是物理和數學相互結合。
“咳咳....”
陳冰微微咳嗽了兩聲,有些尷尬,他的專業更多的是偏向于數論,如果說上次的齊次動力系統他還算有所涉獵的話,這次的玻爾茲曼方程,就真的有些偏離他的研究方向了。
術業有專攻,看著蘇牧論文上的“超冷費米氣體的非平衡震蕩行為”以及“快速傅立葉方法與玻爾茲曼方程聯合”,他是真的有點看不懂,他只不過是一個數學系的教授而已,這種層面,已經是屬于專門特定的數理研究實驗室了。
“我....我幫你問問其他老師吧,你這個,沒有參考一下自己學院的老師嗎?”
陳冰開口說道,甚至在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姿態放低了許多,就仿佛他并不是比蘇牧大將近二十歲的教授,而是把蘇牧當成了一個同等級別的研究學者。
“自己學院...”
蘇牧怔色了一下,他還真沒有想過這一點,因為陳冰是他最熟悉的老師,他第一時間當然是選擇了這邊。
物理學院蘇牧最熟悉的只有熱學的彭學林教授,但是交流的卻并不是很多,只是平時上上課和做做作業而已。
“沒事,我先幫你問問,你可以先回去等我消息,我有情況了就可以告訴你。”
“你這個是復印件吧?可以先留在這里,我到時候幫你問問其他辦公室的老師。”陳冰搓了搓手,開口對蘇牧說道。
蘇牧的論文里是數理結合,雖然說陳冰看不懂,但是在數學院里也是有一些物理學院的研究課題組的,他簡單的翻了一下蘇牧的稿子,里面涉及到的也有很多關于數學方面的計算問題。
“好的,謝謝老師。”
蘇牧愣愣的點頭,他原本以為今天就可以得到答復,沒想到陳冰居然說還需要去問問其他的老師。
空氣突然尷尬了下來,蘇牧猶豫了幾秒之后,便和陳冰告了別,說自己會回去等消息。
走出辦公室的時候,之前那個出去接熱水的安家軍教授也回來了,他對蘇牧笑了笑,算是打了一個招呼。
“老陳,剛才蘇牧那小子來找你干嘛?又讓你幫他看論文嗎?”
向峻給趙宇暉講解一下具體的注意事項之后,趙宇暉當即著手修改,向峻則將目光看向了陳冰。
現在他對蘇牧的稱呼也變成了“那小子”,也能感受到一種和喜歡的范疇,畢竟這種大一就能夠發表sci的學生,即使在整個北大都不多見。
大多數學生,即使是在畢業的時候,能夠發表一個北大核心期刊就已經很不錯了。
比如面前的這個趙宇暉。
之前趙宇暉其實還算成績中等偏上的學生,發這篇北大核心期刊也前前后后只準備了兩個多月的時間而已,現在馬上就要做最后的定稿,這個速度其實很快了,但是和蘇牧相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嗯,是的。”
陳冰苦笑著點了點頭。
“來來來,我看看。”
向峻站了起來,一邊拿起了自己的水杯,一邊朝著陳冰走了過去。
可能是因為安家軍喜歡喝茶的緣故,向峻也日常配備了一個水杯。
“諾,你看吧。”
“我還準備等會晚上拿著他去找找老宋呢。”
陳冰說的老宋是一個理學研究室的教授,應該對這方面會有些研究,陳冰現在是真的已經把蘇牧當成自己的“弟子”了,甚至他還在想著,要不要跟上面反應,拓寬一下關于蘇牧的選課權限,或者將蘇牧介紹進入幾個畢竟前沿的實驗室。
“居然還要去麻煩老宋?我先看看啊,不會又是一篇sci吧?”
向峻滿臉的笑意,走到了陳冰的旁邊,但是看著四十多頁的論文紙,還是不由得一愣。
“這么厚??”
慢慢的翻開了幾頁,向峻往后面看去,臉色也愈發變得奇怪了起來。
從蘇牧進門的時候一開始,向峻一直以為蘇牧帶來的東西是關于上次論文的一些補充,或者就算是新的東西,也應該還是跟齊次動力系統有關。
之前蘇牧也是把他加入了二作,讓他開心了好一陣,只是今天蘇牧來的快走的也快,向峻沒來得及和蘇牧打招呼。
可現在。
《玻爾茲曼方程的快速求解及應用》
什么鬼??
上次不都還是齊次動力系統嗎??
這次怎么突然變成了玻爾茲曼了??直接從數學轉到了物理了??
不對呀。
蘇牧好像就是物理學院的學生吧??
數個疑惑從向峻的腦海中升起,他慢慢的往后面翻去,也終于陷入了很陳冰一樣的苦笑中。
他算是明白了為什么陳冰說要拿著這個東西去問問老宋了。
這種關于熱學分布態的計算方程,的確已經超出他們平時研究的專業技能。
蘇牧那個小腦瓜子到底是怎么長的?
上次一篇動力系統和這次的玻爾茲曼方程,如果是在專業上的細化,已經可以說是完完全全兩個不同的領域了,這種跨界的研究,有點過分了吧??
怕不是一些老教授們,都很難說有這樣的時間和精力。
提到時間,向峻的神色再次一愣,眉頭微微皺起。
不對呀。
上次蘇牧寫完論文加修改,也才不過兩個星期而已。
現在蘇牧就又遞上來了一篇??
難不成,這是蘇牧一個多星期就寫完的東西??連帶著還有英文稿??
不會吧?
也許是他之前就寫好了,只不過這次才拿過來問而已。
這個解釋向峻稍微信服一些,不然兩個星期寫出一篇sci,這種效率也太恐怖了。
但是想到這里,向峻又開始迷惑,蘇牧進入大學的時間也不長,即使是提前準備好兩篇sci,那也是很恐怖的事情吧??
一個個疑惑堆積在腦海里。
向峻突然覺得有點轉不過彎來。
正在修改著自己論文的趙宇暉心里再次凌亂,本來上次蘇牧投遞sci成功的時候,他就已經是很懵逼了,但是現在,他甚至都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看了一眼自己寫的東西。
他一篇北大核心到現在都還沒有寫完,結果一個小學弟,直接就完成了兩篇sci級別的論文??
欲哭無淚。
有點這個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那個就是你們之前說的蘇牧嗎,大一就投了sci的學生?”
見向峻和陳冰討論的很熱烈,安家軍喝了一口枸杞泡茶,也開口詢問著。
“對...”
向峻點了點頭:
“恐怕還不止是一篇,他這一篇也是能投sci的,是關于玻爾茲曼方程的,看著格式寫的還不錯。”
“我看看。”
安家軍將腦袋湊了過來,看了幾眼之后,又默默的縮了回去,再次喝了一口枸杞泡茶,感嘆到:
“哎,現在的年輕人真的是一個比一個強啊。”
“安然,你可得加油了,剛才那個男生可是物理學院的大一新生。”
安家軍對著在辦公桌上寫文稿的那個女生說道。
安然是安家軍的女孩,今年大二,也是北大數學系,算是安家軍自己的學生。
她有時候會到自己父親的辦公室里寫一些作業之類的東西,只可惜不太愛說話,小時候還接受過不少的心理輔導,知道上大學之后才會好一些。
聽見自己的父親叫自己,安然這才抬起了腦袋,弱弱的點了點頭。
她的手微微握緊,剛才蘇牧進來的時候她其實已經注意到了。
而且,和其他人注意到的點不同,安然其實一直是關注著蘇牧的。
因為她發現,蘇牧的身上,似乎和她一樣,有點和普通人不同尋常的東西。
雖然沒有得到自己的想要的結果,但蘇牧也還是挺開心,至少這也從另一方面證明了他的進步。
到了他現在的級別,做學問這種東西,蘇牧從來就沒也想過一味的去靠老師和課本之類,當他寫出一個證明過程的時候,數字和結論才是真正重要的老師,去詢問陳冰教授他們,只不過是蘇牧想要查漏補缺,看看自己有什么不足。
接下來的兩天,物理學一班又進行了關于力學的期末考試,蘇牧自然而然的拿到了滿分的成績,通過這次玻爾茲曼方程的研究,蘇牧已經開始有一種將數理融合的觀念了,做起題目來也更加的相得益彰。
蘇牧突然記起了很久之前的一句話,現在想來還真的挺有道理。
物理的盡頭是數學。
化學的盡頭是物理。
不論是物理、數學、還是化學,都是追求人類所定義的著的這個世界最本源的規則。
這次的論文寫完之后,蘇牧是照例準備休息兩天,沒想到周三的時候,卻突然接到了齊云帆的消息,說他要找個時間來北大這邊玩玩,想讓蘇牧給他當一下向導。
齊云帆是在北京工業大學讀書,和蘇牧隔得不算很遠,但在首都還一次都沒有見過面。
蘇牧很欣然的答應了下來,趁這個機會去見見老朋友也不錯。
11月6日,周六。
天氣稍微有些冷。
齊云帆一大早就跟蘇牧聯系,頗有一種曾經在潛北邀約上網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