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展手腳,阿蘇拉身體喀嚓作響,偏振眼鏡中出現白字提示:基礎題目回答完畢,你的表現非常優異,享受熱烈的掌聲吧。
提示完畢,他耳朵里出現提前錄制好的喝彩聲與鼓掌聲。
程式化的掌聲落下,白字提示道:你可以繼續挑戰蘑菇類,也可以更換題目類型,請做出選擇。
繼續挑戰蘑菇類的話,題目肯定會再度升級,未必好答。
更改題目類型的話,如若會出現完全不熟悉的東西,那就功敗垂成了。
“世界上為什么要有這么多兩難的選擇?”
李未濟內心痛苦吶喊,最終選擇了更改題目類型。
這樣做的理由很簡單,蘑菇組的題目是從平面圖片開始的,其他類型說不定也會從平面圖片開始,憑借畫圖敏感度獲勝的機率更大。
這個理由在其他人身上或許行得通,但誰叫他是李未濟呢。
偏振鏡片里的圖形扭曲,兩個卓加同步跳著阿蘇拉特有的卓加POPPING(震感舞)。
阿蘇拉可愛的小關節,肩膀、胸部、手臂、腿部肌肉相互配合,加上街舞特有的節奏音樂,好像機器人被電流刺激到滑步。
動態的,立體的,帶背景音樂的,阿蘇拉形態的找不同。
眼花繚亂的元素讓李未濟無法專注,他的思緒跟著街舞節拍上下起伏,這個題目的難度好像高到了外太空。
顧含章明顯感受同伴的焦慮,出聲提醒道:“實在不行就用硬幣吧。”
然而,正如李未濟之前喊她卻沒有回應一樣,身處游戲中的他根本聽不到外界的聲音。
顧含章見同伴沒有回應,走上前去試圖拍打喚醒他,但她的手無論如何也碰觸不到李未濟的身體。
被小游戲隔離的李未濟依然沉浸在舞蹈與音樂中,他的身體不自覺跟著起舞。
一開始,四肢僵硬,肌肉緊繃,動作極度不協調,整個形體丑陋不堪,好幾次差點摔倒。
沒過多久,他的肢體動作輕盈起來,肌肉的震顫也有了規律,雖然離音樂節奏還是有差距,但總算能穩如老狗。
十分鐘后,李未濟與兩個卓加搖頭晃腦共舞,毫無違和感,儼然是個舞蹈老手。
顧含章矗立遠觀,笑得合不攏嘴,可惜她的頭盔沒有攝影功能,無法記錄這歡脫的場景。
尼采說每一個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對生命的辜負。按這個標準來算,李未濟總算認真地活了一天。
他在舞蹈中觀察著兩個卓加,自然還是從左邊那個開始。
左側的卓加一如既往穿著她的藍色服裝,各種小配件也都完全沒有特別之處。再細看她的五官,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和之前見過的卓加完全相同。
在李未濟的注視下,左側卓加被分解成一條條細節,他把這些細節復克還原到右側卓加身上,無一不合。
兩個卓加完全一樣,這組沒有不同。
這顯然不符合找不同的游戲規則,哪里錯了呢?
他停止舞蹈,靜坐在兩個卓加面前。
外貌服飾均無不同,舞蹈動作也完全一致,除此以外還有什么地方能存在差異呢?總不會是重量和溫度吧。
這個想法實在有點荒謬,同是阿蘇拉李未濟還沒卓加高,周圍也沒有其他稱量工具,根本無從得知她的體重,更不用說和她額頭貼額頭來判斷體溫。
“難道真的沒有不同?”
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再令人難以置信,那也是真相。
出自阿瑟·柯南·道爾的句子永不過時,李未濟最后還是接受了此題沒有不同這個念頭。
“兩者沒有差異。”
回答正確,卓加縮小消失,朵拉放大出現。
李未濟對朵拉的印象不深,但這不妨礙他觀察兩個朵拉的區別。沿用之前的分析方法,他將左側朵拉的外貌、服飾和動作分成相關細節,400條錯綜復雜的條形圖案依次貼回右側朵拉身上,整整出現20處不同點。
他將不同之處逐一說出,游戲提示他積滿30分,可以離開關卡并兌換獎勵。
摘下眼鏡,原本只放眼鏡的平菇桌案出現老式兌獎機,李未濟搖動兌獎機操作桿,獎品走馬燈似的一掃而過。
“除了跳過任意關卡的硬幣之外,其他獎勵都只是裝備啊,沒勁。”
松開搖桿,李未濟轉頭看到顧含章抱臂微笑,問道:“笑什么呢,這么甜。”
阿蘇拉的笑容不能用甜來形容,因為這完全不符合人類審美,但李未濟卻能用繪畫原理還原玩家的部分容貌,所以能看到她皮囊之下的甜美。
顧含章答道:“笑你跳舞,慘不忍睹。”
李未濟也不反駁,他在隊伍頻道分享說:“你們誰要裝備,精制級的,有衣服,褲子和鞋子三種,外觀方面還過得去。”
黎易率先開口:“你多出來的?”
李未濟:“不是,我玩的這個游戲有積分,正好可以換。”
堅冰至:“你給自己換了嗎?”
“這次優先給你們,以后出了好東西我先拿,一樣。”
堅冰至:“那我要個鞋子吧,審訊團的這個鞋子是優質級,正好可以升級一下裝備。”
“稍等,我幫你換。”
堅冰至趕緊補充道:“要合適我潛行者穿的,別換錯了。”
“放心吧。”
說著話李未濟走到兌獎機前,搖動手柄將所需要物品縮小至鞋子類,三下五除二給堅冰至選了雙[欺詐者長靴]。
兌獎機晃了兩下,一雙棕褐色牛皮長筒靴憑空出現在平菇桌案。靴筒后部與膝關節齊平,前方在膝蓋位置有額外向上延伸的鐵片護膝設計,鐵片上有些淺淺的花紋裝飾,說不上精致,但是給這平淡無奈的靴子增加了點新鮮感,厚牛皮靴底有三個洞正好露出阿蘇拉的腳趾。
李未濟:集合后給你。
堅冰至:OK。
李未濟:現在我相信朵拉和靈寶之間另有隱情了。
眾人同時問道:怎么講?
李未濟說:我在小游戲里看到了朵拉的存在。
黎易問:這有什么?
李未濟說:你會把仇人不經丑化就放進自己用心血創造的游戲里嗎?
這是個直指人心的問題,通常的答案是不會。
舊時代都市傳說里,有位影響深遠的人物名叫金庸,他創作的小說《天龍八部》中有位惡人叫云中鶴。這個名字一聽就很有藝術感,甚至都不像一個惡人應該有的稱號,然而,現實中的云中鶴卻是金庸的表哥徐志摩。
其實徐志摩和金庸幾乎沒有交集,徐志摩死時,金庸先生才7歲。但是金庸先生非常反感徐志摩的私生活作風不檢點,是因為徐志摩拋棄原配夫人張幼儀,當時張幼儀已有身孕,卻被徐志摩無情拋棄。更有甚者,徐志摩后來娶了有夫之婦陸小曼,這讓一向忠于愛情的金庸先生非常反感。所以,在金書中有一個很奇怪的現象:表哥這一角色都很悲慘,像慕容復,汪嘯風,衛壁等等都是如此,這些表哥的原型,或許都是徐志摩。
這當然只是個不可考證的傳說,但也很能反映李未濟提出的這個問題,誰能真心實意在自己的幻想中不丑化自己討厭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