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海南岸的四合院內,當九個氣勢洶洶的姑娘逐漸習慣了類似大學生活又遠超大學生活的日常狀態,今天突然有些不一樣。
早上剛起床就得到通知,接下來一周的各種課程全部取消。
隨后,又有一隊包括好幾位外國面孔的女性安保人員過來對這處三進院落進行了近乎大掃除式的全方位檢查。接著,大宅內本來的侍從團隊全部被更換,九個姑娘還被新來團隊要求里里外外地細致梳洗打扮,期間還再次被各種抽血取樣地檢查了一番。
這番情形之下,再遲鈍的姑娘也預料到即將發生什么。
某個深藏不露的大老板,終于要出現了。
期待、興奮、忐忑…
不一而足。
如此直到傍晚,陳晴身邊的江山舞趕來,又是一番查探,對于安靜待在各自房中如同初妝新婦般嬌艷欲滴的九個姑娘很是滿意。
不過,面對一些女孩的打探,江山舞依舊守口如瓶,最后只是給藺曌重新打扮一番,換了一套比上次《臥虎藏龍》首映禮上略微開放的白色圓領無袖齊膝禮服,在夜色中親自帶著她再次離開,惹得大宅里的姑娘各種羨慕嫉妒。
難免腹誹。
沒辦法呀,誰讓人家個子最高,臉蛋也漂亮,平日里還最會扮冷傲呢。就是不知道真見了某位大老板,她還能不能繼續擺自己的架子。
直到轎車離開了后海邊的四合院好一會兒,緊緊握著上次陳晴丟給她就再也沒收回的愛馬仕手包的藺曌終于問道:“山舞姐,我們這是要去哪?”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旁邊對著補妝鏡檢查自己妝容的江山舞道:“等下懂事一點,不要總是別人欠了你一百萬似的。”
藺曌聽江山舞這么說,有些委屈。
她不是陳晴那種對誰都可以笑語盈盈的性格,但內心也從來沒有故意在什么人面前擺架子的念頭。說到底,還是因為這幅皮囊,讓她從小到大本能地生出一種自我保護心態。
江山舞見她不答,扭頭瞄了一眼:“我說話你聽到了嗎?”
藺曌感覺鼻子有些酸,微微垂首,點了點頭道:“我聽到了。”
江山舞重新開始補妝,一邊道:“我可是好心提醒你。老板是一個很好的人,就算你擺冷臉,也不會和你計較什么。陳姐可不會縱容你,這一點你比我更清楚。”
藺曌從江山舞口中聽到某個確認的字眼,心臟緊了緊,又連忙點頭:“我知道。”
這次是真不敢懈怠。
因為陳晴。
藺曌心中想起這段時間的一件事。
已經在京城待了一個多月,雖說在后海邊大宅內的生活很安穩愜意,哪怕各種課程,其實都和享受生活差不多,但在大宅之外,藺曌家里還發生了一些事情。
藺曌弟弟藺衍剛剛進入高中就和人打架。
少年人下手沒輕重,鬧得有些大,連警方都介入了進去。
挨打的一方家里很有勢力,窮追不舍,不僅要讓她弟弟學業無法持續,還以故意傷害罪起訴,想讓藺衍坐牢,甚至連她學習很好也和打架事件沒有半點關聯的妹妹藺稚都被牽連,差點被勒令退學。
這是要毀掉她一對弟妹一輩子的意思。
父母各種奔走都無濟于事,想要賣掉房子給人賠錢,也被拒絕,因為對方不差錢,就是要整人。
最后不知為何找到了她曾經單位那個對她念念不忘的領導。
那邊傳話,讓她回去繼續那份工作,然后,對方可以幫忙說項,盡量賠錢了事。
藺曌當然清楚這番話的背后暗示。
面對母親在電話里的哭求,藺曌既心酸又難過,心酸自己一家竟然連這點風雨都無法阻擋,難過的是,母親在電話里只想著自己弟弟的未來,完全不顧她回去會是什么結果。
藺曌自然不可能悄然離開,事情轉到陳晴那邊。
只是一天,消息傳回,說事情解決了。
藺曌當然不信,打電話回家,父母也處在事情突然逆轉的一頭霧水之中,說是對方莫名其妙地就不再追究了,還很客氣地主動上門道歉,送了一堆禮物。派出所那邊還把他弟弟送了回去,學校的校長還親自跑去她家慰問,清退她弟妹的事情更是再也不提。
事情還沒算完。
又過了兩天,家里打來電話,說是她那位領導被雙規了。
依舊沒完。
她在鑄件廠兢兢業業了大半輩子才混了一個車間主任的父親突然被市國資委喊去談話,問他對廠長職位感不感興趣?不是什么部門主管,也不是副廠長,直接就是一把手。
這次,一家人都有些蒙。
如果說當初藺曌跟隨陳晴‘好夢一日游’只是劉姥姥闖進大觀園,看得見滿目繁華卻不明白種種花團錦簇幕后意味著什么,這一次,藺曌真正體會到了財富和權勢的恐怖能量。
哪怕父母頗為意動,廠長的事情藺曌到底不敢擅作主張,讓大宅里的女侍幫忙傳話給陳晴,得到回復只是‘這種小事別來煩我’,女侍返回的原話,明顯的陳大小姐語氣,很不耐煩的模樣。
藺曌糾結了一夜,還是決定勸阻父親。
可惜沒用。
熬了一輩子突然得到這樣的機會,父母到底沒能抵住誘惑,同意下來,連帶著和父親同一工廠擔任會計的母親接下來都要接管財務部門。
藺曌對此只能無奈。
因為明白了整件事都是她這個女兒在發力,這些日子,新官上任的父親已經開始向她暗示,能不能拉些投資去家鄉。
還有母親,也再次念叨讓她想辦法把弟弟接來北京上學。
藺曌只能表示無能為力,她是真不敢再用這些‘小事’去煩陳晴,因為她明白以陳晴的脾氣,上次還算正事,而現在,如果貪心地跑去索要更多,對方更可能把已經給出的東西全部收回去。
被糾纏一番,藺曌只能把上次得到的又一萬塊錢再次寄了回去,自己一分錢沒留。
不過,連續拿到了兩萬塊錢,似乎,好像有些適得其反。
家里人大概確認了她傍上什么大人物,倒也不點破,只是不間斷念叨希望得到更多。
可是,她哪里還有更多?
她什么都沒有。
或者,經歷過這一遭,欠了那么多,她覺得現在連自己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甚至覺得,陳晴這次之所以把她先拎過去見人,而不是看似最乖巧聽話的隋青豆或寇予幾個,大概就是明白,她看似驕傲,但骨子里反而是最認命最馴服的一個。
各種胡思亂想著,直到車子停下,藺曌才回過神來。
江山舞帶著她下車,藺曌抬頭看了一眼,夜色中,眼前是長城飯店的醒目霓虹招牌。
深秋時節,北京夜間的氣溫已經接近零度,女侍跟上前送了風衣過來,被江山舞拒絕,擔心弄皺禮服,藺曌感覺肌膚上的小疙瘩都被冷氣激了起來,見江山舞如此,也沒敢要風衣穿上。
兩人進入長城飯店,這才稍稍暖和起來,兜兜轉轉,終于來到一處宴會廳。
進門之后,藺曌打量過去,發現這是一場西式酒會,大廳中央是一排自助餐桌,擺滿了餐點和酒水,圍繞餐桌四周是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交談的賓客,大部分都是站著,只有靠窗那邊擺放了幾套沙發座椅。
稍稍辨認,現場很多面孔都可謂耳熟能詳。
藺曌剛剛也才知道,這是專門為《臥虎藏龍》舉辦的一個慶祝酒會。
江山舞剛進門,和她模樣明顯有些相似的江原馳就迎了上來,打量藺曌一眼,對兩人道:“我們過去吧,老板和陳姐在那邊。”
說著指了下窗邊沙發方向。
終于要見到某個大人物,藺曌心情緊張,如同牽線木偶般隨著兩姐妹一起穿過人群,期間明顯感受到周圍人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只能假裝不知道。
走到一處沙發座椅旁,藺曌一眼就看到了對著自己幾人來處而坐上次《臥虎藏龍》首映禮上有過照面的中影童總,這段時間,中影集團成立的消息也算沸沸揚揚,因為有過照面,藺曌也難免關注一些。
童總見她出現,顯然也沒有忘記,客氣地點了點頭,藺曌能夠感受到,對方的目光相比大廳內其他一些人,要恭謹收斂太多。
隨后是背靠自己這邊的長沙發上,陳晴起身,笑盈盈地拉著藺曌直接按在了她剛剛也注意到的一個棕發男人身邊,然后對那人道:“老板,這就是藺曌,曌啊,日月當空,是不是很大?”
陳晴一語雙關,藺曌難免有些臉紅。不過,還是很快鼓起勇氣,主動看向身邊男人,打算和對方招呼。
這是一張明顯的外國面孔。
如果是其他什么人,畢竟東西方之間的差異,難免會讓藺曌臉盲一下,但眼前,整個世界都不可能不認識的一個男人,照片出現在太多太多媒體平臺上,藺曌怎么可能認不出來?
西蒙…維斯特洛?!
怎么會是西蒙·維斯特洛?
不過,好像,西蒙·維斯特洛,才更是順理成章。
西蒙打量一眼身邊有些呆住的姑娘,沒理會陳晴的調侃,只是道:“給她拿一杯酒過來,再帶點吃的吧。”
陳晴乖巧答應,帶著江山舞姐妹離開。
藺曌隨即才又稍稍反應過來,因為某個男人的普通話實在是太標準了,如果不是那張臉,根本感受不到是一個外國人在說話。
西蒙也沒有再理會藺曌,而是繼續和對面的中影童總以及合并后開始負責中影制片業務的韓總道:“中國電影接下來該如何復蘇,其實參照一下香港和美國即可,我的第一個建議類型就是喜劇片,無論是香港還是美國,每年票房榜單前列都會出現一些喜劇電影,特別是香港,周的電影已經成為一種標志。”
童總盡量不讓自己目光瞟向某個身材實在惹眼的姑娘,聞言道:“西蒙,中國的影視產業環境和香港與美國都是不同的,就像今年暑期美國大賣的那部《美國派》,中國肯定就做不了。”
“我說的是一個方向,童總,”西蒙道:“《美國派》當然不適合中國,但是,中國完全可以參照,做一步類似的青春片,設定為即將高中畢業或剛剛進入大學的一群年輕人,不需要有性,也不需要各種低俗笑話,而只是講述青春的故事,或許可以加入一些其他元素,比如音樂,比如體育,等等。”
童總這次明白過來,點頭道:“這兩年國內流行校園民謠,大概就是,關于這種,少年人青春的故事,倒是真的可以試試。”
西蒙也是點頭。
九十年代正是民謠熱,不過,西蒙私下里悄悄聽過一些,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物非人非。
他這只大蝴蝶,影響的事情已經太多太多。
中國當下的音樂圈子,記憶中很多民謠歌手都沒有在冒頭,更多經典的校園民謠歌曲也沒有在出現。畢竟相比、電影的長久醞釀,歌曲創作往往是曇花一現的靈感,哪怕是同一個人,當時間線奔向兩個不同方向,都很難在產生同樣的想法,即使類似,也不可能再是曾經。
終究是曾經珍貴的記憶,就此湮沒太可惜,接下來遇到合適時機,西蒙也打算陸續把一些經典拿出來。
這么想著,西蒙接著道:“喜劇類型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因為成本低,而且很適合用于開發諸如新年、國慶等節日檔期。不過,另外還有一個關鍵,就是對導演和明星的扶植。喜劇的低成本是一個優勢,但觀眾并不是對所有喜劇都買賬的,因此失敗的機會反而更高,這就需要固定的一批擁有票房號召力的喜劇片導演和明星,達到一種讓觀眾只要看到這些人,就會產生一種值得買票進場一看的感覺。”
對面兩人都是點頭,韓總又道:“西蒙,我私下也看過《愛情呼叫轉移》的樣片,老李在這部電影里的表演就非常棒,還有老馮,呵,他以前可是給我干活的,現在被你們挖過去了,我是說,他們應該就是錦書接下來重點培養的喜劇片導演和明星了吧?”
西蒙也不否認,笑著道:“當然。”
旁邊童總跟著笑了笑,又問道:“西蒙,只是喜劇片可不行,接下來呢?”
“其實我也已經在做了,比如還在上映的《臥虎藏龍》,還有張導正在拍攝的《英雄》,以中國這邊的成本標準,好萊塢對這類片子有一個統一稱呼,叫重磅炸彈,這些電影能夠引起事件式的廣泛社會效應,具有開拓市場的作用。一部優秀的重磅炸彈,比如好萊塢的《侏羅紀公園》,可以將很多長期不看電影的人吸引進入電影院,而這樣反復幾次,很多以往不看電影的人,也會逐漸養成觀影習慣。最后,喜劇穩定市場,重磅開拓市場,合起來就像幕布與主干一起搭建起了一個帳篷,在這個帳篷之內,大家又能逐漸開發各種作為支干的其他類型片,增加電影市場的多樣性。”
“西蒙,你這一番話,真是讓我和老韓茅塞頓開。”
藺曌剛剛接過江山舞送來的酒水食物后就安靜坐在西蒙身邊,感受著某個男人淡淡的男子氣息,偶爾的身體相觸,只覺得心弦被撥啊撥,好一會兒才逐漸平靜下來。隨后旁聽男人的侃侃而談,哪怕不算完全理解,只是對面兩位業界大佬的恭維語氣和欽佩表情,也讓她很自然地產生一種連帶的驕傲感。
當男人和對面碰杯后,她又很自然的把放在膝上的小小托盤挪過去一些,男人也隨手捻起一塊水果。
自然而然。
她明白,自己是自然而然地適應了自己的角色。
而身邊的男人,則是一種上位者的自然而然,自然而然地擁有著一切,包括她整個人,因此絲毫沒有表現出什么客氣或生疏,好像她本來就理所當然屬于他一樣。
藺曌對此沒有絲毫反感,內心深處還生出些有些卑微的小期待,希望他和對面聊天之余,偶然能夠多看自己幾眼。
隨即又暗暗自嘲。
真沒出息。
這樣又聊了一會兒,對面兩人起身,察覺到身邊男人也站了起來,藺曌連忙跟著起身,還有些無措,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
直到男人微微朝他展開手臂,才小心挽過去。
接下來是一番穿梭應酬,男男女女,來來往往,各種她以往都只是可望不可即的大人物,還能夠清晰感受到現場不少女人看向她時目光中的羨慕嫉妒,最后能做的只是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隨后被男人拉去舞池跳舞。
這段時間恰好學過,并不算熟悉,因此剛剛進入舞池時打起了所有精神,只是,當被男人摟住腰身,身體開始接觸,四目相對,莫名又覺得腦子里的東西開始飛散。
西蒙打量著面前姑娘的緊張模樣,笑道:“你好像比我高了一點。”
“沒,沒有的。”
聽他這么說,連忙把身子放矮一些,有些后悔今天為了好看穿高跟鞋。
燈光變暗,音樂響起。
開始笨拙地跟隨他舞動,只覺背后一只大手又稍稍用力一些,耳邊響起一個聲音:“貼緊一點,讓我感受一下。”
順從地貼上去。
不知道他滿不滿意,反正,她是很快感覺身子有些軟,某種被抽空的那種,心跳卻是加快,呼吸還有些困難。
不管了。
徹底放松,任由男人撐著,才沒有摔倒在地。
好在對方很熟稔的模樣,力氣…似乎也很大,沒讓她真得軟倒在地上出丑。
當一曲終了,周圍輕輕的掌聲中,男男女女們離開舞池,她也被送到窗邊的一處沙發上坐下,回過神來,發現男人已經走開。
目光在人群中找尋片刻,發現他正和兩位模樣相似的女人相談甚歡。
稍稍辨認才發現,好像是,《封神榜》里的妲己。
兩個妲己?
嗯,依稀記得好像上次《臥虎藏龍》首映禮上見過,就是沒有打過照面。
隨后,不知道某個家伙是不是說了個笑話,兩個妲己一起笑起來,其中一個還捂住肚子,被他扶了下,順勢就貼上去,另外一個也不甘示弱,同樣搭在了他肩膀上。
而他也絲毫沒有拒絕的意思。
于是又有些酸。
男人果然都是喜歡狐貍精的。
好在,他并沒有被她們兩個纏上,很快分開,她有些提防的眼觀兩路,發現又一個女子湊到了他身前,而那兩個妲己,嗯,隨后被江山舞帶著一起離開,這讓她莫名生出一些警惕。
鼓起勇氣起身,主動走了過去。
來到男人近前,這次被很自然地攬住腰肢,耳邊是男人語氣坦然地幫忙介紹的聲音:“這是任景兮,景兮,這是藺曌,日月當空那個曌,是不是很大?”
聽男人學著陳晴一語雙關地調侃自己,為了不示弱,她假裝未覺,努力讓自己落落大方地與面前書卷氣中透著幾分干練的女子握手:“你好。”
任景兮淡淡地和她握了下手,又看向西蒙:“我已經和臺灣那邊聯系過了,對于《仙劍奇俠傳》的版權,他們還有些遲疑,如果有必要,我打算親自飛去臺灣一趟。”
“可以啊,就當是旅行放松一下,去一個星期吧,不許提前回來。小晴說你工作起來總是廢寢忘食,這可不好。還有這次提前三周完成《還珠格格》的拍攝,我很滿意,但也絕對不提倡,哪怕你自己無所謂,為了節省預算把別人壓榨太狠,以后他們就不愿意為你工作了。”
“我也發現了,西蒙,最近正在反省呢。不過,去臺灣的話,我覺得三天就可以了,還珠還在進行后期,我不能離開太久。”
西蒙伸手過去撥開任景兮落在額前的一縷頭發,又順勢下移托了托女人明顯有些清瘦的臉龐:“聽話,我說一周就一周。”
知道西蒙是關心自己,任景兮毫不在意周圍目光地微微側過腦袋朝男人掌心貼了貼,乖巧道:“好啊,我聽你的。”
這番突然的親昵看的藺曌都有些不自然,她自詡肯定沒辦法當著酒會現場這么多人的面往男人掌心貼。不過,藺曌又察覺到,這番親昵,與剛剛那兩只狐貍精又明顯不同,大概就是,兩個妲己主動貼上,更多還是因為男人的身份,而面前的姑娘,對于他,明顯帶著幾分真情的依戀。
藺曌想到自己。
她對他,又是什么?
深究起來,哪怕不愿意承認,她也明白,至少,暫時…還是因為他的身份緣故。西蒙·維斯特洛,只是這個名字,就能讓太多太多女人瞬間失去抵抗力。明白這一點之后,再打量此時她挽著男人與對面說話的狀態,藺曌甚至有些心虛,好像自己才是一個插足的第三者一樣。
當男人手放下,任景兮稍稍有些不舍地主動握住西蒙一只大手,問道:“對了,西蒙,你這次什么時候離開?”
“周日,”西蒙道:“這次來可是有很多事情的。”
“關于東南亞?”
“是啊。”
任景兮隨即又露出一個讓藺曌都有些自慚的干凈好看笑容:“那,我最近能看到維斯特洛效應嗎?”
“這可不一定,”西蒙笑道:“而且,我其實也沒那么喜歡當掃把星。”
“掃把星好難聽啊,災星更好一點。”
“嗯,那就災星。”
任景兮隨手把另一只手里的高腳杯遞給對面空著手的藺曌,兩只手一起握住男人大手,目光含情地望過來:“其實,你也是我的災星呢。”
“只是你一個人的,這么貪心?”
“好吧,西蒙·維斯特洛是我們所有女人的災星。”
“感覺成就感立刻就滿值了。”
“呵呵,”任景兮笑了起來,又稍稍收斂:“西蒙,我感覺做完還珠,整個人都變了,你會不會不喜歡?”
“你是說更大膽更主動了?”
“嗯。”任景兮點頭,又多少有些擔憂地解釋道:“他們還說,我不用上表演課,只是當了一回制片人就完成了解放天性這一步,現在徹底沒有臉皮了。”
“還可以吧,我其實是一個被動型的男人,喜歡女人主動。”
任景兮翹著嘴角微微仰了下腦袋,隨即放棄:“想學你們西方人翻白眼呢,可惜翻不好。”
“這需要天賦,其實我也翻不好,你抽空可以和小晴多學學,她最精髓了。”
“我可學不了,晴姐段位太高,根本不用翻白眼都能讓人知道她是在嘲諷,還是很強烈的那種。”
“等下我告訴小晴,你說她壞話。”
“這個真的不要啊,晴姐真會收拾我,很麻煩的。”
“好吧,那就放過你了。”
“謝謝老板,”任景兮模仿了一下陳晴的語調,在藺曌越來越覺得自己是第三者時,看了眼右側不遠處:“那邊覃氏兄弟等好一會兒了,他們最近成立了一家名叫星美的公司,西蒙你也參股了吧?”
西蒙點頭。
“那,你等下會去下面他們開得天上人間坐坐嗎,聽說里面很精彩?”
眼前姑娘顯然不知道西蒙也是股東。
西蒙也不會主動坦白,不過又誠實地搖頭:“不感興趣。”
以西蒙現在的位置,什么樣的風光見不到,完全沒必要跑去什么風月場,更何況,他還有越來越嚴重的潔癖。
任景兮歪了歪腦袋,反應過來,點頭道:“也是呢,不過,我發現夜總會真的很賺錢。”
“這個就別多想了,你做不來,也不能做。”
“嗯,我知道,那就這樣,”任景兮說著,上前抱住西蒙輕輕吻了下,分開后道:“我回去了,這是專門過來和你打招呼,忙了一天,要回去早早睡覺。說起來,如果不是和央視的林總打電話討論還珠發行的事情,我還不知道你過來,晴姐…唔,我不說她了,說不起。”
西蒙卻是又稍稍攔住:“還珠的發行,你打算和央視合作?”
“沒這個打算,央視限制太多,給的價格也不高,”任景兮眸子里閃過精明,搖頭道:“只是接觸一下,打好關系,拓展人脈。”
西蒙這才放心,沒再多說。
待任景兮離開,藺曌終于放松下來,隨著男人一起迎向走過來的兄弟兩個,從剛剛兩人對話中,藺曌得知,原來兩人竟然是這兩年大名鼎鼎的天上人間老板。
不過,雙方談起的又是一家名叫星美的影視公司。
任景兮知曉身邊男人在美國堪稱根基的丹妮莉絲娛樂集團,只是,從上個月的《臥虎藏龍》首映禮開始聯想,錦書、光線、華誼、海潤、榮信達、還珠影業…乃至眼前的星美,沒想到,不知不覺中,對方在中國的影視娛樂產業也已經有著如此深厚的布局。
又是一番寒暄,大概又在酒會上待了半個多小時,陳晴再次出現,湊在男人耳邊低聲說了句什么。
藺曌隱隱聽到幾個字,神神秘秘的模樣,說什么洗干凈了。
洗干凈了。
這是…什么意思?
難道是洗錢?
不對。
以西蒙·維斯特洛的身份,怎么可能需要洗錢?
不過,這也不是絕對。
話又說回來,她可是學會計的,而且,上大學的時候,還專門研究過這方面的一些資料,當然不是為了將來做壞事,只是出于興趣。
如果…
如果他真的需要洗錢,自己,似乎能幫得上忙。
而且,她覺得吧,自己應該是一個很堅定的人,就算將來事發,她肯定能守口如瓶。
畢竟家里的事情,雖說是陳晴幫忙,但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他的緣故,她欠了他的,就算將來死掉也不會出賣她。
就像,就像剛剛那個任景兮。
不知為何,她覺得某些方面,兩人可能很相似,當然,差別也很明顯。至少,那個女人,可沒有她的氣勢洶洶。
陳晴耳語一番,大家便離開了宴會廳。
來到樓下,藺曌很自覺地放開了男人手臂,然后又自覺理所當然地沒能擠上男人的同一輛車。
反正,肯定都是返回后海的大宅吧。
然而,事與愿違。
當藺曌在后海南畔的大宅里下車,發現,除了送她返回的兩位侍從,其他人根本沒有過來。
這又是…什么狀況?
可惜,連個能打探的人都沒有。
怏怏地返回自己的房間,面對其他女孩跑來打探,藺曌完全無話可說,自己躲去洗澡。
再然后,直到躺在床上,才突然明白過來。
是那兩只狐貍精。
心酸又自艾地輾轉反側,最后再次得出結論。
男人果然都是喜歡狐貍精的。
就是不知道洗錢的事情,什么時候能主動和他說說,她真的可以幫忙的。